“任務一:好好照顧女兒單婷婷, 讓她擁有不一樣的人生,已完成。
任務二:不再讓女兒因爲被拋棄患得患失, 尋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意義,已完成。”
這個世界, 單靜秋呆了足足六十二年,再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恍如隔世。
“親愛的宿主, 你回來啦!”單靜秋一出現在這, 腳才踩着實地,還沒睜開眼, 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腳上忽然覺得一沉,她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現在還是哈士奇形態的008正巴在自己的腿上。
她睜開眼,靜靜地看着腳下的哈士奇,沒吭聲, 眼神耐人尋味。
“……尊敬的宿主, 請問……你怎麼這麼看着我呀?”被單靜秋這麼一看, 008下意識地往後就是退了好幾步, 它心虛得厲害,恨不得就地趴下裝死。
“我之前已經問過你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單靜秋蹲了下去,手輕輕地揉了揉008的腦袋,眼神裡沒有責怪, 只是詢問。
“沒有!怎麼會呢!”008立刻扯着嗓子便回,可是那腦袋卻耷拉了下去,不像之前一直注視着宿主。
單靜秋和008合作了足足二十五個世界,對它的瞭解也不少,一看它這樣,就知道它是心虛,她開了口,便輕飄飄地說:“你不覺得,有很多事情太巧了嗎?”
“什麼太巧了?”008不知道它的聲音有多心虛。
“沒什麼,只不過我覺得巧合而已。”單靜秋的聲音輕飄飄地,不帶半點憤怒,可卻要008聽着忍不住抖了抖,“以前,我沒怎麼想,只是做着任務,可最近幾個世界,有些事情,我總覺得似曾相識,這些也就算了,可能只是巧合,不過你要不要來和我解釋一下,上個世界不翼而飛的系統商城是去哪兒了?還是你要和我說,這是系統突發故障?”
008沒吭聲,沉默了許久,小心翼翼地蹭了過去,用它的腦袋蹭了蹭單靜秋的腿,輕聲地說:“很快,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聽了這話,單靜秋有些發愣,只是低下了頭靜靜地看着008,同樣悶聲不語了一會,才應了聲:“好。”
“尊敬的宿主,請問你做好準備,進入下一個……世界了嗎?”008抖了抖身上的毛,蹲坐在單靜秋的身邊,認真地問道。
單靜秋低着頭,目不轉睛地看着008,她總覺得,這個她未曾探尋過的真相,好像就在她的眼前,她點了點頭,堅定地答覆:“我準備好了。”然後將眼睛閉上,等待着一如既往的傳送。
008繞到了單靜秋身後,輕輕地又蹭了蹭她,將她送到了黑暗空間,而後靜默了一會,也跟着,消失在這。
……
單靜秋預想過很多情況,卻沒想到,眼前的這種,睜開眼的地方,依舊是黑暗空間,可裡頭總是站着任務委託人的地方,此時卻有一條,分外要人眼熟的狗待在那。
世界上的狗狗有千千萬萬,不過只要熟悉了,大多是能看出不同,她一眼就能看出,那條狗,正是她家008.
“怎麼還是你?”她忍不住笑着回答,想要把008抱過來揉揉,卻愕然發現剛剛還滿是熱情的它靜靜地退了兩步,稍微拉開了距離,鄭重其事地說了起來。
“尊敬的宿主,現在我要向你傳達,最後一個世界的內容——”
單靜秋沒說話,只是看着那隻單蠢的哈士奇嘴一張一合,有些恍惚,她有一份她自己也覺得誇張的猜測,可現在這些猜測,也許正是現實。
“最後一個世界,構建於,現實世界。”
心落到了實處,果然如此,她忍不住正了正色,等待着008繼續往下說。
008講述了一個對於單靜秋而言,可以倒背如流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也叫“單靜秋。”
小女孩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稅務機關的工作人員。
她的父親單國豪是省內偏遠縣城裡的農村孩子,他是家裡頭的長子,靠一家子共同供養,才得以上了大學,畢業後便在省城裡的稅務機關留任工作,也在機緣巧合下,和同單位,城市家庭出身的何夢霞走到了一起。
單國豪是個挺標準的鳳凰男,在結婚後,恨不得將家裡的錢全都搗騰回老家,畢竟在他看來,他的出息,是犧牲了一家人才獲得的,得千倍百倍的還回去,纔不愧疚於自己的心,這也引發了兩夫妻多次的爭吵,可當時的年代,離婚的人,是很標新立異的,何夢霞便忍了又忍。
面對單國豪老家的催生大軍反覆唸叨後,何夢霞總算在婚後第三年懷了孕,她身體素質還行,妊娠反應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單國豪絲毫沒有照顧妻子的觀念,他的世界裡,永遠有這麼一句標準答案,“以前我媽生那麼多個孩子,不都是今天生,明天下田幹活,怎麼輪到你了,連上上班都不行?”,這要何夢霞受盡了委屈。
由於家裡頭總是吵架,單國豪沒忍住,同老家抱怨了一番,他的母親便收拾了行李,決心上城照顧兒子,管管兒媳,兩家生活水平、質量天差地別,由此引發了無數衝突,在何夢霞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因爲和單奶奶之間的巨大爭執,她宮縮厲害,直接早產,生下了不足月女兒單靜秋。
那時產前篩查還不規範,許多胎兒病症都不能提前查出,再加上早產,單靜秋一出生就有先天性的心臟問題,身上還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醫生都擔心養不太活。
要知道,單靜秋出生在國家計劃生育抓得最嚴的年代,哪怕是懷孕六七個月的產婦,都有可能被抓去引產,更別說這雙方都是公務人員的,想保住工作,就得乖乖遵循政策。
單奶奶一聽到自家兒子只能有這麼個生病的女兒,就立刻炸了,在他們村子裡,沒能生個兒子傳宗接代,那是要人擡不起頭的事情,甚至會被人說是絕戶頭,族譜上名字下頭都寫不進字,她氣得不行,和還在病牀上的何夢霞就是一頓大吵,甚至提出,不肯治療這個孩子,反正醫生也說這孩子沒什麼活路,等沒了以後再生一個,若是媳婦不捨得,她願意代勞,幫忙遠遠地丟看,眼不見心爲淨。
何夢霞忍受着產後生理上的巨大疼痛,趁單奶奶不在病房的時候,撐起身體偷偷地給家裡頭打了電話,要自家爸媽趕緊過來救救她的女兒,還好何爺爺和何奶奶來得及時,否則這單奶奶沒準真能做出丟孩子的事情。
何夢霞以爲自己總算從婆婆那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卻沒想一切都只是苦難的前奏。
先頭也說了,單國豪對家裡頭頗有虧欠,又恰逢下頭的弟弟妹妹正準備結婚,老家的宅基地分了下來,打算建房,他沒和何夢霞商量,就把家裡頭的存款和自己的工資,直接全打了過去,等到何夢霞伸手,想要找丈夫要錢來個女兒治病的時候,才發現家裡根本空空如也。
何夢霞大鬧了好幾場,求着丈夫把錢先要回來,先給女兒做些治療,她想要帶女兒去大城市看病,可這些在單國豪看來,太要他在老家沒有面子,這世界上哪有把錢給出去,又立刻要回來的道理呢?他這麼堅持着,一分錢也沒吐出來。
何夢霞狠了心,給剛回老家的單奶奶打了電話,求着她先轉些錢回來,可在重男輕女的單奶奶心中,根本接受不了在一個沒用的女娃身上花個幾萬塊,更別說她的心底還存着等這孩子沒了,就叫何夢霞再生一個的想法了,她直接掛了電話,理也不理,甚至轉頭衝着單國豪就告,要他好好收拾妻子。
何夢霞的孃家雖然相對婆家經濟條件要好些,可也不是富貴人家,基本都是吃死工資過活的,聽見了女兒叫苦,一家子湊了湊也沒能湊出太多,只能勉力把單靜秋急需的治療先做了,何夢霞抱着連哭都哭不大聲的孩子坐着搖搖晃晃的三輪車,包着頭,一個人回了家,那時她的心幾乎就死了,若不是怕女兒沒了爹,她估計老早就離了婚。
在單靜秋長大的過程,幾乎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醫生下了好幾回“病重通知書”,告訴何夢霞這孩子沒什麼指望,可不知是那股擰勁作祟,還是母愛的偉大,在何夢霞拼了命的照顧下,病歪歪的孩子,還是漸漸地長大。
可在這段漫長的時光裡,單國豪卻總是缺席,他是個官迷,在機關裡頭節節高升,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爬,在還沒有相關規定之前,幾乎每幾天,都要出去應酬,何夢霞求了他很多回,可他就連女兒病得最重的時候也不肯停下在仕途拼搏的腳步,他的思想深受到母親的影響,女兒能活下來,也不太賴,若是真沒了,也剛好能再生一個健康的,當然,他完全不覺得他的想法殘酷,只覺得是人之常情。
而他做的,可不只是不管不顧,單國豪在老家的村子裡,已經是牛得不行的大人物,每次回村,都能受到最高規格的對待,在老家兄弟姐妹面前,也是一言九鼎,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頭一個便會找到他,平日裡什麼祠堂、村莊捐款,他一定是跑在頭一個,他在村裡,活像是個善財童子,無論是誰求到他頭上,他都慷慨解囊,可他卻從未想過,家裡頭有個連生病,都時常不夠錢看病的女兒。
也同樣是單靜秋長大的這段時光裡,何夢霞變得總是歇斯底里,她肩頭的壓力太大,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家庭,女兒吃喝拉撒、生病花費她幾乎是一手包辦,每次一有大開銷,東借西借,在親朋面前擡不起頭,她總是忍不住和女兒發火,她愛極了女兒,恨不得把命、把自己那顆完好的心掏出來給她,可同時也忍不住產生了怨,有了女兒之後,她的人生已經是一團亂麻,幾乎沒有半點快樂。
同時何夢霞也對女兒寄予厚望,對她而言,她將自己的人生全盤賭上,可以說她在女兒出生後,幾乎每一天都是爲女兒而活,她需要女兒健康起來、需要她優秀,需要她完美,否則她的人生、她的付出,就好像一無所有,她總是逼着女兒學習上進、甚至有些侵入女兒的空間,不接受女兒的一切愛好興趣,只要女兒沿着她規劃的人生道路前行。
在這份情緒失控和壓力控制之下,原本互相依賴着的兩母女漸行漸遠,單靜秋知道母親爲她付出良多,甘於回報的同時,卻也情不自禁地不再那麼依賴母親、那麼離不開母親,青春期的她,開始痛苦於每次回家母親的眼淚和怒斥,開始難受於爸爸和媽媽鍋碗瓢盆都往地上砸的巨大爭吵,也開始漸漸地,想要逃離這個家。
她在十六歲的時候,在日記中這樣寫道:“也許這就是我所擁有的母愛,可這份母愛太過沉重,沉重到我還沒有感受到,就已經快要被淹沒。”
十六歲那年的單靜秋,偷偷地告訴自己,她再被束縛在這個家裡,會瘋的,她想要離開。
十八歲那年,考上了首都大學的單靜秋,接到了媽媽崩潰的電話,在電話那頭,何夢霞淚如雨下,哽咽地告訴她:“你爸爸出軌了,我偷偷跟着他出去,才知道他在外頭有個快十歲的兒子。”
單靜秋如遭雷劈,她用勤工儉學攢下的錢立刻買了機票匆匆回到了家中,看見的是被父親打得臉上都是淤青的母親,連重重的粉底,都遮掩不住媽媽臉上的傷痕。
她氣極了,緊緊地護在母親的前頭,怒斥着那個總是自以爲自己是家中權威,卻從來沒爲這個家付出、努力過的父親,她要帶着母親去警察局驗傷,甚至不顧父親的責罵威脅,想帶着母親去找律師準備離婚。
可她沒想到,這一切卻被母親拒絕了。
何夢霞曾經想過無數次離婚,可人到中年,她早就放下了這樣的想法,一是因爲她年近五十五,即將要退休,不像是丈夫能工作到六十,還能賺些工資。二是因爲女兒才大一,不只是學費,包括以後的工作,都還要人來幫忙解決,丈夫雖然無情,可起碼也不會對女兒棄之不顧,以他的人脈,給女兒找一份工作,還不算太難,三是因爲家裡頭這些年來根本沒有留下什麼存款,唯一有的便是這套同寫了夫妻二人名字的單位房,房子有些老,無論是要出租還是要出售都不太方便,若離開這,另外找房子,又是一筆大的開銷……
當然,還有,她年紀大了,比以前在意的東西更多,一旦她和丈夫離婚,女兒便成了單親家庭的家庭,原本因爲做領導的父親能在婚戀市場上有些加成的女兒,一旦變成單親,哪裡沾得上光。再加上,她不甘心,不想爲小三和私生子讓位,她這輩子因爲單國豪磋磨了太多,痛苦了太久,憑什麼等到她年紀大了,就得乖乖讓外頭的女人和孩子來這裡摘果子?
她當然不會和女兒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分外堅定地和女兒說了,她絕不離婚。
單靜秋失望極了,她只能威脅父親,如果再對母親動手,她一定鬧得父親單位上上下下都知道領導的醜事,在父親的憤怒下,她沒有絲毫動搖,只是沉默地坐上了回學校的飛機,在飛機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從那天起,她知道她想要賺錢,想要賺很多很多的錢,才能不依賴那個她恨透了的家,堂堂正正地活着,也能做母親的依賴。
畢業以後,單靜秋並沒有按照母親的吩咐,乖乖地回家準備國家公務員考試,考個穩定的鐵飯碗,而是以薪資和發展前途作爲衡量標準,在省城的某知名科技公司,找了份薪水豐厚的工作。
這在單國豪和何夢霞看來,根本就是瘋子一樣的行爲,他們在體制內工作了一輩子,享受了許多體制的福利,也見過當年的什麼下崗潮,深知道穩定二字的重要性,對他們來說,體制內的三千一個月,遠大於體制外的上萬一個月。
每次她回家,都會和兩人因着這事情吵一次又一次,非得以一方甩門離開,才能結束。
在發覺改變女兒的工作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後,何夢霞開始轉移目標,爲女兒選起了相親對象,雖然醫生說過,女兒的心臟還是存在些問題,可能在生育中出現點問題,可她也諮詢了好些專家,都說這問題可大可小,做好檢查,醫生同意,風險就能被降低。
雖然她這輩子經歷了痛苦的婚姻,和女兒也有些不和睦,可在她的想法裡,女人終究還是要結婚生子,這輩子纔算圓滿,即使她過得不快樂,也不代表女兒就不能擁有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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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了一場耗日持久的逼婚行動,幾乎每次單靜秋回家,都得看着母親時哭時鬧,逼着她必須結婚。
單靜秋完全無法接受母親的觀念,因爲母親,她已經變得恐懼婚姻、害怕家庭生活,更別說她身上還帶着病,她這輩子只想自己好好地生活。
她和母親吵了一次又一次,始終求不到兩人都能接受的結果,最後只是一個逼得越來越變本加厲,一個跑得越來越厲害,開始連家都不太回去。
她努力工作,熱愛生活,變得更好,還自己攢夠了錢買了房子,每年定時出去旅遊一次,可卻始終覺得自己人生中,沒有被愛,也不會愛人,她喜歡付出,害怕收穫,就連身邊的朋友也只剩下寥寥無幾。
……
“這就是你要說給我聽的故事。”單靜秋恍惚地笑了笑,在008訴說這個故事的期間,她的頭腦中回憶起了無數的過去。
她記得,小時候她由於過敏,在衛生間吐個不停,渾身冒着冷汗,發着抖,有些嘔吐物還沾在了身上,連掉眼淚和叫人的力氣都沒有,是媽媽感覺她久久沒有回來,直接破門闖了進來,不嫌棄髒抱着她,踩着家裡的自行車,便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醫院。
她記得,爸爸要求她一定要回家去祭祖,她和爸媽一起坐上了回老家的車,一路天旋地轉,爸爸一落地就被衆人包圍,衆星捧月,而她和媽媽卻被遠遠地擠在旁邊,沒人理睬,奶奶見了她,只不過是眼睛一擡一放,只給個眼神,便全當招呼完畢,媽媽氣得發抖,直接抱着她,當天就回了家,等爸爸回家後,差點沒被喝醉酒的爸爸給打了。
她記得,初中的時候,學校體側,跑完八百米的她差點沒能喘過氣來,媽媽一接到電話,工作也不管不顧,立刻趕了過來,那時候的她由於生理期發育,已經變得很有分量,可瘦弱的媽媽卻似乎毫無知覺一般,硬生生地將她從學校揹着送到了醫院。
……
可她同樣也記得。
媽媽向來愛哭,每次她生病的時候,總能守在旁邊哭個沒停,有次她病得很重,醫生懷疑是感冒引起的心肌炎,她剛躺上病牀,媽媽就像崩潰了一樣地對她大喊:“你能不能像別人的孩子一樣,健康一點?你知道你快要逼死我了嗎?”她躺在牀上掉了眼淚,等待着醫生的宣判,幸運又不幸的是,她的發燒只是肺炎引起的,雖然還需要住院,可不至於致死。
讀書的時候,每每出了成績,媽媽總是第一個等着看考卷,若是考得好還好,考不好媽媽便會立刻發起脾氣,要求她好好讀書,尤其是高考前,媽媽就像繃直了的線,沒有一刻的放鬆,她質檢沒考好,來接她放學的媽媽沒忍住,還在半路,就罵起了她,媽媽說:“我這輩子因爲你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對得起我嗎?對得住我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那之後的兩個月,她每天看書看到凌晨近三點,差點沒在課堂上暈過去,卻也不敢和媽媽說,在高考的時候,總算取得了一份好的成績。
工作後,她還沒買房,休息日時回家探望媽媽,剛因爲相親的事情吵了架,就來了大姨媽,痛經厲害到爬不起來牀的她像蝦米一樣蜷縮在牀上,一動不動,那時正值換季,媽媽在家裡頭收拾東西,她那段時間手使不太上勁,爲了拿最上面的棉被,一不小心將上層的所有被單被套全都拉了下來,媽媽歇斯底里地衝着她大喊:“你這麼大的人了,就不知道要搭把手嗎?是不是我得把飯菜都端到你的牀前你才滿意啊?”她捂着肚子蹣跚地爬了起來,忍着疼痛陪媽媽一起收完了衣服。
不知是何時,那些媽媽發脾氣的、歇斯底里的、在爸爸面前無助的、在自己面前瘋狂的臉,反倒取代了曾經所有的關心,她明明和自己說了無數次,媽媽真的付出了很多,可卻依舊控制不了的,開始厭煩、想要離開這個家。
她從來沒有想過,被留在家裡,面對父親的母親是如何的痛苦掙扎,也從沒想過,曾經獨自一人,和整個大家庭對抗,執着要治好自己女兒的母親是如何的摸滾打牌……她只是漸漸地,只銘記住那些不好,徹底地忘記了那些付出。
她甚至極端地想過——“你付出的那些我想要嗎?你有沒有想過我根本不想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她沒有想過,她的母親也和她一樣,無數次地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無數次地想要無拘無束地生活,卻因爲唯一的女兒,讓自己忍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究竟是,盲目付出的母親太單向,不知道看看女兒的痛苦?
還是被迫接受的女兒太天真,不知道換位感受母親的難過?
這個問題也許永遠沒人能解答,因爲人生,是一份沒有標準答案的問卷。
“你好像還沒說完,那後來呢?”單靜秋的聲音不知在何時開始有些哽咽,她輕聲地問。
008靜靜地看着單靜秋,眼神裡悄悄地藏滿了不捨,由於有些晃神,他沒能及時回答,在反應過來後,忙不迭地打算要回答,卻又不知要如何說起。
“後來怎麼了,你直說吧。”單靜秋知道,她這回應當能聽見事情的全部了。
008輕輕地開了口:“後來,何夢霞的女兒,在家裡頭心臟病突發。”它的這句話,說得單靜秋心重重一沉。
何夢霞和女兒吵架冷戰了挺久,她有些想念女兒,忍不住一大早趕到了女兒家,由於女兒身上的病,她身邊的兩個好朋友和媽媽身上,都有套房的鑰匙,何夢霞開了房門,見着女兒的拖鞋不在玄關,知道女兒在裡頭,本來打算走,可不知爲何很是不安,躊躇着還是走到了女兒的房間,想說偷偷看女兒一眼,卻看見女兒臉色發白,一看就不太對勁地躺在了那。
早就在女兒小時候,就開始一直學習搶救知識的她立刻給女兒餵了平時女兒一直在吃的搶救藥物,一邊打120一邊做起了心肺復甦,救護車來得很快,將單靜秋送進了醫院裡頭,可由於心臟驟停過,單靜秋明明還有呼吸,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由於單靜秋的人還處於“生存”狀態,她的那些存款、房產誰都動用不了,何夢霞平時節儉,也只存下了一點錢,單單女兒每天掛營養液、病房的費用,就幾乎要將她的所有積蓄花費乾淨,何夢霞回家求了丈夫,可單國豪死活不肯同意,他雖然對女兒不是全無感情,可他還有個兒子,外頭也有個女人,哪能把錢全都砸在那不知道醒不行得來的女兒身上。
何夢霞發瘋了一樣,甚至找回了老家,想要逼着單國豪老家的兄弟姐妹,將以前從他手上陸陸續續弄走的幾十萬借出一點來,可卻被單奶奶痛罵了一頓,單奶奶最看不慣何夢霞這種拼了命往破桶砸錢的做法,直接說了話捅了何夢霞的心:“你這女兒怕是沒了救了,別糟踐錢了。”
然後,何夢霞離婚了。
“什麼,你說她離婚了。”單靜秋扯高了嗓子便問,她滿臉不可置信。
“她離婚了,因爲她想要錢。”
何夢霞知道從丈夫手上摳不出錢,可女兒眼看就要支付不起住院的費用,她孃家幫了點,可終究是杯水車薪,她終於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她從未聯繫過的丈夫外面的女人,她約了對方出來談話,告訴對方她願意離婚,她只需要丈夫給她一百萬,無論是家裡頭的房子還是丈夫偷偷轉移到外面的財產,她都不爭不搶,否則她一定上訪到底,非得讓丈夫在臨退休的時候,做不了人。
她知道也許她磨蹭下去,能得到的東西會更多,可她的女兒已經等不了了,她現在只想要錢,什麼不甘心,什麼不讓位,早就成了空話,她只想要讓女兒活下去。
對方自是早就想登堂入室,畢竟單國豪這些年來在外頭可存下不少錢,她的兒子也需要一個能光明正大拿出來說的爸爸,哪怕口頭上說是繼父也無所謂。
雙方一拍即合,很快便達成了共識,何夢霞以最快速度同丈夫去民政局辦了離婚,然後帶着錢,重新回到了醫院。
“她怎麼那麼傻。”單靜秋輕輕地眨了眨眼,落下了一串淚,無論是008還是她,都清楚地知道,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別人,正是她,而那個何夢霞,就是她的親媽。
“她怎麼會這麼傻啊!”她控制不住地蹲下了身體,眼淚傾盆而下,難過得連胃也隱隱作痛了起來。
經歷了那麼多的世界,她不僅僅是努力地學會做一個好媽媽,去拯救一個又一個像她一樣,擁有不快樂甚至陰鬱人生的孩子;也是從另一個角度,開始體會了爲人父母的生活。
從前總掛在嘴上的換位思考,在沒有真正換位之前,全都是虛的,她自以爲自己能體會的媽媽所作出的那些犧牲、那些努力,全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008輕輕地將腦袋靠在了單靜秋的臉旁,任憑她的眼淚沾溼他的毛髮,繼續往下說:“所以我出現了,任務人,你願意改變何夢霞女士,痛苦的一生,幫助她救回她的女兒嗎?”
單靜秋哽咽得厲害,抱住了008,用力地點了頭,她怎麼會不願意呢?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忽然開口:“這回我是成爲單靜秋,還是成爲何夢霞呢?這個任務完成之後呢?我是不是又會回來?還有,你呢?”
008的聲音也跟着有些啞,要知道它的機械音向來全靠語調高低來改變情緒展示,可這一刻,卻分外人性化了起來:“恭喜你,尊敬的宿主,根據你之前二十五個世界的完成情況,系統將爲你將身體修復完成,並將你投放到自己的身體進行任務,你不會再受到病痛的折磨,會長長地活下去,而這也將是你的最終任務,祝福你的最後一站,圓滿完成任務,過得開心。”
“那你呢?”單靜秋問得堅定。
008沒捨得離開單靜秋的懷抱,又認真地蹭了蹭:“我會留在這裡……等待下一個宿主的來到。”
“可是我捨不得你怎麼辦?”二十五個世界之間的嬉笑打鬧,甚至時常被它氣得發抖不斷的場景不斷被回想起,也許是她受虐成了習慣,或是斯德哥爾摩症顯示,她竟然,異常地捨不得它。
“那也沒辦法呢,親愛的宿主,你該回到正常的生活,從此以後,你會過得比從前更幸福快樂,也會做一個有意義的人,改變很多人的生活。”008說得認真,可不肯稍微離開的身體,卻充分地顯示出了它的口是心非。
“008,你是不是見過我?”單靜秋聽着聽着,忽然皺起了眉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我總覺得,你說的不是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而是你聽過,或是知道的事情,難道我是生活在另外一個小說世界。”
008一聽這話,立刻擺頭:“不是的,主人,你不是生活在小說世界,你生活的世界,就是現實!”
它說完話,就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立刻從單靜秋的懷中掙脫,往後退了好些步,祈禱着對方沒注意到它說的話。
許是它信仰的系統神或是哮天犬在這黑暗空間裡沒有作用,單靜秋一下注意到了,她挑了挑眉:“008,我很好奇,爲什麼我是主人,而不是宿主?”
她擔心008不肯坦誠,又賣起了可憐:“我已經快要離開,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不希望到了最後你還騙我。”
008一聽這話,心就軟了,它耷拉着腦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出。
008是在公元2500年,被知名科學家單芸女士創造出來的父母教學一型系統機器人,是政府訂購來專門用於備孕父母關於兒童教育、家庭生活的培訓體驗系統機器人,而它自打被創造出來開始,就和它被轉交政府出售的兄弟姐妹們不一樣,被留在了單芸女士身邊。
單芸女士往它的芯片中灌輸了許多歷史的知識,它也在歷史中,見證了單芸女士先輩們爲了時代的改變,四處奔走,拼搏一生的旅程,而其中,正有單靜秋。
當然,在歷史的痕跡中,單靜秋只留下了閃耀的人生歷程,至於她的家庭、婚姻、生活幾乎都被隱過不提,全都留在了單氏代代相傳的記錄之中,而008在接收完了這些單芸女士給的歷史知識後,被單芸女士賦予了一個重要的任務。
“你的主人並不是我,而是單靜秋,你將到她的身邊,陪伴她經歷一段漫長的旅程,爲她修復身體,也見證着,她的人生轉折點……”
“你很重要,你會將她心中的傷痕撫平,治癒她心靈的傷痛,讓她的心,填滿了愛,讓她不再畏懼愛和被愛……”
單芸女士往它的芯片中灌輸了很多,剛誕生不久的它,並不太能理解,它只知道,它將作爲一個系統,穿越時空,挽救單靜秋的生命,陪伴她完成所有的任務,讓一切走上正軌。
單靜秋聽着這話,有些怔忪,畢竟這些再度超越了她的想象,哪怕是她在星際世界中瞭解到的科技,也還僅僅涉及到了空間的跳躍,這自家不知道多少輩的那位單芸女士,卻能讓008跨越時間。
當然,若是細究下去,她估計滿腦子都能被什麼平行世界、多維空間之類的理論給搞迷糊,而此刻,在她的簡單理解裡,這件事就像一整個循環,在單芸女士的那個世界裡,她的先輩——也就是她,留下了一份代代相傳的記錄,其中大概記載了關於她之所以改變的真正原因,而這份原因,正促使了單芸女士生產出了008,讓008回來,改變她。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只是覺得神奇,她改變的世界,反倒是她改變的理由嗎?
“那你爲什麼不能跟我離開。”單靜秋的心中忽然鬆了口氣,湊了過去,帶着笑看着傻乎乎的008,聽到這,她心裡頭已經有了答案。
008依舊低着腦袋,任憑單靜秋在自己腦袋上亂揉搓,在它看來,它馬上就要和它一直認定了的主人說再見了,現在被摸摸,也就是最後了:“可是……可是在主人給我看的歷史裡頭,沒有008啊,她也和我說,我是來幫你完成任務的,我應該,馬上就要回去了吧……”想到這,它委屈得都要哭了。
單靜秋看着委屈的008沒吭聲,忽然開口:“我擔心我媽媽在那着急,我想要回去了,你送我出去吧。”
她的話音剛落,008便擡頭看她,沒吭聲,默默地點了點頭:“好的,那主人出去了一定好好地照顧自己,開開心心的……”
它說不出話,只是等單靜秋閉上眼睛,然後將單靜秋送了出去,等黑暗空間裡只剩下它一個人,終於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它捨不得主人,爲什麼主人那麼捨得它呢?
……
j城第一醫院,內科病房。
病牀上躺着個女人,身形消瘦,臉色蒼白,脖子上固定着picc留置管,長達一年半的輸液,要她只能靠這種可以反覆使用的留置管道進行相應的營養液輸送,旁邊的吊瓶架子上是一整袋黃色的營養液,剛剛纔調配好,由護士掛了上去。
而牀邊的椅子上,坐着個女人,頭髮有些發白,看起來很是蒼老,她眼下全是青黑,看起來並不比躺着的那女人好多少,這是何夢霞,她現在睡眠時間總是很少,白天得幫着女兒看點滴,只有晚上才能趕回女兒的房子稍微洗漱一下,吃點東西,就得匆匆回來陪牀,這一年半,看起來很短,可對她而言,異常的漫長,長到無論是醫生,還是孃家,都已經來勸她放棄,可她誰的話也沒聽。
也許是她太傻、太執着了吧,可何夢霞始終堅信,她的女兒會醒的,從小到大,那麼多關,靜秋都挺過去了,現在,也會挺過去的,不管誰說,她也不聽,只要能撐一天,她便也心甘情願陪女兒撐一天。
由於一直坐在旁邊,她背疼得厲害,彎曲着的背讓她看起來異常的佝僂,她認認真真地替女兒按着摩,哪怕是她發着高燒,也得來這麼一趟,因爲她聽醫生說過了,這不按摩,等到人醒了,肌肉便會萎縮得太過厲害,甚至連行走,都會受到影響。
她一邊按摩,一邊和女兒談着心,她總覺得她說的話,女兒能夠聽到:“靜秋,媽昨天看新聞,上頭說俄羅斯那邊,有個癱瘓的科學家,做換顱手術,不過又看着說是假的,要我白開心一場,上回我還看見那個冷凍手術,也不知道效果怎麼樣,要是媽媽快供不起你了,就把你凍起來,沒準幾十年後,你就能醒了……”
自打女兒昏迷之後,她總喜歡關注這些奇奇怪怪的新聞,包括國內國外那些植物人奇蹟甦醒的事蹟,她還學會了帶着老花眼鏡上網,在微博上找各種各樣的專家,諮詢着女兒的問題,若不是身上的錢不多,她也不太會用網絡支付,估計她已經被騙去了好些錢。
“靜秋,你怎麼還不醒呢?”她按着女兒的腿,心裡頭全是酸澀,她比別人更能感受到,隨着時間的流逝,女兒漸漸地變得消瘦,就連腳上原本就不多的肉,也幾乎都快掉光了,“是媽錯了,媽不該天天催你結婚,和你發脾氣,等你醒了,你就自己好好地過日子,媽什麼都肯答應你,我知道你不愛媽說這些話,可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媽的命啊,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媽是怎麼過的,你再不醒,我也快撐不住了。”
“媽知道錯了……媽想你了……”
她正這樣反反覆覆地念叨着,卻忽然感覺到手下的手動彈了一下,驚愕極了,不可置信地將目光一點一點地往上移動,看見的卻是那雙,已經閉上了一年多的眼睛,重新睜開。
單靜秋感覺自己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勉力撐開,喉嚨啞得厲害,她努力使了點力氣,吸引了媽媽的注意力,啞着聲便說:“媽,我醒啦,我回來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這句回來了,其中有多少含義。
何夢霞看了女兒好一會,只覺得自己在做夢,絲毫沒留情,惡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發覺手上痛得厲害後,終於明白這一切不是夢,剛剛板着的臉,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她哽咽着說:“你可讓媽擔心死了!”然後反應過來,開始死命地按着牀頭的呼叫鈴,等不及那邊接通,扯着嗓子,絲毫不要半點形象地往護士站那撒腿就跑:“護士!我的女兒醒了!”
單靜秋眼皮有些沉,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等待着媽媽的回來,嘴角帶着笑。
這一天,她的病房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兵荒馬亂。
何夢霞像是個傻子一樣,又哭又笑,近六十歲的人,就像是個孩子一樣。
……
半個月後。
“靜秋,你走得動嗎?”何夢霞緊緊地挽着女兒,擔心得不行,醫生幫女兒檢查了好幾次,說各項指標都恢復了正常,女兒已經可以出院,可她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太靠譜,女兒的臉色還這麼白,人看起來這麼脆弱,怎麼能就這麼出來呢。
單靜秋笑着看了眼恨不得連地上的小石子都撿起來的親媽:“媽,你放心,我真的好了。”她忍不住炫耀,稍微掙脫開了媽媽的手,“你看,我還能跑呢!”
何夢霞一看女兒撒腿就跑,可急壞了,趕忙加快了步子,一把抓住了女兒的手,氣急了也沒忍心拍下去:“你可別氣媽媽,媽媽會擔心壞的。”單靜秋一看媽媽着急,忙靠在了她的身上,“你放心,我只是想說,我好了好多,你別擔心。”
“我知道啦!真是的。”何夢霞無奈地點了點女兒的鼻子。
她牽着女兒搭乘了事先約好的滴滴,回到了女兒的套房,她自從和丈夫離了婚,便在這落腳,女兒的小區管理挺嚴,外面的車進不去,車只好停在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那。
大白天的,車站沒人等車,何夢霞小心翼翼地先下了車,繞到前面爲女兒開了車門,扶着她下了車,活像是電視劇裡頭的太后娘娘,出行全靠別人扶着。
才下車,單靜秋耳朵很尖,便聽到了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她往旁邊一看,車站旁邊垃圾桶前放着一個不小的紙箱子,她輕輕引着媽媽靠了過去,看見箱子上頭用馬克筆寫着大大的:“由於家裡條件不允許無法繼續照顧,請過路的好心人幫忙好好地照顧它,我在這裡祝福你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單靜秋眼睛一亮,蹲下了身體,一下打開了箱子,只見裡頭是一隻哈士奇的幼犬,正在眼巴巴地看着它,一見着她,便激動了起來,一下撲到了她的懷裡,蹭個不停。
“媽,我想養它,可以嗎?”單靜秋直接把小狗舉了起來,對着媽媽,略帶着點請求。
何夢霞是想要拒絕的,畢竟女兒從小毛病多,這養狗就怕引起什麼過敏哮喘什麼的,可看着女兒蒼白的臉色,還有那雙和小狗一樣眼巴巴的眼神,她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單靜秋直接抱着小狗往家裡方向走,一步一步走得穩當,她笑着同媽媽說:“媽,我想好了,這隻狗就叫008,媽你平時可以叫它小八。”
“好,隨你,你開心就好。”何夢霞看到女兒笑得開心,也跟着直笑,對她來說,能看到女兒站在自己面前,這樣笑得開心,已經是怎麼求也求不得的事情了。
兩母女走在一起,緊緊地靠在一起,單靜秋的肩頭巴着一隻小狗,它分外依賴地靠着單靜秋的臉龐,捨不得離開的樣子。
……
“主人主人,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可以留下來陪着你呀?”
“你要陪着我,做完我的最終任務呀!我的任務還沒完成,我的系統怎麼能離開呢?”
“萬一這個身體壽命盡了怎麼辦呀?我查了,這個時代的狗狗都只能活十幾年呢!”
“……嗯,我想想呀,接下來你想要做薩摩耶呢?還是做小泰迪?還是小京巴!應有盡有,隨你選擇。”
“都可以,我只想一直陪着你。”
我已經收到了屬於我的最終任務,等有一天你的最終任務完成的時候,我也可以陪你一起進入漫長的休眠了。
主人,這是我的秘密,纔不告訴你呢!
……
世界上沒有滿分的父母,也沒有滿分的子女。
只有互相努力,才能成全彼此。
謝謝你帶我來到這個世界,也希望我們能經營好彼此之間的這段父母子女緣分。
“我學會了怎麼當一個好媽媽,也學會了怎麼理解一個被認爲是壞媽媽的你,我也會努力做個好女兒,雖然我發現得有點晚,還好沒有太遲,媽,我很愛你,也謝謝你愛我。”
……
在很久很久以後——
“任務一:救回何夢霞的女兒單靜秋,已完成。
任務二:改變何夢霞痛苦的一生,讓她安享晚年,已完成。”
有一個系統,悄悄地和她的主人,陷入了沒有盡頭的沉眠。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想了很多的話,真的打算開始寫的時候,居然就寫不太出來了!事實上這本書,寫了真的很久,從今年的四月初開文,一直到現在完結,整整經歷了六個月,總共寫了一百六十萬,平均每天差不多都寫了快九千字,也經歷了我從倒v到四萬多的收藏,看的人一個都沒有,到總有你們準點守在這,甚至中間還生了好幾次病,遇到了很多事情,焦慮到辭職回家修養……
這兩天,其實我特別捨不得,每天寫的時候,自己都有點難受(好矯情),其實還可以硬拖下去,多寫幾個世界,可我真的覺得,停在這裡,一切都剛剛好。
事實上這個結局,從一開始就想好了——“經歷了漫長的旅程,單靜秋在治癒別人的同時,也治癒了自己,她終於可以坦然地面對,她又愛又怨的媽媽。”事實上有點像現實生活中大部分人的家庭情況(只是大部分),我們的父母並不是滿分,可也不一定那麼的差,付出愛,也給予了我們痛苦,當然,也存在真的一無是處的父母,那隻希望這些受到傷害的人,能夠努力面對,不要因爲他們,讓自己的人生,毫無陽光。
不過我也得承認,我刪改了很多我覺得沒有必要的世界——甚至連原本屬於單靜秋的男主都被我砍了qaq!不過沒事,我們有008,就權當這是一場曠世人狗之戀吧!(←可能要被暴打了!)
寫這本書的過程中,好像不只是單靜秋長大了,我也長大了很多,對於很多以前自己偏激、甚至帶有怨念的想法,有了新的認識,人總是在反思中,學會更加的愛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開始感謝,遇到那麼可愛的你們,每天吃到了好吃的食物,偷偷買的可樂喝了神清氣爽,新看的小說非常好看……]
如果真的敞開來說,我的人生大概是地獄模式的那一邊,可生活還要繼續呀!幸福有這麼多,我時常看到文下的小天使訴說自己的不開心,自己的爲難,我也希望你們同樣試着治癒自己,努力地過下去。
請告訴自己,我要過好自己的人生!加油吧!
也希望我們都能足夠幸運,學會愛,也學會被愛,如果未來的你們,也成爲了某人的父母,希望你們也努力地給孩子做個滿分的榜樣!加油!
接下來應該會先開一到兩篇的短文,預收已經開了,歡迎大家點進去收藏,我需要調整下心情,嗯,到時候就是真·輕鬆文了,我估計有小天使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本書標註的是輕鬆來着(頂鍋蓋!),然後在十二月底或者明年初,準備好了,可能就會再開好爸爸啦!
我的微博名字叫晉江三花夕拾來着!之前就有好些小可愛會找我傾訴不開心,我雖然看得有些滯後(因爲總是不怎麼看微博啦!),但是過後都會回覆的,萬一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也歡迎和我說一說,我可以做個免費的垃圾桶~
那麼就到這裡啦,阿花攜單靜秋、008和大家鞠躬說再見啦!
有緣再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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