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靜秋能感受到身後無處不在的目光,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還不是她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子。
不過對於這種只能在背後暗摸摸瞪着自己的人,單靜秋一點也不怕。
那天她先是把孫金花嚇得躲在房間裡直哆嗦,又把幾個孩子嚇得只知道鼓掌。
那時試圖蹲下來親切的告訴孩子們自己只是力氣比一般人大了一點的單靜秋在看到林雄在自己用手撫摸肩膀時那哆嗦的模樣就明白自己說再多的話都是白用功。
得,孩子們都認準了自己現在就是身懷神力的人了。
單靜秋自認自己還是很講究道理的,於是她便琢磨着趁着家裡只剩下老人孩子好好來跟孫金花講點道理。
這年代的門大多不怎麼牢靠,更談不上什麼鎖呀之類的,於是她便闖到了孫金花的屋子裡。
孫金花看這女煞星闖進來,身體抖得就跟篩子似的,腦子裡反反覆覆地盤旋着怎麼辦,可怕得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她腿軟,動不了!她琢磨着要不要大喊救命,又擔心丟了這個醜。
孫金花聲音顫抖:“哎……大媳婦,你,你要幹嘛?你冷靜點啊!”
單靜秋哪裡知道孫金花這一會子腦子就已經繞了這麼多圈,扯起嘴角,自認自己還是很溫柔地說道:“哎,媽,我啊……”說着話,她想着爲了親近便邁了個大步把手放在孫金花的肩膀上想接着說。
孫金花一看單靜秋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滿腦子就繞着那柴火被生生捏扁了的樣子,頓時老淚縱橫:“你……你想幹嘛……”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的小命還能不能保住,在心裡不住乞求自家死鬼丈夫快回家來看看。
單靜秋錯愕地看着還什麼都沒發生,就已經給自己加了一萬場戲的孫金花。
天知道,她只是來講道理的,她絕對不會動手打女人和小孩的!
經過她幾乎是指天發誓她絕不會對孫金花動手後,孫金花總算是收起了她的眼淚。
可單靜秋萬萬沒想到的是孫金花的變臉功底,纔再三確認完自己不會對她動手後,便瞬間趾高氣揚了起來,她眼瞅着眼前現在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並唾沫橫飛的人陷入沉思。
“像你這樣不孝順的媳婦要來做什麼?沒大沒小現在還敢和我動手,怎麼祖宗不降個雷把你劈死?你也真是了不起了啊!這個家是我辛苦操持的,你現在厲害了,想做啥做啥是不是?我可還沒死呢!”孫金花中氣十足,恨不得把幾日來的怒氣發泄清楚。
單靜秋眼神冷漠一瞥,便讓孫金花把話又吞進肚子裡,畢竟心理陰影尚在。
“媽,建國是爲什麼死的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你這樣對得起建國嗎?”單靜秋聲音似乎帶着陰森之氣。
似乎是被戳破遮羞布般,孫金花立刻跳腳:“你說什麼話,他自己不知道小心出了事還要賴在我頭上嗎!”
此時的她只恨不得把這件事迅速揭過,至於心裡的愧疚什麼的,加入一開始還有,這幾日早就被磨沒了,她怎麼想建國的死都和自己無關,要不是他從小膽子比雞心還小,哪會出那麼多事,引發這之後的一堆風波。
是的,就是這樣的,好好的去賣個東西哪會出事,都怪他自己沒膽子不小心。
孫金花又補了句:“出去一趟人就沒了,還關我的事?你要怪就怪你和建國自己命不好!”
單靜秋幾乎被孫金花的無恥驚呆了,這種兒子死了都毫無愧意的人究竟是什麼人?
她聲音越發冷:“建國本來好好種地半點事情都不會有,難道不是媽您讓他出去纔會出事的?”
孫金花氣急:“我是他媽,我愛叫他做什麼做什麼,管你什麼事?他是我兒子我還使喚不得了?”
“是啊,你是他媽,給了他一條命,所以說要拿走就得拿走是不是?”單靜秋眼神帶火嗆着話。
孫金花猛地一拍桌,聲音尖利:“是!他的命是我給的,我愛讓他幹嘛幹嘛!”說罷便試圖離開房間卻又被單靜秋狠狠拽了回來。
孫金花惱火極了:“你這是又要幹嘛?”
單靜秋:“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你,難道建國、建黨、桃花都不是你孩子,林雄、林情、林玉三個不是你的孫子孫女?你整天這樣作踐他們你難道沒有心嗎?”
她就搞不明白了,這女人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她幾日看下來,林耀西沒什麼動作不是因爲孫金花說了什麼,而是因爲他心底對他的這個大兒媳滿是愧疚,可這孫金花竟一點不變。
“對他們好做什麼?他們就沒那個享福命!”孫金花對兒媳提的這幾個問題頗覺不屑,只覺得果然是農村媳婦,一點見識都沒有,等以後自家小兒子、小女兒出息了絕對不給她半點好臉色。
單靜秋被孫金花逗笑了:“媽,您現在不用下地幹活,建軍能上縣城裡讀書,杏花能什麼都不幹,你以爲是咱爸一個人幹活全家吃喝嗎?”
她斬釘截鐵:“那是我們一家子、建黨一家子天天下田做事養着你的兩個不幹事的孩子!”
說別的還能忍,說到自個寶貝兒子女兒頭上,孫金花忍不了了:“你給我閉嘴,有的你說自家小叔小姑的?他們是以後有大出息的!要你多嘴?以後也輪不到你享他們的福!”
她倒是情真意切的這麼認爲,畢竟在她看來要不是有自家建黨杏花的出生,哪裡能過上現在的日子,更別提以後他倆可是會有大出息的!
看着她冥頑不靈的樣子,單靜秋爲自己居然奇思異想,想要和這人講道理無奈了。
這孫金花就是認了死理,她就認準了建黨、杏花纔會有出息,至於其他孩子家的付出,她就像眼睛被糊住了一樣半點兒都看不到。
她就不該和她多說。
單靜秋盤起手,瞅着現在氣得叉腰跳腳的孫金花說起了話:“媽,建國爲什麼沒的,你知道我也知道,他這回帶回來的東西你得都給我,還有,我知道你去找那和建國一起去的倒爺要賠錢了,那也給我拿來。”
孫金花快氣死了:“你想得美,你給我滾出我們家!你去舉報啊!你去舉報啊!老孃不怕你!”
單靜秋很冷靜,摟住她輕輕地扶到旁邊的牀上坐好,當然孫金花肯定不願意順着她的意,可哪裡頂得過一身蠻力,便被這麼硬生生地安置好了。
把觀衆安排好,接下來就要開始表演了。
單靜秋早看上了堆疊在孫金花屋子角落裡的木櫃子,已經破舊得厲害,現在是用來敞着口放些雜物,蓋子都掉到了一邊。
她就這麼走過去,輕輕地把蓋子就這麼提了過來,孫金花沒反應過來,只是這麼狐疑地看着走來走去的自己。她露出了笑,把蓋子提高就是這麼一捏,這蓋子瞬間就破裂開來,“媽,您剛說啥來着?”
“我可能是因爲最近建國沒了心情不好,總想着呀要發泄一下,剛好咱們這有個破蓋子。”說罷便又是一用力把還在手上的那一塊生生捏成了粉。
孫金花嚇得就是往牀裡面一哆嗦,她是最惜命的了,畢竟她是要享自家建黨、杏花後福的人,絕對不會就這麼在這裡沒了!
“你,你要幹嘛……”她大腦一片空白。
單靜秋笑:“媽,我要我們建國帶回來的東西和錢。”
孫金花便連滾帶爬的到牀下的拉屜裡帶着鎖的小箱子裡哆哆嗦嗦地取了揹簍出來,不敢看單靜秋,把那揹簍往她那就是一丟:“都在這了……錢我讓人去討了,過,過幾天有了就給你。”
那揹簍上甚至還帶着點血,單靜秋看着那血思緒良多。
她想,林建國究竟會後悔他爲自己的母親付出了這麼多卻是這樣嗎?
看了眼揹簍裡的東西,和原身記憶裡瞥到的數量大致一致,便也隨手往身上一背,繼續放起了話。
“媽,以後咱家呢,大大小小的事情呀我來管,家裡的錢什麼的你理一理給我報個數,你可以留點私房錢,但是得讓我知道。”
剛剛還揹着牀哆嗦的孫金花覺得自己的權力受到了最大的侵犯,即使是再恐懼也忍不住回身指責了起來,聲音分外尖利:“那你把我殺了吧!你有本事就把我殺了!我給你說我不怕你!”
單靜秋溫聲細語:“媽,我怎麼會殺了你呢?”她單手就是一個劈下,孫金花牀頭的粗木椅子直接被劈成了兩段,乾淨利落,“如果呀我麻煩了,我肯定不捨得讓媽難過,但是建黨和杏花會怎麼樣我可就不能保證了對不對?”
“我脾氣差,媽你多包容呀,爸那邊就交給您了。”話一說完轉身就走不多看一眼。
孫金花埋在被子裡眼淚只打轉,總算送走了那魔星,氣得牙癢癢卻不知道怎麼辦,她知道單靜秋真做得出!這女人太毒了!
不斷埋怨着卻又沒有零星半點的措施。
只能認慫。
快步走出的單靜秋只給孫金花留下一個不回頭的帥氣背影。
剛一出門她便迅速地用左手捂住了右手臂。
真疼……
雖然不至於受傷,可居然還有點疼,還好沒在孫金花面前露出馬腳。
不過她這下也總算明白了,在這個家,對孫金花就不能好,就是得這麼潑辣的制住她,這人一講不通道理,二給點顏色就燦爛,只有更狠地磋磨她才能真正的治理住!
從這天起,一無所知的其他人驚訝的發現,林家的天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