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婚禮2

日本。

書房的地面鋪滿了榻榻米, 窗子糊上了糊窗紙,靠窗處放着茶桌、茶具,暖色調的上下型窗簾, 營造出和諧的氛圍。在茶桌向內50釐米處立着屏風, 牆上着一幅幅書法作品。凌晨歡看不出是誰的筆跡, 只覺得有幾副上的字煞是娟秀, 不禁多看了幾眼。

“那是你母親寫的。”藤田豐的聲音裡滿是緬懷。她的柔情似水, 她的輕顰淺笑,她的體貼,她的靜夜如歌般的溫婉……往事點點滴滴的襲上心頭。

是嗎?凌晨歡蹙眉, 她從來不知道母親的字寫得這麼好。

藤田豐一下子迷離了,彷彿有回到往日往事中。在春寒料峭的日子裡, 君兒會爲他預備下香醇的美酒, 適口的小菜, 陪她淺斟低酌。她的量小,但是爲了助他的雅興, 總是勉力相陪,直到不勝酒力沉沉睡去。那滿臉的好運,如一直春睡的海棠,總使她又憐又愛,不由壓低聲音, 放輕腳步, 怕驚醒了她的夢。

凌晨歡被他看得不自在, 隨手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可是, 她真的喝不慣日本玄米茶, 勉強嚥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藤田豐看着她孩子氣的舉動, 不禁莞爾:“你母親是一個有才的女子。以前,她愛烹上一壺清冽的好茶,然後我們兩人會互相出題,猜某一句詩文,出典何處,在哪本書的哪一頁哪一行上,猜對了才能喝茶。我們常常在賭賽的調謔爭議中,把茶杯撞翻了,淋得一身茶水,到最後誰也沒喝成茶,彼此相望着大笑……”

他深深的沉入過往中,追懷着她的一顰一笑,追悔着當年。窗外,風更緊了,夕陽只剩一線餘暉。

那爲什麼你們沒有一直相守?凌晨歡本來想問的,可是她又不忍心再打擊這個可憐的男人,因爲她也正承受着痛失所愛的痛苦。末了,她只得說了一句:“媽媽從來沒有說過這些。”

剛說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幹什麼說這種鬼話?

是嗎?他的嘴角牽起了苦澀的微笑。她到死也不肯原諒他麼?

室內靜了良久,他纔再次開口:“婚禮那天,你會以藤田晨歡的身份出席。到時候,我會正式對外公佈你的身份。這幾天,你就學學民族禮儀和習俗吧。”

凌晨歡沒有回答,眼睛盯着地面。

凌晨歡沒有回答,眼睛盯着地面。

“阿晨——”

東方可兒一得到消息,立即飛奔到書房。藤田櫻則緊張的跟在她身後。

“阿晨,我好想你!”東方可兒緊緊的抱住她。

“我也想你,還有你肚子裡的寶寶。”她貼近她的耳朵,會心的笑道。這是自她聽到樂成煦噩耗後的第一抹笑意。

“你竟敢取笑我!”東方可兒不依了,惱道。

“表哥,原來你在這裡!阿姨很擔心你!”凌晨歡驚訝的看着隨後走進來的釋瑋。

“和你一樣,來給這個傢伙當伴郎。”

藤田櫻氣道:“阿晨,我這個哥哥站在你面前,你竟然視而不見!”

“哥……”

“不許你欺負阿晨!”東方可兒立即跳出來爲好友出頭。

“我哪有?”藤田櫻叫屈。

看着他們這對歡喜冤家,凌晨歡倍覺孤單,對樂成煦的思戀,越來越濃,想得心都痛了。而這痛,沒有人能與她分擔,她只能把它從一個肩,換到另一個肩。

當零點新年的鐘聲敲響,遠處大道上喇叭齊鳴,歡呼四起。他們走出大宅,看到大街上人們奔走雀躍,互相擁抱,全東京彷彿都沸騰了。霓虹燈放出絢爛的光彩,如夢如幻。

凌晨歡看着一對對擁抱的人,倍感淒涼。她真的很想念那段和樂成煦在一起的日子,那也許是她生命中最好的時光,當初她卻渾然不覺,而今孤零零的站在異鄉燈紅酒綠的街口,忽然被回憶抓住,呼吸都覺困難。

只道當時是尋常。

爲什麼人總這樣後知後覺呢?爲什麼總追尋着幻影而忽略真實的幸福?那鮮活如在眼前的種種,都成了她壓抑在心底的痛楚。他在身邊的日子,他並沒有感覺特別的幸福;甚至,她習慣於他所給予的一切,視爲理所當然,從沒想到,這是短暫的。如果她早知道,她就會緊緊的把握與他共處的分分秒秒,她會告訴他,他對她是多麼的重要!

不知何時,凌晨歡已經和大夥走散了。

突然,心不在焉的她撞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好熟悉……

粗革皮靴木銅色的色調,踝部做工精良配以皮製長筒,頓感氣宇不凡;灰色休閒包時尚、低調,在摩登中融入復古與宮庭元素,將奢華演繹到極致;手工狐狸毛披肩搭配菱格帽、貝雷帽,整體搭配完美無缺。帽子下面正是她心心念唸的臉龐……

“樂成煦!”她驚呼。

她不敢置信的伸出手,一遍又一遍的觸摸他的臉,很輕很輕,生怕把這個夢打碎。

“傻瓜。”樂成煦抓住她的手,好氣有好笑的看着她。

“怎麼會這樣?這是真的嗎?……”嘴角的笑意未斂,淚已經奪眶而出。

“噓!對不起。那隻不過是一場戲。”樂成煦在她耳邊呢喃,制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可惡,你們爲什麼那樣整人?很好玩嗎?”她不斷的捶打着他剛硬的胸膛,可是又不敢太用力。

“只能說,那是情非得已。不過,一切都過去了。現在,你只要專心跟着我的腳步就好。”

突然,凌晨歡感覺右手手指一涼,低頭一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晶瑩剔透的粉紅鑽戒。戒子上的美鑽設計高雅,清澈如水,光彩照人。

這顆鑽石產自印度中南部著名的鑽石產區戈爾孔達,估計已有200多年的歷史。由於鑽石產區已經停止採集,市面上很難找到戈爾孔達鑽石,除非是在國際大型拍賣會上,纔有機會一睹名鑽風采。這戒指自樂成煦的曾祖母時傳下來,一直爲樂家的媳婦所有。

這是求婚嗎?她心跳加速。

“嫁給我!”樂成煦笑容滿面的看着她,心中卻是緊張異常。

凌晨歡不敢相信,老天竟然如此眷顧她!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喉嚨很啞很啞。那橫波秋水似的眸子,似春日氾濫的桃花汛,那樣奔騰而下的宣泄着清淚。

遲遲聽不到答案,再看到她淚流滿面,樂成煦的心越來越慌,第一次感到了手足無措。

“好。我們現在就去登記,我要做新年的第一個新娘!”她要牢牢的抓住這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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