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柏彥能夠及時趕來,可以說是上天的安排,又或者說成是運氣,之後的幾年裡,年柏彥每每想到這件事都會心心生涼意,又隱隱地後怕,如果在這個風雨將至的夜晚,他沒有見到葉淵又或者是晚到,那麼,後果不敢設想。
因爲,年柏彥已經在葉淵的眼裡找到了殺氣,一種被逼到絕境只能選擇最徹底的方式的殺氣。
老婆之命不容違背,就算天塌下來砸到他頭上,都得把老婆吩咐的事做完了纔敢嚥氣,這自然是年柏彥*溺素葉的方式,所以本着這個原則,百忙中的他總要抽出時間來調查席溪,那個讓素葉視爲夢魘的女人。
想來多少有點吃醋了。
看樣子林要要在素葉心裡的位置是遠勝於他這個做老公的,至少當初喬伊或白冰試圖橫插一腳的時候,他也沒見素葉這麼大敵當前恨得上躥下跳過。
想查席溪不是很難,她是席家的千金,席家在商界也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有關她的資料在網上一查就能查到一大堆,但網上的言論幾乎都一邊倒,關於她負面消息幾乎爲零,只有一次被狗仔拍到她在夜店買醉時候的照片,就是葉淵結婚的時候,當時有媒體稱她是因爲失戀而買醉,而相關報道的標題寫得也挺缺德的,大概就是灰姑娘勇奪愛,富家千金落寞買醉之類的。
可以見得,席家是十分關注網路公關這塊兒,有關這個報道還是在一些邊角論壇才能找到,門戶網站一概被刪除。只要上網,搜到席溪的資料都是優雅得體,聰明善良的,總之一句話,就是積極向上,工作能力極強的富二代。
如果想要徹底查清楚一個人,偏門的方法有很多,而往往的,越是偏門的辦法查出的資料就越是精彩可靠。
也就這樣,年柏彥拿着資料打算叫葉淵出來,當面給他,結果,他的電話一直處在無法接通的狀態。時間也不早了,按理說不應該再跑去人家打擾,但事關重大,又有素葉施加壓力,威脅他說事情辦不完不準回家睡覺,無奈之下他只能硬着頭皮親自上門找葉淵。
豈料,年柏彥開着車剛到葉淵的住宅範圍時正好撞見葉淵,他的車速很急,朝東面去。這個時間還要外出,依照葉淵現在的情況應該不能是去朋友聚會。
不知怎的,年柏彥心裡就躥騰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來,他趕忙跟上。
也許,是因爲今晚突變的天氣,又也許,是因爲葉淵反常的行爲。
正如此時此刻,當他把葉淵截下來後,從他那雙近乎困獸般血紅的眼裡能夠輕易讀出他的意圖,年柏彥緊緊地揪住他的衣領,不悅喝道,“你瘋了是不是?”
葉淵沒料到會有人跟蹤,更沒想到跟蹤他的人竟然會是年柏彥,怔楞了,良久後,車內的手機倏然響了,聲音刺耳。
他這才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拿起手機接起。
那邊,席溪的聲音很是不耐煩,周遭的環境很安靜,所以這麼一來電話裡講了什麼隔了好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葉淵你搞什麼?你把我約出來,現在還不見你的影兒!”
葉淵的臉色僵冷了。
年柏彥沒回避,目光沉涼地盯着葉淵。葉淵開口,嗓音亦是沉沉的,“我快到了。”
掛斷通話後,葉淵轉身要走。
卻被年柏彥的大手重新給扯了回來。
葉淵怒了,一把甩開年柏彥,低吼,“我有急事,你別擋我的路!”
下一秒,葉淵就被年柏彥揪着按在了牆上!
“葉淵,你告訴你想幹什麼?”他的目光與葉淵平視,語氣如瓦上寒霜。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葉淵不耐。
“不需要我管?如果我不管,明天你就會直接進局子裡!”年柏彥冷冷甩出了句。
聞言這話,葉淵的面部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他看上去猝不及防,又有點惶然,但很快地,冷靜掩住了一切雜亂的情緒,他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開我,我很趕時間。”
年柏彥意外地放開了手,卻徑直地走向葉淵的車。
“年柏彥,你——”
話沒等說完,車子的後備箱就被年柏彥打開。
葉淵的話堵在了喉嚨裡。
藉着殘冷的月光,後備箱裡的東西一目瞭然。有一把嶄新的鐵鍬,旁邊還放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年柏彥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些東西,然後,目光緩緩移到葉淵的臉上。
葉淵看上去很不自然,他皺了皺眉,大步上前,“咣”地一聲闔上後備箱,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大半夜的帶着這些東西想幹什麼?”年柏彥微微眯眼,不是問話,更多的是呵斥,因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葉淵到底想要幹什麼。
葉淵皺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年柏彥壓低了嗓音,怒視着他,“葉淵你是不是瘋了?殺人不用償命嗎?你做這件事之前爲什麼不替你母親和你老婆想想?還有你的孩子,你是不是要她一出生就沒了爸爸?”
葉淵攥緊了拳頭,呼吸變得急促,“我是瘋了!被席溪那個女人給逼瘋了!我也不想這樣,但只有這樣我才能讓她徹底閉嘴!”
“你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年柏彥見他脫口了,倒也不擔心了,語氣轉淡地問。
葉淵沉默。
“我問你,你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年柏彥微微提高了聲調,一字一句再次問。
良久後,葉淵才勉爲其難地脫口,“視頻。”
他的這兩個字,年柏彥就一切都明白了,低低咒罵了句,“葉淵,陰溝裡翻船說的就是你這種人。”話畢,轉身走到自己的車前,衝着葉淵冷喝了句,“你在前面開,我跟着你。”
葉淵愣住。
“別浪費時間!”年柏彥不耐煩。
葉淵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見年柏彥如此堅持便也作罷,上了車,發動了車子。
漫漫夜下,月光拉長了影子。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月色下急速,又被兩旁鬱鬱蔥蔥的樹影遮擋,半遮半掩地行色匆匆。
這樣的夜,很冷。
像是悄然佈滿了寒霜,一點點地正在結冰。
很快地,葉淵放緩了車速,最終停在了一處別墅前,年柏彥見狀,也緩緩停了車,下車後纔看清周遭的環境。
這是一處遠離京城繁囂的私人會館,這種會館一來不被衆人知道,只接待少數有錢人,二來地處偏僻,位於京郊,來這裡的人都沒有當天回去的。周遭都是層層疊疊的竹林,再遠處就是種滿茂密林樹的山地,這個時間這個季節很少會有人來這裡聚會,本來人就少,如果再碰上颳風下雨,更是寸步難行了。
年柏彥走到葉淵身邊,看着不遠處亮着微弱燈光的別墅後冷哼,“葉淵,你想得還真是周到,這的確是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如果碰上下雨,屍體連處理都省了。”
近幾年這種私隱的場所盛行,很多紈絝子弟爲了放縱,專門找這種隱蔽的地方來歡聚,所以,自然而然就產生了這種專業場所,在這裡,來聚會的人可以做任何事,也曾傳出這種地方還會提供一些劑量的毒品之類的供人玩樂。
這裡沒有攝像頭,連通往這裡的路上都沒有監控,目的就是不想讓外界知道其行蹤。
所以,這裡是天堂,也是地獄。
套用網上經常說的那句話就是:如果你愛一個人,就把他帶到這裡來,這裡是私密的天堂;如果你恨一個人,那麼也把他帶到這裡來,這裡是難以逃脫的牢籠。
葉淵聞言年柏彥的話後倍感尷尬,清了清嗓子道,“你跟過來到底是想幹什麼?”
“幫你殺人。”年柏彥沒好氣地說了嘴。
葉淵面色不自然,彆扭地說,“別開玩笑了。”
年柏彥沒再接茬,只是淡淡地說,“你回車裡等我。”
見他徑直往別墅裡走,葉淵倍感好奇,一把拉住年柏彥,“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你,坐回車裡,不要再出現了。”年柏彥一字一句命令。
葉淵不解,“可是……”
“沒什麼可是,回車裡。”
葉淵雖說不解,但還是聽從了年柏彥的安排,回到了車子裡。
年柏彥走進了別墅,微弱的光和暈涼的月光漸漸吞噬了他的影子。
不遠處,有蟋蟀的叫聲,再遠點,就是寂靜一片了,沒有人的聲音,更沒有車來車往的繁雜。葉淵坐在車裡,靠着車座上,心思卻全都鑽進了別墅,他不知道年柏彥今晚爲什麼會出現,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辦法對付席溪,只是被年柏彥這麼一攪合他才冷不丁醒悟自己要做什麼,現在冷靜下來,坐在車子裡,葉淵竟有些後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