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陽睨了童越一眼,女人臉色平靜,眼眸裡也無波無浪,彷彿跟從前一樣,她並沒有什麼情緒,只是關切的問了這麼一切,卻讓段亦陽在那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他沒反應,一直這麼盯着自己,童越忍着嘆息,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顧及我的情緒不想跟我說這件事情,可是秦小姐的事情多多少少因我而起,所以我想知道她怎麼樣了,能說說嗎,如果不想說,其實也可以不說的。”
她說完這些話的時候低下了頭,掩飾住眸底的情緒,再擡起來的時候已經風清雲淡。
段亦陽琥珀色的眸子裡盪出一絲暖光,是感動,還是動容,他不清楚,可是他知道秦羽自殺之後,他心裡很不平靜,這種不平靜,讓他很亂,很煩躁。
中午吃飯的時候,段亦陽叫了酒,他需要用酒精麻痹一下自己,讓自己清醒一些。
一直以爲,段亦陽活得相當禁慾,是一個自制力相當強的男人,他平時不需要酒,可是今天,不行,他必須要用點兒酒精鎮定一下自己的情緒,讓胸腔裡那一股子難受憋回去。
川菜館裡向來白酒一比較多,而且巨辣,段亦陽舉起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感覺在口腔裡漫開,隨即又流進四肢百骸裡,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熱騰騰的。
不是說酒能解千愁,酒能醉百憂嗎,爲什麼他覺得心裡還是不痛快,還是難受,痛苦?
手指還捏在水晶杯上,往面前一扣,開口,嘴巴里都跳出一些酒香,可是他的語氣卻有些淡,像是汽泡一般,風一吹,便會散了:“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目光擡起來,明明看着童越,眼睛裡面卻沒有她一樣,神思也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他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她現在沒事,不過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事。”
秦羽的求生意識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她其實是在爲他的一句話,一個承諾活着。
段亦陽這個時候對秦羽除了虧欠還是虧欠,這種滋味並不好受,這種感覺讓他在童越面前笑不出來,扯了扯臉皮,想開口,卻終究無能爲力。
“你是說,很嚴重?”童越問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感覺心尖一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森林裡,遇到了野獸,聽到了它的怒吼,它的咆哮,可偏偏沒有人影。
可是害怕的感覺已經體現出來了,讓她脊背發涼,讓她覺得下意識的想逃。
其實,童越縱使再大方,可心裡也不好受,畢竟是段亦陽的未婚妻,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熟悉,彼此親密,要說段亦陽不喜歡她,她還真有點兒不信。
她一直在說,她纔是段太太,段亦陽唯一喜歡的女人。
可如果秦羽有什麼事,她想段亦陽和她都不會好過,一個會自責一輩子,另一個卻是會懊惱痛苦一生,他們的幸福這一刻竟然由秦羽來決定。
段亦陽又倒了一杯酒,可是童越卻伸手按住了他
的手:“別喝了,酒多傷身。”
“今天難得有心情喝點,別攔着我。”段亦陽輕輕推開童越的手指,然後端着酒杯一仰而盡,他其實還是有自制力,喝了兩杯之後並沒有打算喝第三杯,放下杯子,輕輕捏了一下,似乎那一瞬間,捏在了自己心臟上:“她不好,越越,其實我很難過……”
轟的一聲,童越的腦子裡嗡嗡作響,她知道段亦陽對秦羽不可能沒有感情,可是段亦陽這麼說的時候,她心裡還是難受,其實段亦陽回來之後,情緒就不高。
他現在還沒有發現,今天是她點的菜,而這些菜是平時段亦陽不吃的,可是他今天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甚至忽略了這一桌子菜,連他最討厭的菜都忽略了。
這一頓飯,其實吃不吃都無所謂,可是他從頭到尾擺着一副爲未婚妻難受,痛苦,自責的樣子,她吃不下去,米飯在口裡含了很久,卻始終咽不下。
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小心眼,可是在段亦陽面前卻要裝大度,段亦陽又說了什麼她沒有聽清楚,可是卻伸出手叩住了他的手腕:“這段時間你多陪陪她,我沒事的,我的傷已經好了,沒什麼大礙了,亦陽,我理解你,我真的理解你,所以你安心陪着秦小姐,不用管我!”
說這番話的時候,童越都覺得自己很大度。
可惜段亦陽並沒有注意聽童越說了什麼,他只要一思想,腦子裡忍不住會想起秦羽躺在病牀上的畫面,那麼蒼白,那麼憔悴,那麼讓人憐惜,更讓他心痛!
最終,童越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又喝了一口菊花茶壓壓火:“我吃飽了,你呢?”
“我也飽了。”段亦陽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一桌的菜,兩個人其實都沒有怎麼辦,就連童越碗裡的米飯都沒有少多少,但是兩人同時說了言不由衷的話:“那我們回公司吧!”
兩人出了餐廳,朝停車場行去的時候,卻碰到了一羣人,爲首的自然是七少,衆星捧月一般,由着衆人簇擁着行了過來,瞧見童越跟段亦陽兩人,卻停下了腳步。
有人不解的喊了一聲:“七少?”
七少卻搖搖頭,準備去叫人的時候,卻發現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人不見了。
眸色一沉,這個女人,跑到哪裡去了!
不過他暫時沒有心思管她,朝前走了幾步,笑了一聲:“段總,童小姐,好巧!”
他這麼叫他們兩個其實就是爲了膈應段亦陽,當初段亦陽隱瞞婚事,最終曝出童越的婚事時,他也是迫於形勢,別人不清楚,他可是明明白白的。
段亦陽有一個曾經在寒夜出來的妻子,這多少是不光榮的事情。
更何況,段家,喬家那樣的名門,怎麼允許這樣一個兒媳婦兒。
有些女人啊,就如同那長在懸崖邊上的人,美中有豔,豔中有妖,身上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引誘着男人爲了她去攀爬那懸崖,甚至不顧有生命的危險,童越在七少
眼中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明明不該碰,這個女人就像是淬了毒一般,讓他念念不忘。
當初,第一次見面,她劃破了他的褲子,讓他當衆出醜,事後他對她恨得咬牙切齒,但當時因爲家族內亂,他騰不出手找這個女人,可是,明明該恨之入骨的女人,偏偏在他心裡紮了根,在他腦海裡流連不去。
七少自少就不缺女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火辣的,勁爆的,性感的,妖嬈的,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這麼惦記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
童越看到七少的時候,第一眼的時候,並沒有認出來,可是第二眼的時候已經認出來人了,本能的往後一退,但是又覺得他興許不認識自己了。
可是,他怎麼知道自己姓童,童小姐,還叫得那麼親熱,搞得她好象跟他有一腿似的。
呵,童越輕蔑一笑,眼底刀鋒蔓延,嘴角弧度卻是輕輕軟軟:“這位先生,我們好象並不認識你,你這麼攔着我們做什麼?”短短一瞬功夫,這些男男女女就圍了上來,將童越跟段亦陽團團圍在一起,不知道要搞什麼名堂。
七少斯文一笑,可是眼底卻有流裡流氣的光蔓延,從一開始,他就是一個流氓,骨子裡透出來的氣質,明明正經的西裝,偏偏被他演戲出幾分流氓的氣概來,真是要命。
“不認識?”這三個字輕輕重複一句兒,七少說得極慢,眼底露骨,盯着童越的眼光就像在剝落她的衣服,這種目光,讓童越本能的心尖一涼,有些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有些事情,她以爲自己早已經忘記了,可是再次重逢當初的那些人時,她才驚覺,其實並沒有忘記,她曾經被姑姑賣到寒夜,差點被這個男人用一百萬買去**。
這些情形歷歷在目,她曾經以爲必死無異,可是段亦陽卻如天神一般出現,救她脫苦海。
還沒有等童越反應過來,七少又靠近了一步,男人身上有香水味,不知道沾了哪個女人的,讓人聞起來覺得有些輕浮,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童小姐記性真是不太好,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我們當初是怎麼認識的?”這話赤果果的帶着一絲邪魅,更重要的是,七少的眼光就像是射線一般,掃描着她的衣服。
童越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一般。
畢竟那樣的夜,她又怎麼可能忘記,那是她一輩子的屈辱,雖然整件事並非她自願的,可是她進過寒夜就像是身體上被鉻了一個骯髒的鉻印。
拳頭攥緊,正想開口的時候,段亦陽卻已經挺身而出,將童越護在身後,琥珀色的眸子因爲喝了酒之後,顏色慾加深沉明亮,出口,音色淡淡卻透着一股子豪不留情的凌厲之感,讓人覺得如果這個男人繼續往再不客氣。
下一秒,他的拳頭就會直接招呼上去一樣:“七少別忘了,童越她是我段亦陽的太太,只要我段亦陽在一天,我就不允許誰欺負她一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