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突然冷哼一聲,道,“現在才知道,還真是遲鈍。”
“什麼情況?”旁側有人好奇的問。
那人故作神秘的搖着杯中的冰塊威士忌,瞥了眼那些好奇的目光,才慢悠悠道,“都不知道嗎?他夢想着依靠盛老夫人坐上盛世總裁的位置,結果……”他聳聳肩嗤笑道,“盛櫪根本沒準備賣給他面子。”
一衆人皆瞭然的點頭,又有人問,“那盛世到底準備選誰當總裁?”
“暫時還不知道,但半個小時前的商會晚宴上,盛櫪已經明確的指出盛世集團的未來不會交給外人,將由盛家人自己打理,盛家大小姐已經遠嫁,最有可能擔任總裁的有可能就是盛櫪自己。”
“外人!”有人輕笑一聲,“果然是外人啊!”然後許多人意味深長的笑了。
盛楠總一副傲慢自大、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知道的人總會以爲他纔是盛家的繼承人,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裡幸災樂禍。
而盛楠卻完全不需要在現場,也能知道那些人在背後如何議論他,如何嘲笑他,只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如今能牽動他心神的,早不是這些不相干的人。
瑪莎拉蒂在路上疾馳,不知闖了多少紅燈,商譽黑着臉坐在車裡,幾次想提醒,但看看盛楠蒼白的面色,張開的嘴又不自覺的閉上。
車吱呀停在市醫院的門外,盛楠甩下車直接衝向搶救室。
搶救室的門外空蕩蕩的,雪白的牆壁和瓷磚地面映出的只有保姆單薄的身影,正着急的在地上打着轉,看到盛楠,她衝上去一把抓住他,哆哆嗦嗦的哭道,“二少,我沒有給小少爺亂吃東西呀,我真的不知道他怎麼會中毒呀!”盛楠不耐煩的一把甩開她,就要闖進搶救室,隨後趕來的商譽忙攔住他,沉聲道,“別胡鬧!”,盛楠還欲推開商譽,幸而此刻醫生從裡面出來,看到門口兩個人,醫生表情不悅,“吵什麼吵?不知道里面正在搶救嗎?”
“他怎麼樣?”盛楠急切的抓住醫生問。
醫生質疑的白了他一眼問,“你是孩子的父親?”
“我是他哥哥。”盛楠道。
醫生皺眉,卻沒繼續多問,只說,“是家屬就行,孩子已經脫離危險了,跟我過來吧,說說具體情況。”說着走向辦公室,盛楠跟在身後,卻吩咐商譽,“你等着。”商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肯放心保姆。
“這個孩子是比較嚴重的過敏體質,作爲家屬,你們居然不知道嗎?”辦公室裡,醫生質疑的看着盛楠。
盛楠眉心一皺,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忍不住問,“他對什麼過敏?”
醫生愈發懷疑的看着他,解釋道,“海鮮、牛奶,他是過敏性體質,對很多東西都過敏,雖然明顯治療過很長一段時間,但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他對海鮮、高蛋白仍然對孩子很危險,這應該和遺傳有關,這位先生,你究竟是這孩子的什麼人?”
“我是他哥哥。”盛楠毫不猶豫的道,繼而解釋說,“但我們不是同一個母親,我們的父親沒有嚴重過敏史。”
聽到這裡,醫生大概也明白了盛楠家裡情況複雜,見他時刻也關心孩子,也就釋然道,“既然如此,就有可能是母親那邊的問題,就目前來看,孩子的身體還算健康,但要完全改善體質,就必須在飲食上注意,也要堅持治療。”
“有完全治癒的希望嗎?”盛楠急切的問。
“有,這兩天先住院,好好查查過敏源。”醫生低頭開出住院單和處方單,一邊詢問,“孩子的姓名,年齡。”
“盛傑,5歲。”盛楠緩緩道。
醫生頓了頓,忍不住擡頭多看了盛楠一眼,低頭好似若無其事的繼續問,“病情要對其他家屬保密嗎?”
“要。”盛楠回答。
“繳費去吧。”醫生打印出處方單,簽字,交給盛楠,低聲道,“注意保姆。”
盛楠拿着單子起身離開,看着他的背影,醫生不禁暗自嘆息,盛家人,他怎麼就沒一眼認出來呢?難怪這孩子剛剛送到不久,搶救室外就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
把單子交給商譽,他對盛楠道,“我讓保姆先回去了,其他事情,等等再處理吧?”
“嗯。”盛楠點點頭叮囑他,“先不要表現出來,醫生那裡,也打點一下。”
“明白。”
商譽說着離開了。
盛楠匆匆走進病房,盛傑已經醒了,睜着的眼睛望着對面的白牆發呆,孩子的模樣,眼裡透出的卻是極端的,比一般成人還要濃烈的複雜。然而看着他,盛楠卻覺得心頭一陣痠軟,他走過去,在盛傑身邊坐下。
“你知道自己的情況,對不對?”半晌,盛楠淡淡問。
盛傑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眼裡劃過一絲極力掩藏的憤怒,而後別過頭,不言語。
他在盛楠面前是沒辦法隱藏的,盛楠看懂了他眼裡的情緒,心軟,嘴上卻道,“所以,這纔是她不要你的真正原因?”
“所以,你也不準備要我了,是嗎?”小小的身軀猛然轉過來,緊緊盯着盛楠,明明不住的顫抖,聲音卻極力保持着平靜,蒼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因爲憤怒,甚至顯得有些可怕。
盛楠盯着他,他沒有立即回答盛傑的問題,就只用看着他,眼裡很平靜,平靜到簡直不是平日裡那個吊兒郎當的大少爺,沉沉的眼眸裡,有種莫名的厚重和信任,漸漸的,瓦解了盛傑那原本就不大堅定的意志,他眼眶一紅,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來,委屈極了,卻極力不讓自己抽泣。
“我答應過你,要讓你快樂。”盛楠站起來,輕輕把盛傑摟在懷裡。
孩子的身體起初是僵硬的,後來漸漸,趴在他懷裡肆無忌憚的開始哭,直到這時,盛楠才感覺到他是抱着個才5歲的孩子,他突然想起那一年,他八歲,他被抱在那個溫暖柔軟的懷抱裡,聽着她一聲一聲的說,“沒事了……沒事了……”,然後有個小丫頭舉着根糖對他說,“哥哥,你不要哭,我把我最喜歡的糖送給你,是爸爸從濱城帶回來的,可甜可甜呢!”
他忍不住在心中喟嘆,當初若是沒有那個溫暖的懷抱,若是沒有那根糖,也許他,活不到今天……
海上的夜,漆黑一片,唯有海水撲打着漂浮的船,一下一下,幽靈似的。
許長安在夢裡突然覺得一陣冰冷兜頭下來,鹹腥的味道鑽進鼻子裡、嘴裡,她劇烈的打了個哆嗦,在窒息中陡然醒來,大口大口的着。眼前一片明亮,亮的她眼睛生疼,什麼也看不清,只是渾身痠軟,難受的厲害。
一個聲音從她前方傳來,“許小姐,你可真能睡。”
這是個女人的聲音,帶着嘲笑,有點兒尖銳。許長安覺得有些熟悉,用力睜開眼睛,勉強發現,她居然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像個廢棄的船艙,周圍幾個黑漆漆的影子,而說話的那個人,穿着雪白的貂皮,顯得十分暖和,兩條腿細腳伶仃的,這個身影,讓她一下子想起了張莫西那間餐廳門口,和顧偉在一起的女子,佟夢蓉?
她震驚,心裡一陣不詳的感覺,伴隨着這種不詳,她發現自己手腳被捆綁着,完全不能活動,此時渾身痠麻難忍。
“爲什麼?”許長安勉強問,同時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了子,讓自己爬起來一些。
但佟夢蓉正舒服的坐在一張乾淨的軟沙發上,而她是跪坐在地板上,身下一灘冰涼的海水,對比起來,她愈發顯得狼狽不堪。
“許小姐應該知道爲什麼呀?”佟夢蓉一臉無辜的攤開雙手。
許長安忍不住皺眉,難道,就因爲她的那些話,佟夢蓉就要……她總不會殺人滅口吧?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佟夢蓉輕蔑的笑了兩聲,“你猜對了,我們佟家人向來都很小心眼的,不過,我不喜歡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頓了頓,故意拖長語調道,“我告訴你這個原因,主要是,希望你死後別來找我,要怪,你就怪你那前未婚夫太自以爲是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許長安不解至極。
看來,佟夢蓉知道她和顧偉的關係,可他們已經分手了,顧偉對她,說不上狠,卻也夠絕,就算佟夢蓉再小心眼兒,總不至於容不下她活着吧?
“嘖嘖,看來你還不知道呢?”佟夢蓉搖頭惋惜道,“真可惜啊,顧偉對你可是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