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覺得,自己應該拒絕的,卻不想動,竟然乖乖的任由盛楠替她擦乾淨淚,看着他臉上的冰寒逐漸融化,恢復了往日的神情,只是不知是不是燈光的作用,看起來似乎比平常多了幾分溫暖。
“從來沒見過你哭。”他收起手帕,拉着她的手腕朝裡面走,長安再次順從了他的安排,坐在了這個小屋裡的牀上。
剛剛坐下,她就覺得雙腿發軟,渾身都沒有力氣,也就明白爲什麼自己居然這麼聽話,她的身體不允許她去作別的。
“所以你突然闖進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盛楠拉了把椅子,倒了杯水,坐在她對面,把那杯水遞過去,淡淡問,“怎麼,盛櫪給你委屈受了?”
“沒有。”長安不想提起那件事,無精打采的說。
她以爲以盛楠的性格,肯定要追根究底,可做好了心理準備死也不說,他卻居然沒有繼續問下去,反而從口袋裡取出一顆藥遞給她。
“這是什麼?”長安驚訝的問。
“毒藥。”盛楠邊說邊翻了個白眼,“吃下去就能讓你睡着的毒藥!”
長安一陣鬱悶,她剛剛已經看清楚了,那藥上刻着字,是治療心悸的,不過,他是怎麼知道她有心悸毛病的?這事兒連盛櫪都未必知道吧?她疑惑的接過藥,一口吞下去,才慢慢喝了兩口水。
盛楠皺眉看着她,“許長安,你能不能像個普通女人一樣?”
“什麼?”長安不解。
“女孩子吃藥的時候不都要怕苦嗎?你怎麼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你這樣哪個男人會疼你啊?女人就要柔軟一點兒纔會有男人喜歡啊!”盛楠嘮嘮叨叨的說教着,滿臉嫌棄的表情。
這會兒,許長安才覺得這的確是她認識的那個盛楠,也回敬他一個白眼,“撒嬌的都是壓根就沒病的,像我這種再不吃藥就有可能死的人哪兒有心思撒嬌?”
“呸!”她話音剛落,盛楠就吐了口唾沫在旁邊,站起身來用力敲了下長安的額頭沉着臉道,“許長安,死是隨便說的嗎?”
長安一愣,聽清他的話,卻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心想怎麼跟我爸一個樣子,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然而自知理虧的許長安倒是不固執,乖乖的閉上嘴巴,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水。
水是溫熱的,不久胸口的涼意就散去了。然而她耳邊仍然迴響着盛櫪的質問,‘許長安,你玩兒我’,她哪裡會呢?只是動了真感情,想要鄭重其事的得到他的愛和尊重,然而她到底是多想了,盛櫪哪裡會喜歡她呢?還好,她早早的清醒過來了。
盛楠看着她失神了,但臉色還算正常,終於放下心來,起身走到門邊撿起了她拿來的門鑰匙,背對着她悄悄換上了另外一把,這纔回到她身邊,把鑰匙遞給她。
長安回過神來,接了鑰匙道了謝,卻忍不住問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兒?”盛楠挑眉反問,“允許盛櫪來度假,就不允許我來了嗎?”
可盛櫪根本不是來度假啊!長安剛想開口,卻突然明白了什麼。盛楠也不是來度假的,而是來和盛櫪搶三景公司的!原來盛老夫人不只派了沈平,還派了盛楠來,足見她對三景可謂是志在必得。
然而,盛櫪和她是絕對不能讓三景落入他們手中的。長安彆扭起來,她跟盛楠是對立的,此刻她卻呆在他的房間裡,和他面對面坐着,這感覺簡直太奇怪了。
“許長安你夠了!”盛楠完全看出了長安的心思,立刻變得有些煩躁,提高聲音不耐煩的道,“你又沒賣給盛櫪,不工作的時候,他是他,你是你,你看看我,我跟盛櫪作對,從來沒殃及過你吧?”
“沒有嗎?”長安皺着眉頭,爲什麼她明明覺得有呢?可是仔細想想,盛楠除了莫名其妙跟她作對跟她發脾氣以外,似乎還真沒做過什麼涉及公司機密的事情呢?果然是她多想了,而且她的確沒賣給盛櫪。
“謝謝你。”她有些不情願的說,不過心裡還是很情願的,只是讓盛楠看到自己哭,實在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她紅了臉,盛楠卻笑了,許長安在他面前多數比他還臉皮厚,而且常常板着臉,一副比盛櫪還萬年冰山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她臉紅,沒想到這麼一看,她倒是像個清清秀秀的姑娘家了。
“你啊,有必要裝那麼冷靜那麼堅強嗎?剋制心悸,有時候也要靠情緒發泄,以後想哭就找我,我這裡隨時給你備着藥!”盛楠很突然的教訓起許長安,說着還拍了拍自己的褲子口袋,一副萬事有我的樣子。
他在長安眼裡總跟個孩子似的,她一看他一本正經,就忍不住撲哧笑出來。想哭的時候找他?她纔不會在這個沒長大的二跟前哭呢!
“你來這裡了,小杰怎麼辦?”長安看到他,立刻就想到了盛傑。
盛楠略沉了眸子,神情變得有些陰鬱。
“老夫人帶走盛傑了?”長安立刻猜到了,盛楠也是不希望盛傑跟着老夫人的,可是他奉命來這裡,盛傑沒人照顧,老夫人有十足的理由帶走盛傑,更何況長安隱隱能感覺到,盛傑就是老夫人握住盛楠的一個把柄。雖然她不明白老夫人爲什麼這麼害怕盛楠不服從她的擺佈,但現在這是唯一能說的過去的理由。
盛楠輕輕點了點頭,安慰她,“你別擔心,小杰雖然不喜歡老夫人,但他是個聰明孩子,知道怎麼討人喜歡,平常不讓他跟着老夫人,就只是不希望他那麼辛苦的生活。”
是啊,明明不喜歡一個人,卻爲了活下去不得不擺上笑臉去討好他,長安好像明白了盛楠的苦楚,也許他就是這樣熬過來的,她上次在殯儀館裡見到他在老夫人面前純粹的笑着,現在想來卻並不那麼發自真心,反而似是藏着濃烈的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