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十點鐘的時候,雨停了,儘管天氣依舊陰沉着,但許長安去打開窗戶的時候,還是聽到幾個公司高層和董事在盛櫪簡短的‘今天就到這兒’這句話後,暗自呼出一口憋在胸口已久的悶氣。
涼風吹進來,盛櫪轉身走出了會議室,接着是和顏悅色的盛老夫人和早就一臉不耐煩的盛楠。直到此時,多數的董事和高層才終於徹底鬆了口氣,有幾個人乾脆癱坐着,像跑完馬拉松般的一動不動了。
這些已經習慣高壓工作的高層們,居然還是被盛櫪的氣勢壓得透不過氣。
“所以有時候我覺得,也許二少爺做董事更好呢?”一個董事開了個還算輕鬆的玩笑。
其他人都看着他,勉強笑了笑,沒人接話。有的是懶於接,有的是不想因此惹上麻煩,誰都聽得出來,盛櫪今天幾乎句句都在指責盛楠給盛家帶來的不必要的麻煩和他近乎白癡的行爲,當然,那位花花公子自始至終都蠢到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那我們就都要去喝西北風了!”在葬禮上諷刺盛楠的那位蒼白臉的董事冷冷的說,長安記得他姓李。
“爲了不喝西北風,去幹活吧。”另一個董事,同時是公司高層的分公司經理劉芸苦笑。
劉芸的物業分公司一直保持着穩定增長的收入,在物業行業內也頗具威信,故而她本人在董事會裡的威信也很高,她開了口,其他高層和董事也就紛紛離開,不再繼續討論什麼。
許長安已經安排好會議後的事宜,就準備回到秘書室。從休息室出來時,恰好遇到劉芸,她在忙着給秘書安排工作,長安就禮貌的讓了路在一旁等候,但劉芸在她面前停下,另外吩咐秘書先走了。
“許小姐,恭喜你。”她笑着說。
因爲在分公司工作的緣故,長安和劉芸有過些接觸,所以也表示了感謝。劉芸是很明顯不僅僅是要恭喜她的,因爲她接下來說,“看得出來,盛董很重視許小姐,據我所知,盛董在之前從來沒有如此重視的宣佈過他貼身秘書的任命,要知道,他是個非常重視的人,貼身秘書在他眼裡,是屬於他個人的。”
這些話讓許長安忍不住多想了。她知道,劉芸是盛櫪在英國留學時候的學姐,只是劉家長輩去世早,她早回國幾年繼承家業而已。所以劉芸的這些話,許長安認爲決不是簡單的聊天。
而且如果真是聊天,那‘屬於他個人的’這幾個字就用的太不恰當,因爲太容易惹人聯想。
“我記得之前你在分公司時候我就說過,你會有發展,可我沒想到會是盛櫪選中你,而且這麼快。”劉芸這麼說,顯然在對她的升職提出疑問。
“劉總,其實選中我的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接到通知的時候我很意外,但我不會辜負公司高層的信任。”長安解釋。
劉芸挑了挑眉,她說的話簡直滴水不漏,的確,很適合盛櫪的性子,卻不是白芷君該有的樣子。她不禁暗自搖頭,也許真的是她想多了呢?她又笑了笑,說,“那我就等着許小姐繼續晉升的好機會,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們會是更親密的同事呢?”
她的意思,就幾乎是在給許長安承諾一個物業分公司副經理的位子,許長安點頭,“希望有機會。”表現的異常平靜。顯然,劉芸發現她不可能從許長安身上得到更多她想要的消息,“許小姐是要回去了嗎?”她問。
“是。”
“我建議許小姐稍等,現在,盛董應該正在處理他們兄弟間的事情。”劉芸的提醒很善意,但也帶有功利性,許長安在還沒搞清楚事態前,實在無意和劉芸接觸的太過親近,也就拒絕了,“但無論如何我必須回秘書室了,抱歉,劉總。”
“沒關係,下次見。”劉芸笑笑,面對過於謹慎的許長安,她不得不放棄。
公司的玻璃是全透明的,幾道巨大的鋼化玻璃從樓層傾斜着叉出去,一把剪刀似的指向天空,穿過走廊時,長安看到了距離集團不遠的那棟大樓,顧偉在那裡上班,他已經有將近半個月沒有聯繫她,她最近得到的關於他的消息,是從他同學的朋友圈裡看到他母親已經出院……
她真的不明白,他怎麼能做到毫不留戀的結束他們十年感情?怎麼能在從前無數次說過想她、思念她、愛她以後,就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秘書室的門口站着幾個不參加會議的秘書,各個臉色蒼白,湊在玻璃門上直勾勾的望着裡面。
“在看什麼?”長安從她們背後出現,嚇得其中一個叫張馨的秘書差點兒跳起來,她驚魂未定的拍着胸脯,“許經理,您看!”她的目光轉向裡面。
長安隨着看過去,也是一愣。幾分鐘前她離開秘書室的時候,這裡還是整整齊齊的,現在簡直就是案發現場!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作案人居然還在現場,在她們甚至是盛櫪的眼皮子底下打砸所有可以抓的起來的東西。而盛櫪,一臉冰冷的站在辦公室的門口,他顯然無意阻止,甚至,如果許長安看得沒錯,他眼底有一抹深深的厭惡和鄙夷。
就算是許長安也實在沒辦法理解盛楠,這裡是集團公司,不是他的分公司,這裡是盛櫪的辦公區,不是他自己的辦公室,他可以在他的區域裡肆無忌憚,那是前任董事長給他的,沒人能說什麼,可打砸到現任董事長的辦公室,他似乎有點兒無理,而且這種無理簡直幼稚的像個還沒上幼兒園的孩子,只是破壞性更大了點兒而已。
盛楠似乎砸累了,喘着氣,背對着門外,看着盛櫪,擡着兩隻手似乎在說自己很無辜,盛櫪眯了眯眼睛,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但他剛走,門就被盛楠在後面狠狠的踹了一腳,直接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