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謙其實已經來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飛機並沒有誤點。
只是陸之謙來的時候,恰好看到樓下停放着易向北的紅色瑪莎拉蒂。
陸之謙剛開始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將車開到對面馬路,打算等易向北離開後自己再上去。
可是許久過去,依舊不見易向北下樓來。
他坐在車子裡,越等越不安。
大手緊緊的攥着,想找根菸抽,卻發現自己已經戒了許久,車裡根本沒有煙。
他用手揉着越來越漲疼的額角,眼睛卻一刻不停的望着,對面樓層那一抹光亮。
他不敢去想,易向北究竟爲什麼會在這個時間來找郝萌,而且還逗留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
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上去看個究竟,可是打開車門的一瞬,他又猶豫了。
他重新坐回車座上,依舊是煩躁不安。
他害怕自己會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畫面。
如果是這樣,那他寧願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
這樣他就不會失去郝萌。
可是待在車上,等着易向北下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眼前拂過的每一個畫面,都彷彿變成了幾萬幀的幔電影鏡頭。
他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久到他覺得比自己走完這漫長的一生還要久。
他才遠遠的看到易向北從樓上下來,紅色瑪莎拉蒂隨之揚長而去。
陸之謙眸色黑沉得彷彿一個無底洞,大手攥出的青筋明顯異常。
一直到他看到了對面樓層窗戶裡,映照出來的一抹熟悉身影。
哪怕他眼底竄動的都是憤怒的火苗,但是他依舊看得清清楚楚,那個站在窗口,時不時探頭往外望的人,是萌萌。
他的心有一瞬間的迷茫怔忡,她是在看他麼?還是……在看着別人?
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已經是冬天,這樣的天氣對於他來說並不算是太冷,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的心,怎麼也暖不起來。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陸之謙才伸手取出手機,撥打郝萌的電話。
郝萌一開口就問他:
“阿謙,聽說你飛機誤點了,現在到了麼?”
陸之謙忽然沉默了下來,他是真的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他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誠實告訴她:飛機根本就沒有誤點。
可是他沉吟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說實話,語氣故作輕描淡寫的說:
“嗯,飛機誤點也是常有的事。我快到了。”
郝萌笑着點點頭,說:
“好,你要小心開車。我等你來了再下面條,這樣吃起來口感會比較好。”
陸之謙低低的“嗯”了一聲,語氣依舊清淡:
“好,我這就過來,萌萌,等我。”
郝萌站在窗邊,笑彎了眼睛。
掛斷了陸之謙的電話後,她還天真的想着,自己可不可以從這個窗口,忽然看到陸之謙的身影。
一擡眼,她竟看到對面馬路上一輛熟悉的車型。
她心口咯噔一響,目光緊緊跟隨着那輛車。
只見黑色奔馳往前開了一小段路後,忽然調轉車頭,朝她這棟樓的方向駛來,最後停靠在林家的樓下。
郝萌愣楞的盯着從那輛車裡面走下來的熟悉身影。
那是陸之謙。
郝萌像是忽然被雷劈中一般,震在了原地。
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用力的握緊,再握緊,一直握到微微沁出了冷汗。
耳邊隨即聽到了“叮咚”一響。
郝萌回過神來,起身想要去開門,腳卻像被灌了鉛一般,剛邁出一隻腳,立即重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郝萌手指緊緊抓着廚房的竈臺,像是在抓住一根浮木,不讓自己沉下去。
她心裡忽然一下子就明白,陸之謙其實一早就來了,什麼飛機誤點,通通都是他故意說的。
她這纔想起自己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之謙從來沒有說過飛機誤點,由頭到尾都是易向北故意說出來騙她的謊話。
可是她卻竟然相信了……
陸之謙其實也發現了吧?可是他爲什麼不揭穿她。
她頭腦霎時一瞬間空白,勉強撐着身子,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擡頭看到陸之謙的一瞬,她清楚的看到陸之謙眼底一掃而過的陰霾。
她心口一沉,臉色也跟着發白。
這是她從別墅出來後,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面對陸之謙。
就在今天早上,她還想象過陸之謙今晚見到她時,會給她什麼樣的驚喜。
在她的想象裡,郝萌覺得陸之謙應該上前一步,緊緊的抱住她,在她耳邊說動聽的情話。
要不就是迫不及待的將她橫腰抱起,死不放手,然後郝萌會狠狠的罵他不要臉。
……
……
可是這一次,郝萌的想象都只是想象。
陸之謙擡眼看着郝萌,眼眸一垂一擡之際,眼底的陰霾已經盡數散開。
雖然沒有了陰霾,但眼底卻依舊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他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卻怎麼看都覺得僵硬。
陸之謙伸出大手,覆在郝萌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然而也只是短暫的觸碰後,他便立即收回了手。
繼而擡起腳步,準備走進屋子。
在躍進房門的時候,陸之謙一瞥眼,便看到了門檻上有些乾涸的血跡。
郝萌也察覺到了,卻不知道要怎麼向他解釋。。
陸之謙也沒有多問什麼,斂下了眼眸,一隻腳便走入了屋內。
郝萌有些慌張的跑去鞋櫃,爲他找可以換的拖鞋。
陸之謙盯着她的背影,眼眸用力的一顫。
有那麼一瞬,他真希望時間可以定格在這一秒鐘。
郝萌對着鞋櫃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雙適合陸之謙碼數的拖鞋。
她抓着拖鞋,臉上已經換上了笑意。
幾步就走到陸之謙身邊,把拖鞋放在他腳下,說:“地板冷,快穿上吧。”
陸之謙清淺的笑了笑,伸腳穿了進去,竟破天荒的與郝萌說了聲:“謝謝。”
話一說出口,陸之謙自己也覺得彆扭。
可是除了這兩個字,他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對郝萌說的話。
郝萌當即就愣住,好半晌,她才“呵呵”的乾笑了兩聲,低聲的說:
“怎麼忽然之間這麼客氣,一點都不像你。”
說完,也不等陸之謙回答,她便踩着拖鞋,“蹬瞪蹬”跑上了二樓的廚房。
陸之謙雙手插在褲兜裡,看着她跑上二樓的背影。
一直到眼睛的視線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莫名的覺得心一下子被掏空了。
他反應過來,腳步下意識的擡起,快步走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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