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內心煎熬着,同樣煎熬着的還有法國巴黎醫院裡的蕭哲。
他來到法國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可是這個星期,別說是看見她了,連進醫院裡都不順暢,總是能被傑米瑞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拒之門外。於是,在醫院的草坪上,總是能看見,陽光下,一身白色NeimanMarcus襯衫的男人,Prada的皮鞋,手腕上的PatekPhilippe百達翡麗手錶,在陽光下,閃着低低的光芒。溫潤如玉的面容,溫文爾雅的身段,一站在那裡,到處散發着君子文墨的氣息,如果在古代,一定是那種少年丞相的人物。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一身白衣,飄然世外,身處世俗之中,卻不被世俗牽絆。
如今,他那淡然的面容上,卻沾染了塵世的憂鬱,真讓人心急。
而病房裡,也有一個人很不解,安閒看着傑米瑞瀟灑地帶着DigitalStorm的電腦,目光在那上面,一點都沒有移開,但是卻偏偏要佔據着她的病房:“咳咳咳……傑米瑞,你不忙嗎?”
“嗯,不忙。”好像是沒有聽出來安閒話裡的意思,他一直很淡定,單褶黑色鏡框的他,比平時少了一分嫵媚,而多了一份書卷氣,這麼看來,更像是男人一點,以前太過於妖媚了,說白了,其實是娘娘腔了。
可是這男人,就不能不要老是待在她這裡,害得她每天都沒被那些小護士用眼神殺死好幾次這樣的日子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幸好心臟夠強大,還不至於死得那麼快。
傑米瑞的眼神衝着樓下有意無意地瞄上幾眼,狐狸眼一眯,笑着道:“怎麼了,嫌我煩了還是礙事了?”可是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插足的地方了,如果不是那樣,他還真想在這裡玩一玩,把他們兩個人之間攪得天翻地覆。他還不想這麼早走,這個男人真是好運,一開始就遇到了可以愛他一生的女人,他怎麼不生氣?但是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吃醋,他不過是生活無聊了,所以想要找點樂子來玩玩。
“我想再過段時間,就出院了,然後出去找一間房間,租一下,出去住隔幾天。”
傑米瑞擡頭,陽光正好從窗戶照進來,從他這個角度看去,那光全部打在她的身上,而陰影卻留在他這一邊,在陽光的照射下,幾乎能看見她臉上淡淡的絨毛,短短的,很可愛。她神色間認真,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感覺。
“醫生說你可以出院嗎?”
安閒搖搖頭,笑着解釋:“雖然醫生沒有說,但是我這幾天覺得好多了,有些想念家的味道了,想去路邊的大排檔吃香噴噴的烤肉,想吃着熱乎乎的關東煮喝上一口啤酒,還想吹着風吃着麻辣燙,一面流淚一面流鼻涕,邊哭邊吃……只是這些,現在都變得好遙遠。”
“在身體還健康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那些
,我的腦子裡,成天就想着怎麼讓學長開心,怎麼讓學長幸福,怎麼讓學長笑一笑,怎麼守護學長一輩子,怎麼待在學長身邊。結婚後,我想着,蕭哲今天回不回來,他今天會不會有很多應酬,會不會喝很多酒,會不會很難受?我想他什麼時候會看一眼我今天新穿的衣服,什麼時候記住了我今天做了什麼菜?我想他是不是記得我的生日,可到現在爲止,他還是把我的生日記錯了,沒有收到過一件他用心挑選的生日禮物。想想這些,原來我活着的這些年裡,從認識他以後,腦子裡就只有蕭哲這兩個字而已,他就是我的全部從此之後把自己全部忘記,沒有了他,我甚至害怕天黑害怕打雷,害怕地球哪一天不轉了?”
“是啊,真蠢!弄到現在這樣,全是你自己的錯,不過,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你纔可以出去,否則,想都別想!”
他纔不會同情這樣一個笨蛋。自己活該,誰讓她喜歡的是一個不喜歡她的男人。女人有時候總是這樣沒有頭腦,有的女人頭腦清醒得可怕,總是理智地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面,有的女人卻糊里糊塗的,願意爲了男人而死去。
他從病房裡走出去,想要去問問醫生情況怎麼樣,恰好看見外面的男人一臉的蒼白,他有些無力,原來,他在她的心中就是這樣。傑米瑞完全把蕭哲的失落看在眼裡,不過,他覺得他是活該,所以直接忽視了他。但是蕭哲的脊背挺直,站直了,往前面走去,“我和你一起。”
傑米瑞也沒有說不允許,跟着他一起過去。沿着走廊一直走,看見一個轉角,左拐,穿過了重症監護室,就能夠看見安閒主治醫生的辦公室了。兩個男人雖然走在一起,但是完全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這次怎麼不攔着我?”
“讓你聽完全部,然後心生愧疚,這纔是最好的,因爲你浪費了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你真殘忍。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已經足夠你難受的了。”
傑米瑞說得對,在親耳聽見那些的時候,他感覺心裡涌動着的是痛楚,真切的,他摸着自己的心臟,心臟的跳動,這次是爲了她在跳動。現在身處在這裡,想起來,他和她結婚的時候,從來沒有好好和她逛一次街,從來沒有去看過一次電影,也從來沒有。一直以爲,他給得已經夠多了,但是現在才發現,原來他給得都是物質上的東西,沒有給她真的溫暖,她不是一個浮誇的女孩子,金銀珠寶,鑽石什麼的,全都沒有什麼用。
醫生的辦公室裡,白色的牆壁和天花板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一走進去,就有一種晃眼。
“啊,我認識你了,是那個特殊病房的病人家屬吧?”主治醫生已經認識了傑米瑞,看見他進來的時候已經笑着打了招呼了。而蕭哲跟在後面,一聲不響。
“是啊,醫生,這兩天都沒有看見你,看來挺
忙的?”
醫生微笑着,他看見後面的生面孔,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問道:“他是?”
蕭哲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對於法語也是信手拈來,見醫生問了,立馬就用法語回道:“我是那個病人的家屬。”一口流利的法語,比本土人還要標準的口音,很少有中國人能夠把法語說得這麼完美,傑米瑞雖然也會說一點法語,但是他的法語還遠遠不到這種水平,只有勉強交流無障礙而已,連醫生都忍不住驚歎。
“你的法語說得真好!”說着還豎起了大拇指表示讚揚。
傑米瑞這纔想起來,安閒也能說法語,雖然還遠遠不到這個水平,但是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法國的女孩子,怎麼會學得法語,倒也有些驚奇,好幾次問她,她總是不回答,這次總算是抓到機會問了。雖然對象不是她。
“安閒的法語是和你學的?”
“嗯,那時候,她嚮往着法國,所以抽空餘時間教了她一些。”
兩人之間都有些沉默,剛纔的話題已經不能繼續了。
“你們是來問病人的病情的嗎?”
這時候兩個人難得統一了起來。異口同聲地答道:“是的。”
“是這樣的,病人的情況有些複雜,首先是她的腳,腳上本身就有軟組織挫傷,第一次的傷沒有痊癒,第二次又在同樣的地方受了傷,而且第二次的傷比第一次嚴重,應該是高處墜落引起的,受了傷之後,沒有好好保護,這個腳還是走動了,本來已經是不能行動要躺在牀上的了,可強行動了以後,這個地方已經是新傷加舊患,恐怕有一段時間是不能走路了,而且還要持續做復健,看情況才能定論,若再不好好保護,恐怕……”
還不等醫生說完,兩個人都着急了,畢竟,這兩次受傷裡,他們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責任,真怕醫生說她的腳不能好起來了,那麼他們倆可真要自責一輩子了。
“她會瘸嗎?”
“這個現在還不能論斷,要看具體的檢查結果才能夠知道,還有復健的情況如何。”
至少還是有希望的,不至於傷心難過到那種程度,他們頓時鬆了口氣,有希望總比什麼希望都沒有要來得好。
可隨即,傑米瑞又想起上次在病牀上,看見了安閒咳血,那蒼白的樣子,看起來身體很虛弱,這個總和腳上的傷沒有關係了吧,他說出了心裡的疑惑。
蕭哲一驚,沒想到她還有其他的病症,內心更加煎熬起來。
“那個啊,”醫生似乎也有些難以開口,他頓了頓,“是肝臟出了問題。她的肝臟有部分碎裂,所以纔會出現咳血的症狀,這個現在也很難說,她從高處摔下來的時候,壓到了肝臟,對肝臟器官的損害較大,在心血管左側,出現了部分碎裂的情況,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對她的健康影響挺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