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漆黑,就連那片迷人的月色,都被窗前飛揚的薄紗給遮掩住,讓她看不清來人的長相。
但是,她卻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冷冽氣息,在漸漸的包圍她。
是誰?
不是緋墨爵,會是誰?
黑夜中因爲視覺的缺失,聽覺和嗅覺便會變的特比的敏感。
凝纓警惕的聆聽身邊響起的腳步聲,僵硬的手指不斷地掙扎着要動,但是身體卻始終都不聽使喚。
“你不用害怕。”
暗沉沙啞的聲音像是歷經了滄桑一般的刻骨,讓凝纓的心微微震了一下。
這樣沙啞蒼老的聲音,就像是一個年邁的老人。
沒等凝纓回過神來,她的身子已經被託了起來,就像是地球失去了重力那般,慢慢地漂浮,在一具略帶溫暖的胸膛裡。
耳邊傳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就好像……每一晚她在那個男人的懷裡聽着的那樣。
凝纓努力的想要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上方的臉龐,可是,看不到,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一片黑暗,她根本就看不清這個人是誰。
走了幾步,凝纓感覺自己被放在了大牀上,身體一接觸到柔軟舒適的大牀,她的喉嚨裡立即逸出了一抹低低的嗚咽。
四肢好像是被拆散了一樣,使不上一點的力氣。
身邊的男人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牀邊。
凝纓的身子被他用薄紗遮住,他並沒有侵犯她,這樣她多少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她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緊緊地黏在她的身上,細細的打量着,不曾離去。
凝纓張了張嘴,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她忽然感受到一抹冰涼,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是……
腦子像是爆開了一個悶雷,凝纓反射性的大吼道,“別碰我!!”
那抹冰涼像是被她突然的爆發而嚇到,微微僵了一下。
“別碰我!”凝纓全身崩的像是刺蝟一樣,朦朧的眸光頓時變的犀利無比,在黑夜中亮的宛如兩道閃着寒光的利劍。
這個身子,被魔鬼碰過,被撒旦碰過……她不想再繼續被其他人碰……
就算男人的動作不帶半點情慾,只是輕觸着那一片纏繞着她夢魘的傷疤,她也絕不容許再讓人揭開她的傷疤……
就在這樣詭秘又安靜的夜裡,凝纓的身子微微顫抖,極力的隱忍着全身的激動,狠狠地瞪着牀邊的黑影。
良久,那抹停留在她胸口上的冰涼終於撤走。
凝纓來不及鬆口氣,只感覺到男人略帶邪魅的氣息已經低頭靠近了她。
一抹輕笑,低低的在黑暗中化開,令凝纓的肌膚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隨着他詭魅的呼吸,一句沉啞的聲音,帶着一絲曖昧,沉沉的在凝纓的耳畔響起,“凝纓,七年了,好久不見。”
凝纓淡涼如琉璃般的瞳孔瞬間收縮——
七年了?
好久不見?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在凝纓無法回過神來的震驚之中,男人的脣,帶着一絲溫熱,慢慢地覆上凝纓光潔的額頭。
而隨着吻覆下來的,還有一股冰冷堅硬的觸覺,貼住了她柔軟的臉頰。
那不是柔軟的臉頰,
不是手,而是……
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猛地竄上了凝纓的心尖。
“我的女孩,好好休息。”男人沉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接着,他便直起腰準備轉身離去。
窗前的遮掩着月光的薄紗,隨風輕輕的飄蕩起來,透進了一抹清淡的月色。
只是那麼一瞬間,藉着這一抹皎潔月光,凝纓微微轉過眼眸看向男人的方向,眼角猛地掠過一絲冰冷的銀色光芒。
明明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卻是讓她永生難忘。
她的呼吸和心跳,幾乎停滯。
黑色身影,在她的凝聚的駭意之中,漸漸地消失在重新掩住月色的黑暗之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凝纓的脣不斷的顫抖着,雙眸驚駭的瞪大,空洞而麻木,全身的血液都瘋狂的到倒流,變冷。
怎麼可能……
他的臉……竟然是……一張閃着寒光的銀色面具!
七年……
那可怕的夢魘,彷彿瞬間甦醒,在她的心底宛如藤蔓一樣開始肆意的滋生,纏繞住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直至將她逼得毫無反抗之力。
她甚至能聽到那個夢魘的觸角在血液中瘋狂滋長的聲音。
一寸一寸,吞噬她的血肉,破壞她的僞裝,將她所有的一切,都擊的潰不成軍。
“啊——!”
慘厲的尖叫聲,終是劃破了這股壓抑的寂靜,纏繞着窗外嗚咽而過的風聲,化成黑夜中飄蕩的一縷蒼白魂魄……
*
翌日下午,半島酒店大門口,一部白色的商務車緩緩地停下,一個高挑美麗的女人匆匆忙忙的從車上下來,腳步極快的往酒店走了進去。
她的身後,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臉色微沉,淡漠的眸子裡閃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跟着女人直奔酒店內堂。
男人走到前臺跟前臺小姐說了幾句話,爾後酒店的經理來了之後,便領着兩人往通往頂樓總統套房的專屬電梯走去。
專屬電梯裡,女人因爲戴着墨鏡,看不清她眼裡是什麼情緒,但是她頻頻看着電梯上升的層數,恨不得可以立即飛上去那般的急切心理,在她的動作間反應直接。
“哐啷”一聲,隨着電梯門的開啓,高挑的女人立即就衝出了電梯,跑進了一片沉寂的套房裡。
環視了一週,她的視線猛地定在了落在牀邊的那個白色身影上,驚訝的大叫了一聲,“阿纓!”
打點了經理離開的男人接着走進來,見到映入眼前的場景,那向來淡漠的眸色還是微微變了。
這周圍,狼狽不已。
到處都是破碎的東西,地板上髒兮兮的,還有一些猩紅的血色,就連那雪白的牀單,都沾染了幾處妖靡的血色。
男人皺了皺眉頭,立即走了過去。
“阿纓,是我,我是若蕪。”蘇若蕪拿開戴着的墨鏡,蹲下身子想要去觸碰那個蜷縮在牀邊的白色身影,但是白色身影卻宛如驚弓之鳥一樣閃躲開了。
“不要碰我!”破碎沙啞的嗓音,混合着濃郁的暴躁,像是從她的嬌弱的身體裡爆開一般的強烈。
蘇若蕪的眼角微紅,不敢貿然的接近這般抵抗的人的身影。
“讓我來。”男人好聽的聲音如水般平靜,像是沁入了這股暴躁之中
,有一種安撫人心的效果。
蘇若蕪退開,咬着脣看着前面的兩人。
“凝纓,是我,蘇璨之。”蘇璨之半跪在蒼白的身影面前,眼眸凝着一絲柔情,溫熱的大掌觸上她柔軟凌亂的頭髮。
“不不不!不要碰我!”凝纓此刻像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什麼人也看不進去,拼命的閃躲着,搖着頭,想要逃離所有人的禁錮,“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沒事了,凝纓,已經沒事了!”蘇璨之強硬地將她的臉頰固定住,面對着自己。
那一刻,那張慘白的如同幽魂一樣可怕的臉,映入了他淡漠的墨眸之中。
像是激起了一絲漣漪,蘇璨之微微抿脣,“凝纓,是我,你看看我……”
“不,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凝纓想要閉上眼眸,可是,一閉上眼睛,那張閃着寒光的銀色面具便會呈現在自己的腦海裡,她驚駭的瞪大眼睛,眸底一片茫然和懼意。
模糊的身影,在她的眸底變的支離破碎。
“不要碰我,不要碰!”凝纓乾涸的脣瓣不停地蠕動着,纖弱的身子宛如受傷的蝴蝶,蜷縮在地板上不住地抽搐、睜着、顫抖,渾身冰涼的沒有一點的溫度。
蘇若蕪見到這般痛苦的她,眼角一片溼潤,默默地轉過頭,不忍心再去看。
“不要碰我!”凝纓不住地掙扎,甚至不停地用手抓禁錮着自己身子的男人,每一下,都用盡了力氣,卻始終無法撼動男人半分。
蘇璨之俊美的臉龐,都被她的指甲給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哥哥,要不……像以前那樣,把她綁住先吧……”蘇若蕪看到蘇璨之的臉上被凝纓弄傷,擔憂的開口建議道。
“不,不用。”蘇璨之手腳並用的將處於失控狀態的凝纓制住,“她犯病的情況還沒有很糟,很快會沒事的。”
蘇若蕪緊緊地咬脣不語。
昨天晚上,她接到一個神秘人的電話,說是凝纓犯病了。
她想要問那個人是誰,可是那個人說完那句話,就掛了。
本來她不相信,可是當她打凝纓的手機聯繫不了她的時候,她便止不住擔憂,第二天就告訴了哥哥,蘇璨之也擔心作爲自己病人的凝纓,連忙按照那個神秘人說的地址趕了過來。
沒想到……
蘇若蕪皺了皺眉,阿纓明明已經很久都沒有犯病了,爲什麼這一次……會那麼突然……
而且,她爲什麼會是在這裡?
蘇璨之緊緊地抓着凝纓的手,任憑凝纓掙扎喊叫,他都沒有放開她,最後凝纓也許是累了,所有的掙扎喊叫都變成了低聲的啜泣,整個人宛如被霜打焉的花朵,毫無生氣的靠在了牀邊。
蘇璨之小心翼翼的將她黏在臉頰邊的溼潤髮絲拂開,那掩藏在髮絲下的白皙脖子上,那紅紫色的痕跡卻是宛如針刺一樣令他的眸子急速一縮,手指的動作微微僵住。
漠然的眸子微眯,看了一會,他清冷的氣息靠近她的耳邊,像是安慰一樣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好好睡一覺,醒來一切都會沒事的。”
凝纓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柔柔的閉上了閃着瑩色光芒的眼眸,掩去了一切的哀慼和躁亂。
接着,蘇璨之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對蘇若蕪道,“我們回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