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蔓看着他,突然就轉了語風,靠在椅子上說道:“行了大哥,在你與馮謀對立的那天起,我們之間只能是對立的關係,解釋這些根本就沒用。你還是回去吧!”
馮琮有些失望地看着她,問道:“如果我與他不對立,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可以不這樣嗎?”
宋以蔓搖搖頭說:“我們僅限於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弟妹這樣的關係,別的什麼都不可能有!”
“怎麼不可能?你看嬸嬸和我爸……”
“閉嘴!”宋以蔓突然站起身,打斷他的話。
他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那麼激動。
宋以蔓心裡明白,她的公公是大伯殺死的,剛纔的那一瞬間她以爲他要殺馮謀。隨即她就明白她失態了,她低了下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平穩地說:“夠了,實話告訴你吧!馮家讓我覺得麻煩,如果我跟馮謀不可能了,我也不想再繞到馮家這些事兒中,我寧願找個普通人在一起。其實最主要的是,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是排除了任何不可能在一起的因素,我們也不可能!”
這下真是把話說死了,宋以蔓從根裡掐斷他的幻想,這樣總可以了吧,你還能說些什麼?
馮琮盯着她,他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總之讓她看了十分的難受。其實拒絕人的場面很不過受,不管你對他是否有感情,對方眼神中的難過都會傳達到你的心裡,讓你的心情受到影響。
她並沒有因此將目光移開,生怕讓他看到自己不該有的情緒,從而重燃希望。她看着他,一臉的堅定無情,以及不可動搖!
馮琮的臉上,最終變成了面無表情,他抿了抿脣,站起身離開了。
宋以蔓坐到椅子上,長長地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次他是否真的死心了,能撐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施閔又進了門了,說道:“少奶奶,馮婧來了,她聽說馮琮在這裡,特意躲開沒讓馮琮看到她!”
“馮婧?伍佩姍的女兒嗎?”宋以蔓問道。
原本她是記不住馮家這麼多人的,不過上次馮婧幫了她沒幫自己的媽,還是讓她記憶猶新的。
施閔肯定地說:“對,就是她!”
她來幹什麼?宋以蔓不解,但還是說道:“讓她進來吧!”
施閔出去了,很快馮靖便進來了,她新婚不久,所以穿了件胭脂紅的長裙,看起來很是亮麗飄搖,她的臉上散發着一股嫵媚青春的氣息,完全就是個新嫁娘的模樣,看起來她婚後的生活不錯。
宋以蔓想想自己,剛結婚以後就像個受驚小媳婦一樣,想到這裡她就想把馮謀揪眼前胖揍一頓。
她好奇馮婧來找自己幹什麼,於是說道:“請坐!”然後看向施閔道:“給她倒杯茶!”
馮婧沒有說話,先打量了一下辦公室,然後才說:“嫂子,你的辦公室好豪華!”
宋以蔓笑着說:“馮謀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他折騰的!”
馮婧笑了,說道:“這倒是符合馮謀哥的性格!”
施閔把茶端進來,放在馮婧的面前,然後退了出去。
宋以蔓這才問道:“來找我有什麼事?”
馮婧收回打量別處的目光,稍稍坐正,嚴肅下來說道:“雖然我說的是我家裡的事,不過我想你也是馮家的主母了,應該對你說一聲,讓你心裡有個數!”
她頓了一下,看宋以蔓並沒有什麼反應,於是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哥他進去了,這一輩子最好的時光都要在裡面度過。別說生孩子了,結婚都不可能。我媽就我哥一個兒子,這當然是個很大的問題,我姑姑馮玉珍給她出主意,讓她找個女孩子,送進去跟我哥……”
她沒說下去,宋以蔓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宋以蔓的確很意外,這樣的辦法居然能想的出來。不過這倒的確是個辦法,最起碼能讓馮榮軒的香火綿延下來。
宋以蔓當然不會爲了這種事去阻止人家了,這是人家家裡事,也礙不着她。於是她便問道:“你爲什麼來跟我說這些啊!”
馮婧自嘲地笑了一下,問她,“其實你心裡真正想的是,爲什麼我背叛自己家來親你是不是?”
宋以蔓挑了下眉說:“你嚴重了,任何人都應該有我這樣的反應,你說是不是?”
馮婧聳下肩說:“好吧,我承認。你是不知道,我媽重男輕女重的有多厲害,她對我哥和我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不過也謝謝她,我沒繼承了她身上的那些市儈,反而現在我很看不慣她的做法。那天我阻止她當主母,也是因爲如果她真當上,那馮家的錢就都劃拉到她自己腰包裡了,關鍵這些錢最後肯定都是留給我哥的,但是你看我哥那樣,這錢不是糟蹋了?他除了吃喝嫖賭抽,還會什麼?與其這樣,不如馮家都有,我還能沾上一點!”
宋以蔓說道:“一般重男輕女都發生在普通家庭裡,有這個孩子吃就沒那個孩子吃的,馮家並不在乎一點吃一點喝的,怎麼會偏心這麼厲害?”
馮婧低下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才擡起頭說:“好吧,告訴了你也無妨,其實是我媽懷我的時候,我爸出軌了,所以她看到我就不喜歡我!當然我也不喜歡她!”
宋以蔓又驚訝了,在她看來,馮守儉很老實的樣子,居然也會做出軌這等事。當然伍佩姍那性格估計也是導火索,誰喜歡那樣的女人?事兒的不行!
馮婧說道:“如果我是我爸,我也出軌!”
宋以蔓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只能說了句,“可以理解!”
馮婧知道宋以蔓不方便評價自己家的事,於是笑了一下,說道:“行了,不說這些了。其實我和馮晨的感情一直不錯,我看他挺你,我也挺你,我相信他的眼光!”
她站起身說:“就是跟你說一聲,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你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宋以蔓也站起身,跟着問了一句,“能出什麼事?”
馮婧自嘲一笑,說道:“誰知道呢?我媽是惹事精,如果孩子真的順利生下來,她又得想着劃拉馮家的,把對我哥的愛,轉到兒子身上!”
宋以蔓點頭,表示瞭解。
馮靖輕飄飄地說了句,“嫂子,有時間一起喝咖啡,我先走了!”
“好!”宋以蔓跟着走出去,將人送到了門口。
馮婧走了,這事兒也就當新鮮事兒想想就得了,別人家的事情她管不着,她還是把心思放在瞭解開馮謀與婆婆的矛盾身上。
中午的時候,馮謀看到老婆,還想賤兮兮地來湊熱鬧,宋以蔓就想起馮婧結婚時候的樣子,再看看自個兒,便毫不溫柔地擡手,“啪”地把馮謀的臉給推開了。
馮謀的俊臉被推到了一邊,他很不爽地立着眼兒說:“啊!你這是誰給你氣受了?又回來跟爺鬧騰?”
昨天多好啊!怎麼這好就不能一直延續下去了?這段華也不回來了,等回來讓她再打一頓多好!
馮爺又嫌日子太冷清,沒啥意思。
馮謀的眼珠子轉了轉,問她:“老婆,看你心裡不怎麼爽,要不我教你功夫解解氣?”
宋以蔓看他,問:“只是教功夫嗎?不會最後又演別成別的吧!”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啦!”馮謀立刻保證。
“那你可想好了,要不然下回不和你學了!”宋以蔓威脅道。
“行,沒問題!”馮謀一口答應下來。
宋以蔓就信了馮謀,跟他切磋去了。可惜她忘了,馮謀的說話不算話,那是老毛病,並且還是老毛病中的小毛病。
果然,沒過一會兒,宋以蔓就叫了起來,“馮謀你手放哪裡了?”
“把你的毛手拿下去!”
“好你說話不算話,下回你等着!”
“你……唔……”
又被收拾了,馮謀是還想着再重現昨天的暢快呢,所以死了勁兒的壓榨她,讓她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踢下去。
一連幾天,宋以蔓都十分地鬱悶,都怪她太想學到馮謀那厲害的幾下子,所以他一保證她就想着再信他一次,結果最後……
他就不是那種讓人可信的人!宋以蔓恨恨地想!
一晃快要過年了,宋以蔓想着年前把事情解決了,好讓婆婆能順利回家過年,總飄在外面也不是個事兒。
其實宋以蔓還是挺佩服這兩個人的,雖然馮謀圍追堵截想斷了人家的資金,可人家玩的依舊快活瀟灑,有時候婆婆會給她傳來幾張照片,看的出來婆婆真的很幸福。
沒有包袱,任誰都會過得幸福!
好消息總算是在年前傳來了,宋以蔓正在辦公室處理年底的工作時,施閔匆匆進來低聲說道:“少奶奶,以前給太太用藥的醫生找到了!”
宋以蔓一聽,立刻站起身來,問道:“他在哪兒?”
“他不在y市,不過我已經讓人把他帶來,大概會在傍晚的時候,到郊區那裡!”施閔快速說道。
宋以蔓看了看時間,說道:“走吧,避免夜長夢多,我們在郊區那裡碰頭好了!”
“是的少奶奶!”施閔說道。
“注意做好安全保衛工作!”宋以蔓提醒道。
她可不想在過年前出什麼意外。
施閔忙說道:“是,少奶奶!”
上回出了那種事,她當然不可能大意了,再來一回,她就乾脆別幹了。
施閔去準備了,宋以蔓把手頭的文件整理好,這才站起身拿了包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給馮謀打電話。
“老婆,現在要回家了麼?”馮謀問她。
“沒有呢,公司有點事,稍微晚一些回去!”宋以蔓和聲說道。
“啊呀,你那個破公司……”
“行了老公,回家再跟你說啊,我先掛了!”宋以蔓不忍聽馮謀這些話,她知道,如果那殘酷的真相擺在馮謀的面前,他大概不會像現在這樣心情輕鬆了。
馮謀一聽電話被掛,摸摸鼻子嘟嚷,“什麼破事兒都比爺重要!”
“啊啊!”小崽崽叫喚着爸爸讓他過來陪自己玩。
馮謀趕緊告狀說:“你還笑呢?今晚你媽不要你,晚回來,看你喝什麼!”
這種挑撥是沒有用的,小崽崽拿起一個搖鈴晃得開心,裡面還有小豆豆呢,嘴裡“嘎嘎”地笑着,一臉的天真爛漫。
馮謀無語,他這是生了個小傻子?他踢着腿走到兒子身邊坐下,耐心地拿起另一個搖鈴說:“這個比你那個好看多了!”
崽崽不爲所動,不但喜歡自己的這個,還喜歡的拿嘴去啃,口水流了下來,看的馮謀極其噁心。
“啊!你這個小邋遢……啊!你別往爺身上爬!呀,你的口水蹭爺身上了!啊呀呀,走吧,一塊兒洗澡去!”馮謀一連串說完,拎着兒子洗澡去了!
通常他泡澡的時候就給兒子套個游泳圈讓他自己游泳,這樣一下子都解決了。他深爲自己的聰明腦瓜自得了一陣!
宋以蔓趕到郊區的時候,天已經矇矇黑了,冬天本來天黑的就早。
施閔一下車,看到小灰樓前停的車子,眼前一亮,轉過頭對宋以蔓說:“少奶奶,人已經到了!”
越早回去,她承擔的責任和風險就越小。
宋以蔓稍稍打量了一下這棟灰色小別墅,樓顯得很舊,十分不起眼,在陰冷的天氣籠罩中,更顯蕭瑟,不過在這種地方問話,倒是不錯的。
“走吧!”宋以蔓攏了攏大衣領口,向裡走了進去。
房間裡坐着一位上了歲數的老人,頭髮花白,一聽到門響顯然嚇了一跳,等看到進來的是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他臉上驚慌的神色方纔淡了些許。
他沙啞着開口,說道:“你看,我都承諾離開y市,我一直就沒回來,你們還把我找回來幹什麼呢?”
“你向誰承諾的?”宋以蔓問他。
他說道:“當然是馮家的家主了!”
“你說的是馮守業吧!你放心,他早就去世了,現在你就算生活在y市,也沒人會把你怎麼樣!”宋以蔓如實說道。
她要先打消對方心裡的顧慮,這樣才能方便問出實話來。
宋以蔓點點頭說:“是真的,我是他的兒媳,爲的就是想了解一下當年我婆婆的事情,對您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他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其實這件事兒我一直揣在心裡,因爲這是有違我職業道德的,我的職業是救人,可是險些害了人,我十分的後悔!”
宋以蔓輕聲說:“那您說說當年的事情吧!”
他點點頭說:“當年我也是半被迫的,你說我一個普通的醫生,像馮老爺那樣的人物讓我做什麼,我也不敢不做啊!”
他長長地嘆了一聲氣,說道:“他跟我說他要他的妻子懷雙胞胎,必須是雙胞胎!”
他微微地擰了眉,“我就說了,就算是做試管,也不能保證是男是女,想生龍鳳胎這樣也不太可能!可是他說,不做試管,說他妻子身體好的很,沒有問題,他就是想要兩個孩子,男女無所謂,兩個就行!”
宋以蔓明白,這是爲了安撫住大伯,如果只有一個孩子,又沒辦法跟婆婆交待,真是難爲公公了。
醫生又說道:“後來,我跟他說,我說可以用促排卵的藥物,使兩個卵泡長成熟,這樣雙胞胎的機率就會很高。可是他又說,不要機率高,必須得保證最少兩個。那我說,安全劑量範圍內的藥物,可不敢保證就一定能懷上,然後他就說了,可以加大藥物,只要生出兩個就行!”
宋以蔓簡直都要聽不下去了,她是女人,她根本聽不了這樣的話,如果那個人不是她公公,她都恨不得打他一頓。
醫生再次說道:“我當時就倒抽了一口氣,對他說,我說擅自加大蘊量是十分危險的,卵巢早衰這還是次要的,最主要是會引起大出血,這樣就會危及到人的生命!我不能這麼幹!”
“那你後來爲什麼又幹了?”宋以蔓問他。
醫生痛苦地說:“我不幹,他就不讓我走,你說我也沒辦法,後來又利誘,一半害怕一半被誘惑,我的意志力很快就被摧毀了,幹了這事兒!幸好沒有發生危險,也成功了,現在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想想還是後怕!”
說罷,他從兜裡拿出一張東西,遞了過來,說道:“這個是我冒死留下的當年的用藥記錄,我想也許以後有一天能用的上。現在給你吧,也算是了我一件心事!”
宋以蔓拿過來看了看,上面的醫學術語她看的不是太懂,但是這份記錄,可以證明當年公公做的一切事情。
宋以蔓站起身說:“不管怎麼樣,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幸好當初沒有發生什麼,不然的話你現在真的不可能在這裡站着!”
她相信如果婆婆真有了事,大伯肯定會變成比誰都可怕的男人,殺光一切如此對待婆婆的人。
醫生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我知道,如果真是那樣,我肯定活不下來,這幾十年都是我賺下的!我也知足了!”
宋以蔓拿着記錄轉身走出房間,接下來就是對馮謀說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