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已經不夠形容蘇淺淺此刻的心情,洗手間裡一剎那安靜得能聽到下水管道的滴水聲,連呼吸都凝滯不動了。
這種詭異的感覺,就像偶爾照鏡子的時候,發覺鏡子裡有些陌生的自己一樣,說不出來的怪異和違和感!
猩紅的脣角,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型和極度相似的五官,如果非要找出什麼不同來的話,唯獨不太一樣的只有那雙眼睛!
“看夠了?真的很難想像你居然能讓京城第一紈絝的白景軒對你另眼相看,嘖嘖!”
凌若櫻繞着蘇淺淺轉了半圈,語氣裡的不屑絲毫也沒遮掩,濃烈的香氛味道撲面而來,刺激着蘇淺淺的嗅覺。
“阿阿阿……阿嚏!”
蘇淺淺揉了揉鼻子,下意識退開兩步,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凌若櫻身上的味道,她不止一次聞到過!
“香料過敏?你是過敏性體質?”猩紅的脣湊過來,彷彿在審視蘇淺淺一般,臉色卻不太好:“海鮮你也過敏吧。”
“嗯,海鮮香料和金屬過敏。”
蘇淺淺點頭,既然對方是凌若櫻本人的話,她自然沒必要隱瞞過敏的事情,雖然她暫時還沒想明白凌若櫻爲什麼忽然對自己的事這麼感興趣。
凌若櫻抱着胳膊,瞥了一眼蘇淺淺身上始終沒變過的銀色手包,不滿道:“爲什麼每次都只用同一個包?白景離不是給你買了很多東西麼?”
蘇淺淺下意識地蹙眉,語氣卻沒什麼起伏:“是很多,不過用習慣了就懶得換。”
“這倒也是,飾品就像男人一樣,習慣了就會懶得換,所以我勸你趁早絕了對白景離的心思,別整天幻象做白帝未來的老闆娘,聽說他正在國外做康復手術,是嗎?”
凌若櫻衝蘇淺淺笑了笑,猩紅的脣瓣露出森然的白牙,一字一句輕飄飄的卻像匕首一樣扎進蘇淺淺的心裡。
一點點、一寸寸地鈍痛起來,痛得不能呼吸。
“是,他正在做康復手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和他相處的很差,大多數時候他都在不高興。”蘇淺淺微抿着脣,語氣平靜地道。
既然她已經擁有了一個愛她的人,那麼白景離的未來就不是她能夠參與的,那個人雖然冷清,可是卻不是願意任人擺佈的角色。
凌若櫻想做什麼能做什麼,都不是她蘇淺淺能管的了的!
“哦?是嗎?可我怎麼覺得,上次你們回凌家的時候,白景離對你很不同呢?兩年以來,從不離開半山別墅的人親自去白帝接你下班,從不出席白家家族議事的人破天荒地出現在凌家主宅,從不出門的人陪你去餐廳回凌家,聽說還趕走了我媽安排的旁系姐妹們……”
慢悠悠的話環像暗夜裡的水草一般,一點點纏繞上蘇淺淺的心頭,凌若櫻每說一句話,她的心就會猛地跳一下,心底的防線一點點被擊潰,破碎成渣。
原來,自己真的是個狠心又白癡的人,白景離對她的在意,連別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可唯獨卻始終對他的好視而不見!
“因爲,他做這些事,都是有條件的。”蘇淺淺笑道,目光從心痛的深淵中拉回到現實,認真卻殘忍。
演戲越是認真,對自己就越是殘忍,可她,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
“嗯?”
凌若櫻的眼睛忽然眯了起來,看着蘇淺淺的眼神透着幾分狠戾,染着猩紅指甲的手指直接關掉了口袋裡始終在通話的手機。
“表面上看起來,白景離特別在意凌若櫻,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第一次見面白景離就提醒過我千萬別死在他面前礙眼,如果這樣還不足以讓你放心,那我也沒辦法,不過他很早就知道我和景軒的事,所以他和我不會糾纏不清。”
蘇淺淺淡淡地說完,自嘲地笑了笑,一開始凌夫人和雲姨都希望她和白景軒走近些,存的心思就已經很可怕了。
“哼,算你識相,能認清自己的身份,不過……”凌若櫻忽然湊到蘇淺淺耳畔,低聲道:“白景軒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他不知道。爲了不和白景離接近,我已經盡全力了。白景軒不會影響我完成兩年的契約,我要的已經得到了。”
蘇淺淺苦笑,渾身僵硬地後退了一步,防禦性地環抱住胳膊,防止凌若櫻再度靠近自己,語氣卻依舊平淡。
她心裡很清楚,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這個假的凌家大小姐和白景離退婚,自然也會和白景軒承認自己的身份,謊言被戳破之後,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
他們之間本就沒什麼希望,也許還能留個念想,至少在她的生命裡,鮮活地出現過一個曾經愛過的人。
“你想要的……是什麼?”
凌若櫻審視着蘇淺淺,不由得皺眉,這樣一個冷靜自持的女人,真的和她一樣大?
“錢啊,既然我從凌家得到了我需要的錢,那麼其餘的東西都是次要的了,所以淩小姐大可以放心地呆在家裡,總是這麼跟蹤我,萬一露餡兒了,就不是我的責任了。”
蘇淺淺看向凌若櫻,眼底的睿智和城府看起來都不像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丫頭,讓人驚心。
“……”
凌若櫻定定地看着蘇淺淺,卻下意識地想回避她的眼睛,因爲,那樣一雙澄澈的眼眸,讓她覺得有種被人看透的錯覺。
“若櫻若櫻……”
洗手間外面傳來瑟琳娜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慮。
蘇淺淺衝凌若櫻笑了笑,轉身匆匆出去了,“瑟琳娜,我來了。”
凌若櫻轉身走進格子間,緩緩擡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翻出來手機裡的錄音,狠狠按下刪除鍵。
不管怎樣,她都要確保凌若櫻和白景離永遠不會有交集,就算她以後只是白景軒的地下情人也不行!
瑟琳娜見蘇淺淺出來了,笑着挽住她的手,親切道:“還以爲你被人賣了呢,上個洗手間這麼久,再不回去有人就要暴走了。”
“呵呵,哪有這麼誇張……”蘇淺淺勉強地笑了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洗手間。
那種濃烈帶着些微刺激的香氛味道,在她腦海裡揮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