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酒店一樓,一個纖細的白色身影如同一抹孤魂一樣,從專屬電梯裡走了出來。
她那雙暗淡無光的美眸,就像是失去了光彩的寶石,在這越發深沉的夜裡,顯得更加空洞麻木。
身子很痛,每走一步路,都像是踩到了刀尖一樣,割的每一寸肌膚都生疼。
可是,她要離開這裡,她不能再繼續待下去。
如果再繼續在這裡,她真的會崩潰,真的會崩潰。
裹緊了身上的披肩,白色的身影不由地加快了腳步,不顧周圍疑惑的目光,她的眼中,似乎只有那通往自由的大門。
但是外面,也是她害怕的一片黑夜。
站在路邊,她看着車水馬龍的公路,看着盪漾在維多利亞港灣湖水中的夜色,突然間就迷茫了,不知道該去哪裡才行。
她緩緩地的閉上眼眸,蒼白的臉色讓她添了一絲病態美,纖長的睫羽,在忽明忽滅的路燈下閃爍着撲簌迷離的光影。
就在此時,一部黑色的賓利車停在了她站的路邊,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突然就變的警惕了起來,看着從賓利車裡下來的黑色身影,淡涼的美眸微微收縮了一下。
“凝纓小姐。”
狂肆低沉的嗓音帶着一抹戲笑,在她面前響起。
御璽。
凝纓緊張地看着這個狂傲的男人,那雙墨綠的眼眸,在這樣迷離的夜色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就好像他的野心一樣,永遠都是無止境的。
“凝纓小姐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御璽快速地打量了她一下,定下一個結論,“看來你並不快樂。”
凝纓抿緊了脣,並沒有說話。
他一點都不好奇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看來他真的早就知道,她是和緋墨爵在一起了。
而下午在馬會,他也是認出了她的。
這個男人,到底是要幹嘛?
像是看出了凝纓心裡的疑問,御璽淡笑道,“凝纓小姐不用那麼緊張,我不會對你怎樣的,畢竟……你是緋總裁的女人。”
凝纓的瞳孔微縮,定定地看了他一會,才垂眸輕聲的問道,“御總裁有什麼事嗎?”
御璽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看着她,就像是要將她全身都看出一個窟窿一樣,直到凝纓就要受不了而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纔開口道,“你的態度真是變了很多啊。”
“……”凝纓愣了愣,並不是很理解。
“不久前,你還主動來找我說要做我的女人的,怎麼現在見到,就這麼生疏了?”
御璽的語氣有些輕佻,讓凝纓聽的有些微怒。
向來高傲的性子,讓凝纓擡起了頭,淡涼如水的眸子就像是月光琉璃一般的冰涼,不帶任何感情溫度,略帶諷刺的笑道,“那還不是託御總裁的福,才讓我有機會站在這裡嗎?”
御璽聽到她不服軟的嗆聲,愣了一下。
隨即,他才咧嘴笑道,“不錯,凝纓小姐,你這性子,難道會吸引那麼多男人。”
說着,他曖昧的湊近她的臉,溫熱的氣息吐納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撩起一陣若有似無的酥麻,“如果不是因爲緋總裁對你那麼有興趣,我保證不會介意你這有缺陷的身子。”
凝纓的身一顫,反射性地推開他,“無恥!”
所有的男人,其實都是一個樣。
“無恥?”御璽對她的辱罵一點都不以爲然,輕笑着睨着她,眸光邪肆而曖昧,“凝纓小姐,外面的人都知道你身爲緋謙的情人,現在又爬上了緋墨爵的牀,那又是什麼呢?”
凝纓猛地瞪大眼眸。
“其實我很期待看到這樣一場家庭的鬧劇。”御璽脣邊的笑容越加的狂妄,“一女和一對父子?真是有趣。”
“你閉嘴……”凝纓不由地收攏的身側的小手,拼命的壓抑
着渾身的顫抖。
“ok,我可以閉嘴。”御璽挑挑眉,作勢要往酒店裡走去,可是才轉過身,他便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回過頭來湊到凝纓的耳邊前,低聲的說道,“對了,爲了你好,我想給你一個建議,千萬要做好安全措施,別身爲長輩的情人,卻是和當晚輩的搞出一個兒子來了。”
轟隆——
頃刻間,凝纓像是掉入了冰窖中,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
安全措施……安全措施……
天啊……她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這幾天和緋墨爵的日夜纏綿,根本就讓她無從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而且,他根本就沒有做過安全措施!
“旁邊就是藥店,我想,你和緋總裁,千萬別犯這種低級錯誤纔好。”御璽的話,就像是魔咒一樣,在凝纓的耳邊久久地揮散不去。
安全措施……
凝纓猛地推開了御璽,那一刻,她幾乎連站都站不穩,跌跌撞撞地往旁邊走去。
那張慘白的比幽靈更加難入眼的臉,就好像,隨時都會破碎一樣。
凝纓無法去想象,如果她真的在這一次交易中有了那個男人的骨肉,她該怎麼辦。
在腦海中一直不斷地響起的一句話就是,千萬不可以懷上他的骨肉!千萬不可以!
她連想都不想去想。
匆匆地在藥店裡買了事後藥之後,凝纓便回了酒店,想要趁那個男人沒有醒來之前就把藥給吃了。
手裡緊緊地攥着一盒藥,凝纓的心跳的毫無節奏,那種幾乎要蹦出來的感覺,讓她感覺就像是要死一般的難受。
回了頂樓的總統套房,廳裡沒有開燈,她小心翼翼地往廳裡的茶水臺走去,可是沒有走幾步,黑暗中,便有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靠近了她。
秀眉一蹙,她下意識的回頭,但是沒有看清楚,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迅猛地將她抱入了懷裡。
淡淡的雪松木清香瞬間繚繞鼻尖,伴隨着男人低啞緊張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你去哪了?”
凝纓聽到這個淺凝孤寂的聲音,脣瓣動了動,想要回答,但是喉嚨卻是緊的發不出一個字。
男人沒有再問,就是緊緊地抱着她,低頭聞着她柔軟的髮絲裡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眸底的漣漪不斷地涌上來,“一醒來,沒有見到你……我以爲這幾天,我又是在做夢……”
他奇怪的話語,讓凝纓不由地愣了一下。
他……爲什麼要這麼說?爲什麼會用“又是在做夢”這個又字……
沒等凝纓將腦海中的凌亂理清,緋墨爵已經伸手去打開了廳裡的水晶吊燈。
霎那間,明亮的燈光一下子就照亮了周圍,驅走了方纔包圍着兩人的黑暗和微涼。
凝纓被這突如其來的燈光刺的有些睜不開眼,不由地擡手擋在了眼前。
而隨着她毫無意識的擡手,她手心裡拿着的那盒藥,卻是毫無遺漏地呈現在了男人的眼前。
隨着璀璨燈光的傾灑,緋墨爵下身只圍着一條白色的浴巾,站在凝纓的面前,華麗的燈光將他照映的如同黑夜中走出的天神一般高貴俊美。
漾着淺藍光濯的視線觸及她手裡捏着的藥盒,緋墨爵的眸光微閃,反射性的開口問道,“你去買東西了?手裡拿着的是什麼?”
凝纓聽到他的問話,眸底升起一絲懼意,立即將手中的東西藏到了身後。
這個動作明顯刺激到了緋墨爵,他藍黑色眸底的光濯微微凍住,聲音也冷凝了幾分,“那是什麼東西?”
“……”凝纓嚥了咽喉嚨,身子不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緋墨爵微眯起眸子,那片深邃如海的光亮已經完全覆滅,一個箭步跨上去,在凝纓來不及反抗的時候,便奪過了她手中的東西。
“緋墨爵!”
凝纓氣急的吼他,伸手想要奪回來。
緋墨爵輕而易舉地擒住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奪過盒子的那一隻手微微張開,而映入眼簾的那一行字,卻是徹底的打破了他眸中凍結的光濯,捲起了一絲凜冽的駭人冰雪。
“避.孕藥?”緋墨爵冷冷地勾脣,聲音冷的詭異徹骨,直刺凝纓的心底,“凝纓,沒想到你連這個都考慮周全了。”
“緋墨爵,你知道我們的關係……這是不可以的……”凝纓的雙手被他反剪在背後,她無法睜開,只能放軟了聲音解釋。
“哼……”緋墨爵不屑的哼聲,凜冽如霜的目光中,卻是不經意地閃過了一絲悲,稍縱即逝,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空氣中凝結的寒意,隨着緋墨爵眸底的冰冷,慢慢的凍結凝纓微顫的身子。
就在這時,“叮咚叮咚——”
門外傳來一陣門鈴聲,讓緋墨爵和凝纓都愣了一下。
緋墨爵脣角的弧度更加銳利,毅然放開了凝纓的手,也不顧自己只圍着一條浴巾,就大步的走到了門前去開門。
一打開門,就見到一個服務員推着餐車,禮貌的站在門外說道,“先生你好,這是凝小姐點的晚餐,希望你們能用餐愉快,度過一個麼好的夜晚。”
緋墨爵眯了眯眼,深邃如海的眸底閃着冽人的光芒,薄涼的脣緊緊地抿成一條僵硬銳利的直線,看着餐車上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
爾後,他才轉頭看了凝纓一眼。
那凌厲的視線,讓凝纓微微一震,吞吐的道,“我……我沒有點過……”
緋墨爵眸底的冰雪更加寒冷,就連送餐上來的服務員都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剛纔有位御先生,說是凝小姐要點餐,讓我送上來……”
御先生?
那不就是御璽?!
凝纓的腦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棒,變的遲鈍了起來。
而緋墨爵聽到這個名字,冰冷的脣角揚起了一抹魔魅詭異的笑容,但是那脣角的笑意再惑人,都沒有到達那雙深邃的如同深海一樣冰冷刺骨的眼底。
“他還說了什麼?”緋墨爵的聲音幽離,彷彿是從天外傳來的一樣。
“御先生還特地吩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說是凝小姐不僅事後要做好,緋先生事前也要做好準備,才能確保萬無一失。”服務員拿着一盒東西,禮貌的說道。
緋墨爵高大的身體,瞬間變的有些緊繃起來。
而這種緊繃,是因爲突然迸發的怒火。
冰雪肆意的深邃眸底,慢慢的凝結成寒冰,與身上肆意燃燒的怒火,瘋狂的交織在一起。
而他身後的凝纓,早就因爲這服務員的話,而陷入了近乎窒息的狀態之中,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心跳,都帶着刺痛,肆意的凌遲着她的血肉。
空氣中,頓時就包圍了一股壓抑的低氣壓。
服務員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明顯壓抑着怒火的男人,正要開口說話,就看到他已經伸出手來,拿起了餐桌上的一盒安全套。
那微涼的指尖捏着盒子,緋墨爵的薄脣微微翹了一下,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轉身便要離開。
“緋先生,這晚餐……”
一抹凌厲的戾氣閃過,縈繞着點點可怕的猩紅之色,在服務員的話還沒有說完之時,那高大的身影便迅速地轉身,長臂一揚,就在那一秒的電光石火之中,只看到白影在半空中略過,緊接着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餐車上的食物,已經全部被掀翻到了地上。
“……”服務員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間爆發的男人,不可置信的倒退了幾步,嚇得說不出話來。
“滾!”
一聲怒吼,宛如響雷一樣爆開,讓服務員連收拾都不敢,就急急忙忙的拉着餐車調頭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