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久遠的巷子,人來人往,三教九流,帶着濃濃的市井氣息。
一道清麗瘦削的身影,從這個巷口,鑽到那個巷口,繞來繞去,最終從這破敗的老城區,穿越到了繁華的酒吧一條街。
安若溪在這裡生活了足足二十一年,對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巷口,包括每一個在巷口擺攤的攤販,坐在門前曬太陽的老人,揹着書包上學的小孩……都記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幾乎沒有花費任何的力氣,便從這裡成功脫身了。
只是可憐了林瀚,男人想要從這橫七豎八,錯亂縱橫的巷子裡找到她,根本就不可能。
東拐西拐的來到一家酒吧面前,擡頭看着那熟悉的招牌,‘藍色酒吧’,女人撫了撫額前的汗水,發自肺腑的一笑,似乎又找到了那種久違的,屬於‘安若溪’的時光。
旋即,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對肚裡的小傢伙道:“寶寶,媽咪說過的,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這下子我們安全了。”
沒錯,她即將要投奔的人,便是她多年的摯友,也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的徐安娜。
當她決定要離開別墅的那天,想了又想,沒有人比徐安娜更適合投奔。
首先,徐安娜爲人真誠,重義氣,可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其次,就算帝宸訣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她會藏在徐安娜這裡。
最後,她曾在這酒吧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對這裡極其熟悉,真要發生什麼事情,她也能夠靈活應變。
天時地利人和,她沒有不選擇這裡的道理。
走進‘藍色酒吧’,因爲還是白天,所以這裡基本不營業。
懶洋洋的酒保趴在吧檯上,看着走進店裡的美豔女人,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又懶洋洋的暗淡下去,說道:“小姐,還沒到營業時間呢,你來太早了!”
“我是來找人的。”
安若溪看着懶洋洋的酒保,輕聲說道。
四年多了,很多事情都變了模樣,物是人非,從前的漂亮女店員,如今換成了年輕的小夥子,酒吧也重新裝修了一番,以前是那種張揚放肆的風格,現在變得清新脫俗了許多,更像個只唱民謠,只賣雞尾酒的小酒館。
不一樣了,真的很不一樣了,不知道安娜姐如今會變成什麼模樣……
這樣想着,要見到安娜姐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找人?你找誰呢?”
酒保從吧檯上做正身子,伸了個懶腰,看着安若溪,好奇的問道。
“你們的老闆娘,徐安娜。”
“你是誰?是我們老闆娘的朋友嗎,你們之前有約好嗎?”
酒保有些防備的看着安若溪,仔細詢問道。
開酒館的,多少關係背景複雜,鬧事挑釁的人不少,眼前這美豔女人一看就絕非俗氣之輩,想必來頭也不小,必須要問清楚才行。
“沒跟她預約,你只管告訴她,有個叫安若溪的,找她就好。”
安若溪淡淡一笑,聲音沉穩的對那酒保說道。
從鏡子裡的反光看到自己的這張臉,一張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臉,美豔得過分,不知道安娜姐會不會認出她呢?
“哦……那你等一下。”
酒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若溪一番,確定女人沒有任何威脅之後,才起身去通知安娜。
沒過一會兒,便見到徐安娜匆匆的從後堂走進前臺,遠遠便聽到她急切的聲音:“在哪兒呢,確定叫安若溪嗎,人在哪裡?”
安若溪隨意的觀察着酒吧的環境,摸了摸放在吧檯上的一個陶瓷叮噹貓擺件,在聽到安娜的聲音時,飛速的轉過身去。
一眼看到安娜那張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不覺眼眶都有些發紅了,聲音哽咽的叫了一聲:“安娜姐!”
徐安娜看到安若溪,一張她完全陌生的臉,皺了皺眉頭,充滿防備道:“你是哪位?是你說安若溪找我的麼?”
我……”
安若溪突然之間不知道跟徐安娜如何解釋,愣在了原地。
“安若溪是我非常重要的一位朋友,如果你有她的消息,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呢!”
徐安娜望着安若溪,很認真的說道。
安若溪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走向徐安娜,伸出手,想抱一抱徐安娜。
很感動,說不出來的感動,這茫茫的,浮躁的世界,還有一位真心關心自己,在乎自己的人,太不容易。
這些感動,都是在經過了那些磨難之後,才變得異常清晰的。
徐安娜卻是往後一退,首先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冷着臉道:“你到底是誰,如果是同行找茬的話,請你馬上離開這裡。”
“對,我們安娜姐根本就不認識你,沒什麼事的話,你不要靠近她。”
那酒保護在徐安娜跟前,氣勢洶洶的說道。
安若溪這才發現,安娜姐懷孕了,而且看肚子的大小,已經懷了很多個月了,差不多快要臨盆的樣子,頓時又驚又喜,意外得不行:“安娜姐,你懷孕了,恭喜你啊……四年了,好多事情都改變了,以前你一直堅持不婚主義,堅持丁克,發誓一輩子都不會生孩子,可是現在你……馬上就要當媽媽了,太讓人意外,讓人驚喜了!”
還記得從前,安娜姐一直都是她最崇拜的一個人了,覺得這樣的女人真的好酷。
年紀輕輕的就出來開酒吧,交各種各樣的朋友,談轟轟烈烈的愛情,獨立自主,從不爲愛情所累,不爲男人所苦,瀟灑到不行。
如今,當年那個酷酷的安娜姐,也要當媽媽了,這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安娜皺眉,看着安若溪,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不婚主義,你怎麼知道我堅持丁克,我很少跟人說過這些的。”
這張完全陌生的臉,爲什麼她越看,越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安娜姐,你還沒認出來嗎,是我啊,我就是安若溪啊!”
安若溪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動,朝安娜說出這些的時候,眼淚也跟着下來了。
徐安娜的眼睛瞬間放大了無數倍,看着安若溪,嘴巴張得老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安若溪不長這樣,雖然我跟那小妞四年沒見了,但她絕不會是你這樣的,而且她……應該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被帝宸訣那混蛋給害死了。不過,好在老天有眼,那混蛋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被別人收購,他自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都是報應!”
女人在說這些的事情,情緒起伏很大,一會兒傷感,一會兒又痛快。
看得出來,她很痛恨帝宸訣,不止痛恨帝宸訣,連帶着連帝宸訣那夥人全都罵了個遍。
安若溪趕緊解釋道:“安娜姐,說來話長,你可能也很難相信,但我真的是安若溪,我們之間有很多小秘密,只有我跟你知道的小秘密,我全都可以說給你聽。”
爲了讓安娜相信她的話,若溪當真說了很多很多隻有她和安娜才知道的秘密。
這個時候,安娜張大的嘴巴,才慢慢的合上,還是有些不敢確信道:“你……你真的是若溪嗎,老天……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這……完全不是你啊?”
“因爲,當初爲了活命,我變了一張臉!”
安若溪老老實實的說道。
“……”
安娜看着安若溪,看了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最後,她一把抱住了安若溪,緊緊的抱着,聲音哽咽,輕聲道:“謝天謝地,你還活着!”
“是啊,謝天謝地,我還活着!”
兩個女人,四年沒見了,回憶起當初,回想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都哭得一塌糊塗。
用了好長的時間,纔將眼淚止住。
安娜徐徐的吐着氣,摸着自己渾圓的肚子,說道:“我不能再哭了,孕婦不能哭。”
若溪本想順口告訴安娜,自己也懷孕了,不過不知怎麼的,就是沒有說出口。
也許是覺得羞愧吧!
從前,她爲了逃帝宸訣,爲了保住安安,也曾投奔過安娜,最後還連累了安娜。
這一次,她不想告訴安娜這些。
畢竟安娜也懷孕了,她不想安娜跟着她擔驚受怕。
“來來來,去我屋裡坐,今天我不營業了,我要和你徹夜長談,你不知道,你走了這些年,我也發生了很多事情,真的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安娜拉着安若溪的手,無限感慨的說道。
酒吧雖然大變樣了,安娜的家卻沒怎麼變,還是跟從前一樣,酷酷的,完全就是單身文藝女青年的樣子。
本來,安若溪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直到聯想起安娜大大的肚子,才突然發現似乎有些不尋常。
從她進屋到現在,便只看到安娜單身一人,上上下下,所有洗漱用品,也只有一人份,完全沒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屋子裡明顯缺少點什麼,缺少一個男主人,缺少孩子的爸爸!
忍不住朝忙碌着給她倒水的安娜問道:“安娜姐,想問你個不該問的問題,孩子的爸爸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