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做好過最壞的準備,畢竟車禍傷勢的慘重程度,誰都無法料想。
醫生額上的汗冒得像是剛剛打過仗般,緊蹙着的眉頭在堅持了幾秒鐘之後被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覺衝散,聲音裡帶着顫:“萬幸了,剛剛手術還算成功,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不易,唯一有問題的可能是他的左手,筋骨的地方在倒地的時候被利器切割了一下,傷口縫合了可還是避免不了損傷,我必須得告訴你們,以後他這隻手可能會有問題。”
一段話裡有慶幸也有驚雷,瀾溪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小臉煞白,撐着身體的胳膊軟了一下,淚水開始在眼眶裡充盈:“……什麼問題?”
“那要看恢復到什麼程度了,我估計以後簡單的日常生活還是不成問題的,只是不能提重物,不能太用力,也估計根本用不上力。”
這結果,說慶幸也真的是萬幸,可如果說不嚴重,怎麼可能一丁點不嚴重都沒有?
“人呢?”慕晏辰及時打斷這種悲情無奈的氣氛。
“在隔壁加護病房,有護士守着,你們想現在去看?”
“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你們輕點,別吵就行。”
醫生說完掛起口罩就朝外走了出去。
一室沉靜。
“這……”阿福蹙着眉,看着兩人,趕忙開口緩解氣氛道,“這也算是好結果了,小姐,你看看哪個車禍能不痛不傷的?也就是傷了手,至少不是傷了腿不能走路了……”
慕晏辰蹙眉。
走過去輕輕撐開雙臂護住*畔的人,沉聲道:“你不是要拿東西下去嗎?你先走,這裡我看着。”
這話是說給阿福聽的。
阿福自然領悟,帶着一絲同情的目光看了看瀾溪,嘆口氣走了出去。
宋敏慧趕到這裡應該還需要半天的時間,最快也是後半夜了。
這種情況下不能讓宋敏慧先見到瀾溪,也就是說她並不能在這間病房停留太久。
“在想什麼?”慕晏辰俯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額間,“不是已經說了沒什麼太大的意外,只是一些小傷?”
瀾溪終於擡眸。
眸間是碎了一地的亮光,她悽然地苦笑了一下:“那也還是傷了,不是嗎?”
***
在病房裡看過了還陷入昏迷中尚未清醒的喬啓陽,瀾溪在*邊守了一個小時,從醒着到哭得睡過去,單薄的身體輕輕伏在*邊。
慕晏辰眸色漸冷,打開.房門走進去,將她攬到懷裡後抱出病房。
她睡得不沉,稍微一動就清醒了。
不得已,慕晏辰解開了領口的兩顆釦子不憋得那麼緊,和衣擁着她一起在休息室的病*上躺下,瀾溪怔怔的,只覺得溫暖從四面八方襲來,纏住了他的四肢。
她伸出手,纖細的手指在他胸前跳躍着畫圈。
慕晏辰抵着她的頭頂安靜呼吸,手伸出,纏繞住了她不老實的五指。
“他以後手指都不能動了,怎麼辦?”她問道。
“不是不能動,只是不能用力。”
“那也有很多事情不能做。”她心頭泛着一陣酸。有些傷害是一輩子的。
慕晏辰睜眼,深眸帶着一絲淡然垂眸看她:“那拿我的手來換?”
瀾溪心頭一緊!
她驚恐擡眸,纖細的五指纏緊了他,想要將他鑲嵌入身體一樣。剛剛他那句話像一把尖刀刺進心臟,她突然就明白,喬啓陽受傷她只是深深地愧疚,可如果真的是心愛的人受傷,那她就不是愧疚,是疼。
傷在他身疼在己的那種疼。
慕晏辰知道嚇着她了,眸光放軟,吻了吻她以作安慰:“別怕,我在開玩笑。”
“你剛剛,是去做什麼了?”她記得他出去過一趟。
“查那輛肇事的車。”
瀾溪一驚:“那查到了嗎?是誰?”
慕晏辰擁緊她:“查到了。不過這件事,不用我們來動手。”
瀾溪聽得一頭霧水。
深夜寒涼,他的胸膛卻是滾燙的,她迷濛中靠得更近,第一次在陌生的醫院裡都能覺得這麼安心,她的小手纏繞上他精壯的腰,伸到他西裝裡面去取暖,水眸擡起看着他像是渴望愛的小妻子一般,也第一次覺得兩人的關係不再是親暱至極的兄妹,而是相濡以沫的戀人。
慕晏辰俯首,與她的紅脣和呼吸糾纏在了一起。
次日清晨,宋敏慧果然如期而至。
這個以往掌舵整個公司的女董事雷厲風行慣了,此刻的神情卻是慌亂而焦急的,她一路上都接到慕晏辰的通知,告訴她一切詳盡的情況,絲毫不加隱瞞。
可身爲一個母親聽到這種事,要不心急,談何容易?
隔壁的病房傳來動靜,首先驚醒的是瀾溪,她想爬起來,腦子卻一陣眩暈,起身太快,胃裡又根本沒吃什麼東西,纖眉突然蹙起,捂住了嘴!!!
那一種莫名的噁心感從空虛的胃裡襲來,伴隨着酸澀至極的倦怠傳遍全身。
慕晏辰英眉再次一蹙,摟緊了她。
拍拍她的揹他走出去,剛好聽到宋敏慧在病房裡大喊“醫生!”的聲音,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都涌出來,以爲出了什麼意外狀況。
“慕晏辰……”看到這個男人,宋敏慧眼裡的淚光閃爍得更厲害,一把推開醫生走到他面前,“你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啓陽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慕瀾溪呢?你讓她出來我要問問她,是啓陽非要跟着她來這種地方纔出事的!!”
慕晏辰眸色一沉,低低道:“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我跟你說有什麼用?!”
外面吵得太厲害,瀾溪已經清醒過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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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瀾溪出現,宋敏慧心頭的火焰一陣陣地往上冒,衝上去就要拽住她說事。
慕晏辰冷冷擋在她面前,“我再說一次,有什麼事跟我說。”
“跟你說?你跟她什麼關係?不過就是兄妹,你知不知道她在公司的時候就跟我兒子要好不好的,既然不要他又憑什麼鬧出這種事!啓陽沒事還好,可就照你說的情況,我兒子的手誰來賠?!你們讓我憑什麼平白無故就遭受這種事?!”
“我自然能理解您的心情,發生這種事也不是她所希望,她一樣不好受。不過宋伯母,如果您執意要爲他討一個說法,也不是沒有——”慕晏辰眸色淡然,緩聲道。
宋敏慧此時氣焰才低了一些,美眸裡全部都是身爲一個母親的沉痛與難過:“什麼說法?”
慕晏辰頓了頓,“肇事的車主現在也在這家醫院,報警及時,所以逃竄的時候一直都在追捕中,追捕過程太激烈所以受傷入院——底層的急救大廳,如果您想去看看的話我陪着,警方到現在還沒走。”
宋敏慧的眸光劇烈顫了顫。
肇事者。
肇事者被抓到了。
她心裡對慕瀾溪的怒火消了一半,看看病房門口她纖細的身影,再看看慕晏辰擋在前面淡漠卻不可抗拒的強勢模樣,攥緊了拳頭。
“肇事者我是會找的,可你別以爲這樣我就會覺得她半點責任都沒有,是她害我兒子出事的,她擺脫不了這個罪名!!”
慕晏辰清眸裡透出一絲瞭然,優雅而謙卑,淡淡道:“她的罪名就是我的罪名,等到肇事方的責任處理好,我們再來算彼此之間的過失,如何?”
瀾溪心頭一酸,看着慕晏辰的背影。
她走上來輕聲道:“宋伯母對不起……喬啓陽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可能的話我倒希望出事的人是我,我知道他有多無辜……您放心,他的傷我會負責。”
話都已經說到這種地步,宋敏慧只是冷冷地剜了她一眼,收起滿眸的憤怒和心痛,帶着隨身的助理大步流星地朝着下面走去了。
瀾溪卻被那一眼看得心裡猛然一刺,眼底涌起溼熱,垂下長長的睫毛。
一個挺拔的身影轉過來,她感覺後腦被扣緊,下一瞬就埋入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
他西裝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慕晏辰眸色變了變,薄脣冷冷抿緊,將懷裡的人扣緊,抱起她來重新走回病房,將她安頓好後手機拿出來,上面不停閃爍着的“蘇染心”三個字,也不偏不倚地晃入了瀾溪的眼裡。
她小臉一陣驚訝,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慕晏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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