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升!”
驟然一聲發顫的輕喚,從樓下傳來。
莫如卿本打算起身上樓,正指揮着傭人將茶具收起來,擡眸之間卻掃到慕銘升正往瀾溪房間走去,她臉色霎時白了,脫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樓上,慕銘升揹着手的身影眉頭緊蹙,停了下來。
莫如卿呼吸急促,瞬間垂了眸上樓,有些緊張問道:“你怎麼了,去瀾溪房間做什麼?”
慕銘升眉頭蹙得更緊,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聽到前面瀾溪房間裡傳出了聲響,本來半虛掩着的門被緩緩打開,慕晏辰英挺不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一下子,莫如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煞白的臉色緊緊盯着自己的兒子!
“晏辰,我剛跟你說,”慕銘升滿臉的擔憂,“你剛回來就好好休息,不用管瀾溪那丫頭!你媽媽給她聯繫那麼好的學校,衣食住宿都準備妥當了讓她過去她都敢這麼鬧,讓她一個人呆着好好反省反省去!你也是,就算是妹妹也不要太*,*得她現在都無法無天,難不成她說句什麼話全家,還要圍着她轉?!”
他分明知道,知道自家女兒就在那一扇門後,這樣的話,也是偏生要說給她聽。
沉默片刻,慕晏辰擡眸,淡淡的一眼掃過慕銘升,開口道:“也沒有要全家都圍着她轉……我跟着轉就行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聽得身後的莫如卿膽戰心驚!
她臉色微白,上前扯住了慕銘升的衣服:“好了銘升,剛回來就先別訓人了,讓晏辰先休息一下……”
“爸,”他俊氣不凡的臉透出一絲沉靜的光,叫道,“有空麼?”
慕銘升一怔,被這一聲“爸”衝得腦子發暈,渾身的戾氣瞬間消散了很多,老臉滿是隱隱的歡喜,開口道:“我……倒是有空……”
“老爺,太太!”張嫂在下面輕聲喊着,含笑看着融洽的一家人,“午飯好了放在餐廳裡,今天好不容易人來得全,一起下來吧!”
這突兀的一聲,打斷了慕晏辰接下來要說的話。
慕銘升萬年面無表情的臉透出一絲柔和,滿是期盼和慈愛地看着慕晏辰,緩聲道:“那這樣,有什麼話我們餐桌上說,叫上瀾溪,下來吃飯!”
心一直都被狠狠揪着,待到慕銘升走下去還依舊被揪着,莫如卿神色一陣恍惚,擡眸,犀利的目光看向慕晏辰,勾起一抹難看的笑容。
“還有幾天就是年關了,年關之後就是瀾溪的生日,這一段時間喜事倒是多,晏辰,每年到這個時候家家都是熱鬧喜慶的,你要跟我鬧,也等這幾天過去之後再說,否則這個年大家都不好過,你說呢?”
這算是從洛杉磯回來之後,莫如卿對他說的第一番話。
嘴角的淺笑依舊勾着,已經有幾分妥協的意味,聰明如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想做什麼?她知道不能逼他,逼他便是這樣的下場這點她早就有料想!
只是,要變天,也要看時辰。
所以妥協也好,示弱也罷,她不信,她這個做母親的主動向他低頭,這樣還不夠!
靜謐的走廊上,慕晏辰靜靜看她,眸光深邃冰冷。
“瀾溪,”莫如卿笑意更深,輕聲叫她,知道她就在門後,“出來,咱們走了。”
***
“初一回去祭祖,瀾溪爺爺在鄉下清修很多年了,每年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也是規矩,初二晏辰你跟我回去一趟也看看你外公,初三的話銘路銘啓他們說要過來,咱們這兒地方大也就在這裡過了,剩下的時間你們就自己安排,銘升,你說呢?”莫如卿徵求着他的意見。
慕銘升眸色淡淡,點點頭:“恩也好,每年也倒是都這樣辦。”
蘇染月還在慕宅的時候,這些事向來都是她來張羅的,輪不到他費心。
瀾溪坐在旁邊並不作聲,這是母親去世之後在這裡度過的第一個春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而聽莫如卿的意思,根本就沒有提出要全家去她媽媽墓前看看的意思。
慕銘升掃去腦海裡蘇染月的影子,擡眸慈祥地淺笑,看向慕晏辰:“晏辰啊,你剛剛好像是有話要對我說,是什麼話?”
剛剛在樓上,他分明都已經要問出口了,卻倏然被打斷。
紙巾擦拭着長指,慕晏辰緊抿着的薄脣透出一絲冷冽,並不說話,莫如卿在旁邊如坐鍼氈,生怕他會連她這個媽的面子都不給,聽他沉默,她倒是鬆了一口氣。
“去幫我拿個湯匙過來。”慕晏辰看着桌上碗裡的湯,捏了捏瀾溪的手說道。
瀾溪還沉浸在剛剛對媽媽的回憶裡,並沒有察覺到他口吻裡要支開她的意味,乖巧地“嗯”了一聲去廚房幫他拿湯匙。
——可莫如卿的那口氣,終究是鬆得太早。
“也許這種話我應該私下問,可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我想我還是問出來比較好……”他緩聲說着,嗓音低沉中透着優雅的磁性,沉靜如水,“爸,瀾溪到底是不是你女兒?”
“嘩啦!”得一聲巨大的脆響,只張嫂起身幫莫如卿添湯的時候手劇烈抖了一下,碗淒厲地摔在了地上!
可哪怕沒有這聲響,這個問題還是宛若魚雷一般,轟然炸響在了餐廳的上空。
慕銘升的臉色,霎時變了!
“晏辰你到底在問什麼?”許久纔回過神,莫如卿也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瞪大眼睛,“你怎麼能問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呼吸有些急促,臉色鐵青,慕銘升像是根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蒼老的手顫抖着擡起,眸子裡迸發出尖銳的光芒來。
“銘升……銘升!”眼看着旁邊的丈夫一時鐵青着臉色顫抖着說不出話來,莫如卿趕忙起身,手忙腳亂地幫他順着氣,“張嫂你趕快上樓給他拿點藥過來,他心臟不好你快點!”
張嫂也頓時嚇得呆了,趕忙應承着朝樓上跑去。
慕晏辰靜靜看着這混亂的一切,臉色白了白,一絲絲淒冷的痛楚瀰漫在了清眸裡。
莫如卿已經急得眼淚都滲了出來,朝着餐廳外大喊:“張嫂!”
“來了來了……”張嫂緊攥着藥盒小跑了回來。
藥和水都端了來,慕銘升的氣卻已經順了過來,只是模樣有些嚇人,他擡手擺了擺,神情像是無比疲憊,擡眸看着慕晏辰,沙啞的嗓音道:“晏辰……我知道你問這一句不是沒有理由的,你跟我說,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夠了!”莫如卿打斷他們的對話,眼眸裡沁着淚,死死盯着慕晏辰道,“他能想知道什麼?瀾溪到底是不是你和蘇染月的女兒又幹他什麼事?!銘升你被放在心上,還難受嗎?難受的話先吃藥鎮一下……”
慕銘升勾着一絲苦澀的笑,繼續說:“你覺得瀾溪不是我親生?”
氣氛,緊繃到了極點。
莫如卿咬脣看着自己的兒子,緊緊咬着,眸光猩紅欲滴,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苦澀的笑聲溢出脣角,他端起莫如卿準備好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卻並沒有伸手去拿藥:“這丫頭跟她母親一樣,這麼小年紀,竟都讓人想護着她啊……只是你是覺得我不忠誠,還是瀾溪她媽媽對我不忠誠,恩?”
慕晏辰垂眸,長指揉揉眉心,眸子裡一片清冷。
對面的人是他的生身父親,哪怕再對不起他,他又何以把他逼到如此境地?
胸腔一片悶痛,他開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慕銘升倒不肯放過他了,挑眉,臉色蒼白地笑着:“哦?那你來跟我說說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什麼意思!”莫如卿咬着牙,近乎切齒地再次打斷他。
這一頓飯,也吃不下去了。
“行了張嫂,你現在扶老爺上去,飯菜都端下去,等會要是還想繼續再用的話我再招呼你端上去!”莫如卿俯首攙扶住他,語氣近乎懇求,“銘升你先回房間休息好不好?晏辰他真的沒什麼,他回了一趟洛杉磯觸景生情,也怪我十幾年把他丟在那裡不管他,是我的錯!他也是看你平時對瀾溪太嚴厲了想到自己才這麼問的!你別在意……”
慕銘升臉色依舊鐵青緊繃,努力緩和着情緒。他到底還是能聽進去莫如卿的話,仔細想着也是這樣,此刻不太想再看他,沉住氣,任她攙扶着上樓去了。
長指冷冷垂下,慕晏辰眸光一掃,看到了站在廚房門口的瀾溪。
她神情怔怔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着慕銘升被攙扶着走出去,心裡一疼,開口問道:“我爸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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