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自然清楚,再過幾個小時,陸之謙就可以被保釋出來。
可是她更清楚,陸之謙只是被保釋出來,而不是無罪釋放。
最困難的一關,陸之謙根本還沒有跨過去。
也許……他回來後,又很快與她告別。
郝萌想到喉嚨有些哽,猩紅着一雙眼,她看着左權辰,直接攤牌說:
“左師兄,我也不想讓你爲難。我現在就想知道,這個案子,陸之謙脫身的機會大嗎?勝算的可能性有多大?”
左權辰聞言,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
這件事情,不是陸之謙去坐牢,就是他去死。
陸之謙坐牢了還有大把翻身的機會,他要是死了就永無翻身機會。
郝萌用哽咽的聲音,問左權辰這個問題的時候,左權辰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淒涼。
其實陸之謙挺讓人羨慕的,哪怕到了這種地步,也有女人那麼在意他的生死。
可是他沒有,他死了就死了,任何人都不會在意他。
人和人的命數,果然是不同的。
上天終究是不公平的。
即使很殘忍,面對郝萌提出的問題,左權辰也依舊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以往的辦案經驗:
“去年我辦過一個類似的案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結果是補交稅款,被罰1000萬,公司的老總最終也不能逃脫責任,被判了十二年。”
郝萌一聽“十二年”,頓時只覺五雷轟頂。
十二年、十二年、十二年……
人生有幾個十二年……
在這個時候,郝萌竟無端端想起了《神鵰俠侶》中。
楊過等了小龍女十三年後,彼此偎依唏噓的畫面。
可是,那畢竟只是電視劇。
現實是,一個青年才俊因此就要在監獄裡斷送自己的一生。
若是真的要判十二年,與死又有什麼區別!
郝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懂法律,以爲最壞的情況也只是判個一年兩年。
可是現在聽着左權辰的話,郝萌才終於明白事情一點都不樂觀。
這個時候,郝萌彷彿有些明白陸之謙爲何總說,‘若是等不及,就找個人嫁了,別等我’。
陸之謙也許早就清楚這些後果了吧?
以他的性格,只有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纔會說出那樣氣餒的話。
可是郝萌死也不願意相信這就是結局,她有些激動的扯着左權辰的手臂,追問:
“師兄,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左權辰嘆了口氣,說: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只是現在人證物證對陸之謙很不利。再加上,他們公司偷稅的數額之大,讓人觸目驚心啊。現在北京已經收到消息了,正在着手督辦。除非是有奇蹟,否則我看,陸之謙難逃此劫。”
左權辰說話的時候,聲音明顯帶着幸災樂禍。
郝萌哪怕是聾子,也可以聽得出來。
她手指有些無力的鬆開左權辰的手臂,目光冷冷的,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問:
“左師兄,這件事情是溫師兄做的吧?是他吧?對不對?”
左權辰垂下頭,吸了一口煙。
他並不大喜歡對女人說謊,尤其還是這樣一個淚眼汪汪的女人。
事情的真相是什麼,郝萌遲早會知道。
他所猶豫的只是,要不要通過自己的口來告訴她。
左權辰眯着黑眸,思索了片刻後,眼睛一擡,瞟到了正從郝萌身後走來的溫子弦。
他笑了笑,心想溫子弦這小子果然是心急。
郝萌還在等着左權辰的回答,左權辰卻忽然無關痛癢的說了一句:
“郝萌,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溫子弦對你有意思的吧?”
郝萌身子一怔,不明白左權辰爲什麼忽然之間說些離題萬里的話。
她擡頭看他,目光冷靜,語氣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現在問你,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溫子弦做的?”
左權辰擡眼,看到溫子弦已經站定在離郝萌不遠的位置,目光緊緊盯着郝萌的腦袋看。
左權辰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心裡想着要怎麼來調解一下氛圍,於是用調侃的語氣道:
“師妹,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你直呼溫子弦的名字,你從前都叫他溫師兄,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呵呵。”
郝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左權辰一眼,半晌才說:
“你都知道那是從前,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你爲什麼總繞開我的問題,我問你事情是不是溫子弦做的,是還是不是,真的讓你那麼難以回答嗎?”
左權辰聳了聳肩,吸了口煙,眼神定定看着郝萌,說:
“這個問題真有那麼重要麼?郝萌,溫子弦對你,是真心真意的好,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只見他對你特殊。大學裡我們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就你一個人不知道,我猜你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的吧?不管如何,別辜負了他。”
郝萌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是啊,她的確早就看出溫子弦對她很是特殊。
她又不是傻子,一個男人又給她介紹工作,又請她吃飯,還經常與她偶遇……
再遲鈍的人也總有一天會反應過來。
可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在陸之謙還沒有出現之前,她也曾經幻想過與溫子弦在一起的畫面。
但是那些通通只是想象。
別說溫子弦在陸之謙出現之前沒有向她表態,就算他表過態,郝萌也無法像接受陸之謙一樣,坦然的去接受他。
更何況如今的溫子弦,已經與別人結了婚。
左權辰說這樣的話,讓郝萌忽然覺得很窩火。
“左師兄,你既然是溫子弦的好朋友,你就該明白,他已經結了婚,有了妻子。你現在卻還讓我不要辜負了他?你這是要讓我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嗎?你難道不覺得你這樣說話很侮辱人嗎?你不僅侮辱我,也侮辱溫子弦,還侮辱溫子弦的妻子。”
左權辰沒有想到,當年如小綿羊般柔順的小師妹,如今與人辯駁起來,竟是如此頭頭是道。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就連一直默默站在郝萌身後的溫子弦,在聽到這番後,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