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是入戶電梯，走下電梯，就是一間很具有‘公寓’風格的客廳，裝修陳設中規中矩，沒有絲毫主人特色，長安甚至瞥到幾樣不太顯眼的擺設，恰恰是盛櫪最討厭的那種浮誇風格，看來，他應該從未在這裡住過。
盛櫪站在客廳的中央，打量了一圈，便對身後的長安道，“你坐，我去煮咖啡。”說着走進廚房，卻發現廚房裡擺着的，是一臺他完全不會操作的自動咖啡機。盛櫪有點兒頭疼，但現在去求許長安，似乎又很不合適。
“還是我來吧。”長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她已經找到咖啡豆，準備好了杯子。
盛櫪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點點頭退出廚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了翻那些最新的雜誌，擡起頭，就看到長安挽着衣袖，安靜忙碌的樣子。
他記得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是因爲她的咖啡。那種好像特地爲他製作的只屬於他的咖啡味道，從和白沫分開後，就再也沒有過。其實白沫回來後，也給他煮過無數次咖啡，可好像已經習慣了許長安的味道，每一次都會覺得，白沫的咖啡裡少了些什麼，或者多了些什麼。便又養成了自己煮咖啡的習慣。
咖啡的香氣在屋裡瀰漫開來。
這間公寓從買下到現在，他只來過一次，就是白沫回來替她選房子的時候，覺得房子大概空置太久，沒有人氣，更沒有家的氣息，就想也不想的再次擱置，今天突然想起，還是因爲鄒凱提醒說，這裡離盛楠的別墅最近。可是當咖啡的香氣和熱氣在清明節過後的這個早晨瀰漫在灑落進屋子裡的陽光中時，盛櫪彷彿覺得這屋子裡瞬間有了人氣，也有了些家的氣息，他的神經都不由自主的慢慢放鬆下來。
長安端着兩杯咖啡輕輕走出來時，盛櫪已經望着窗外的陽光，快要睡着了。
近來，他實在疲憊的很。
咖啡的香氣喚醒了他，他看到長安已經在他對面坐下，靜靜的望着自己，目光純然、安寧。
而後門鈴響了下，鄒凱帶着他要的那些早點進來。長安不能坐着，起身幫鄒凱把所有早點拆開，放在廚房的盤子裡，她那忙碌的身影配着早點特有的香氣，也很有些居家女子柔軟的韻致。
見盛櫪沒什麼吩咐，鄒凱就先離開，長安端了早點放在盛櫪面前，他那一杯咖啡已經喝完，她又忙着起身替他添咖啡，然後才坐下吃早點，吃過早點，餐盤是要洗乾淨的，自然不能等盛櫪，只好她去做。
這麼一忙，竟過去整整一個小時，話沒有談成，盛櫪的臉色倒是好了許多。他看着長安出出進進，認真做家事的樣子，心底裡着實覺得，她是個好妻子，是他想要的那種妻子，娶她回家，宜室宜家，他絕不會後悔踐行這個諾言。
長安能感覺到盛櫪的目光，只是他並沒有讓她緊張，她也就不介意被他看着。若是在從前，她還會喜歡。
好容易忙完，時鐘已經指向十點，盛櫪的手機也已經有過至少五六通電話，只是他一個都沒有接。
再次給盛櫪端上咖啡，沒了事情可以做，長安便在他對面坐下了。
“我們結婚吧。”盛櫪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慢慢開口。
依舊是他從前每一次求婚時候的語氣，並不很強烈，淡淡的，只是這一次，長安總覺得少了些深藏的濃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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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董。”長安開口，盛櫪的眉頭就粗起來了，但她沒有就此放棄，脣角上揚，露出個淺淺的笑容，“我現在名聲這樣差，娶了我，你會很麻煩。何況，你想要的人已經回來了。”
她很平靜，連心都是靜靜的，卻彷彿能看到心底裡有一股鮮紅的河流流過，所到之處，都是刺骨剜心的疼。
盛櫪愣了片刻，他感覺到自己聽到她那些話的時候，就像是被擊劍擊中，心頭刺癢的，很不舒服。而且他竟然發現自己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她說的都是最明顯，最正常的事實，沒有一點點反駁的餘地。
“我說過會娶你。”這個回答，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無力。
“在白沫回來前，的確如此，可現在情況不同了。盛董就算想娶我，我也不敢嫁給你。”長安依舊笑着，脣片卻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我可以爲自己心愛的，愛自己的人賠上一條命，卻沒有理由，爲一個愛着別人的男人，做出任何犧牲。”
她想要了，要將這句話說得冷漠，刺骨，讓盛櫪好好的反省。可是真正說出來，卻像是傾訴委屈一樣，顫抖，沒有任何力度。她低下頭，端起咖啡，狠狠的喝了一口。
那杯咖啡已經冰涼了，而且是盛櫪喜歡的味道，喝下去，心頭的酸楚反而更甚。
很少見長安這樣委屈可憐的盛櫪，不知所措起來。可是一瞬間，他又想到再次失蹤，生死未卜的白沫，還是狠下心來，“你想的太多了，長安，你願意和我一起，不就是覺得我能給你安穩的生活嗎？現在我依舊能給你，只要你嫁給我。沫沫……沫沫她說的很清楚，她已經活不了多久，我可以對你承諾，除她以外，我此生再不會有別的女人，除你以外，我此生再不會有別的妻子，我所有的財產、包括盛世集團，都只有我們的孩子可以繼承，關於這件事，我可以寫進我們的婚前協議……”
“盛董！”
長安突然站起來，咖啡被她撞翻，順着桌子流下來，滴在她雪白的襪子上。盛櫪說那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去看長安的表情，此時才發現，她的眼眶已經通紅，臉色卻不知何時變得慘白，嘴脣比剛剛顫抖的更加厲害，整個人都好像特別緊張似的，呼吸急促而困難，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似的。
“我什麼都不想要，麻煩你，送我離開這裡。”說着她轉身就要走，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腳下溼滑，她居然踉蹌了下，盛櫪忙伸長胳膊，隔着桌子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