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賢寧已經聽不下去了,他感覺自己掉進了冰洞裡,怎麼這麼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又怎麼這麼冷,明明是六月的天氣,冷氣往他骨髓裡鑽,他冷,冷到抽搐,冷到有冷汗從臉頰上滑落。
百般滋味涌上心頭,羞辱、憤怒、難堪、懊悔、醒悟,一/波/一/波衝擊上來,他站不住,搖搖欲墜,快要倒下去。
難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僅有二十歲的稚嫩臉龐,這些話是從她小嘴裡說出來的嗎?
是嗎?
這是那個在他懷裡撒嬌,喃喃說愛他的小乖乖嗎?
這是那個說原諒他,只要他愛她,她願意和夏嫣然平起平坐,溫柔可人的唐珈葉嗎?
不,這不是她,這是一個潛伏在他身邊的小狐狸,她好狡猾,她掩藏得可真深。
他聽出來了,她恨他,她恨他入骨!
這一年來她居然把這份仇恨深深埋在心裡,在他身邊虛與委蛇、忍辱偷生,真他媽難爲她了,真是難爲她了!
真好,他想,他在她身上享受到了被處以極刑的滋味,這滋味真好,她早就蓄謀已久吧,真難爲她了,裝了這麼久。
好,太好了,這就是她要的結果吧,她要他痛苦,她要在他最沒有防備,在他以爲幸福已經到手,從此生活在天堂的時候,從背後捅了他一刀。
這一刀積蓄了她整整一年的仇恨,這一刀是她所有心結的仇恨之箭,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胸腔裡那最柔軟的地方被她用刀活生生剖來,疼到窒息,疼到絕望,疼到感覺死亡來到自己的身邊。
他就要死了吧,哈哈,好,溫賢寧,你死了好,你最愛的人要你死,你不如去死,你死了乾淨,你死了她不會掉一滴眼淚,她就想擺脫你,擺脫你以爲可以維持一輩子的婚姻,然後去得到什麼自由。
溫賢寧白着俊臉,瞬間就笑了,他越笑越好笑,越笑越覺得停不下來,他笑到喘氣還在笑,笑到整個人縮成一團在抖還在笑,最後他笑出了眼淚,嘴脣裡嚐到了濃烈的血的滋味。
哈哈,她說得對極了,她是該恨他,她怎麼能不恨他,除非她沒有自尊,除非她本身就是個受虐狂,正常人遭到那非人的虐待最後結果就是會恨他。
聽着她的話,他又想起了曾經在這別墅的儲物室裡自己打她的情景,他踢她,揣她,把她當球踢。
她苦苦哀求,他好象聽不見,一直在虐待她,她身上,地上到處是血,他好象被人操縱了,手腳停不下來,到最後他甚至*般地襁爆了她。
她那麼小,那麼可愛,那麼活潑,她什麼也沒有做錯,唯一做錯的就是不按你的計劃行事,她才十九歲,你怎麼下得去手,怎麼會好象什麼也看不到,只是想在她身上發泄。
頭疼,耳朵疼,鼻子疼,眼眶疼,心臟疼,曾經打過她的雙手、揣過她的腿在抖,控制不住地抖。
竟然是這麼撕心裂肺的疼,唐珈葉,你當時是不是也這般的疼?
那陣陣上涌的血腥味從喉嚨口冒上來,他拼命壓制住,狠狠地一口口吞下去,溫賢寧,你沒有資格疼,你有什麼資格疼?
她曾經那麼疼,滿身是傷,奄奄一息,一條腿骨折在*上一躺就是幾個多月。
這點小疼對於你來說算什麼?
溫賢寧,你真該死,你怎麼還不死?你該死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
溫賢寧滿頭大汗地直起身,顫抖着擡起下巴,臉色由白變得鐵青,顫動的嘴脣沒有血色,整個人彷彿要吞人的野獸,可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裡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知道你刺激我,激怒我是想離婚。唐珈葉,我現在要告訴你,離婚你想都不要想,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你休想擺脫我!”
唐珈葉一點不懼怕他,冷笑,“我敢不敢想,你說了不算,走着瞧!”
胸口疼到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溫賢寧忍着難受腳步不穩地去扶桌角,一步步挪着離開。
一等他走,外面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唐珈葉挺直的身體瞬間無力地癱軟下去,慢慢放在捏在一起的掌心,指尖已經把兩隻手背上互掐出一道道深痕。
要不是這樣,她剛剛差點要堅持不下來,差點要心軟,差點要把所有的計劃功虧一簣。
顫顫抖抖地將車子開出別墅,溫賢寧眼前開始漆黑,他拼命拍自己的臉,甩自己的頭,仍是在開出別墅區的時候喉嚨一癢,一口鮮血當場吐出來。
又開了一段,另一口鮮血從緊閉的脣間不可抑制地涌出來,大片大片沒過下巴,溢在昂貴的西裝上。
一隻手胡亂把下巴上的鮮血抹去,他冷冷地笑,雙眼佈滿紅血絲,溫賢寧,你真是孬種,這點傷你就吐血,你有沒有想過她當時比你慘一萬倍?
這還不算完,他嘴裡的血還在涌,鼻腔裡也開始淌,車子開得歪歪扭扭,很快他再也支撐不住,一頭紮下去。
簡君易接到電話火速趕到醫院。
發現溫賢寧的人是溫若嫺,真是巧了。
溫若嫺開車去溫氏,打算和大哥商量珠寶公司裡的事,哪想到會在半路上看到大哥的車,本來想超過去和大哥打招呼,哪想到大哥的車一歪,整個撞上街邊上的大樹。
她急急忙忙奔下去,好在他車開得不快,車身前蓋變形,從車窗裡看大哥滿身是血,嚇得先給救護車打電話,然後給易打。
急救室外,溫若嫺急得團團轉,簡君易摟住她的肩安慰,“沒事的,會沒事的,你哥那麼命大,怎麼可能有事。”
“不是,不是,易,我看我哥吐了好多血,我看那些救護人員把他擡出去時胸口,他的下巴,他的鼻子下面到處都是……”
溫若嫺想起那個畫面太害怕了,有些語無倫次,整個人抖個不停,“哥,你不能有事,哥……”轉而突然想起什麼,“易,你趕緊給我大嫂打電話,這事先不要和爸媽說……”
簡君易其實看到溫賢寧這樣,心裡猜出了幾分,可老婆叫打,他自然肯定要打,給唐珈葉撥過去,居然是關機。
意料之中地合上手機,他猜想那丫頭可能真的爆發了,不然溫賢寧不會這麼失控。溫賢寧是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要溫賢寧氣得又是吐血,又是撞車的,恐怕只有那唐珈葉能夠做到。
“大嫂的電話打不通嗎?”溫若嫺見簡君易放下電話,焦急地問。
“嗯,關機。”
溫若嫺思考了片刻,說,“易,你覺得我哥會不會和大嫂離婚?”
這小女人永遠看問題這麼透徹,簡君易摟緊她的肩,“如果他們非要走到這一步,你我都沒有辦法,這是他們夫妻間的事,誰也插不了手。”
“我知道。”溫若嫺難過地皺眉,“可是我喜歡大嫂,她真的適合和我哥在一起,你有沒有記得他們參加我們寶寶滿月酒的時候兩個人那麼默契,那麼恩愛,那是怎麼裝也裝不了的。”
簡君易看着急救室上面的紅燈,嘆了口氣,“世事難料,或許他們之前有段我們外人不知道的心結。”
溫若嫺咬起脣仔細回想,“是不是我哥傷害過我大嫂?大嫂上次跟我提過一個女人的名字叫什麼夏嫣然的,當時我媽突然出現,還很不高興地說我大嫂在亂嚼舌頭,我覺得這個夏嫣然好象在他們中間起到了什麼不好的作用。”
簡君易眼中滑過一絲暗流,溫若嫺側頭看她,“易,你知道什麼對不對?不要瞞我,你知道我不喜歡你有事瞞我,尤其是我哥的事。”
簡君易猶豫起來,看看急救室,又看看心愛的女人,忍不住鬆了口,大致把夏嫣然與溫賢寧之間的故事講了出來。
“你是說這夏嫣然是以前我哥要談婚論嫁的對象?現在又住在一起?那我哥不是同時有兩個女人嗎?”溫若嫺張大脣,夏嫣然這麼大的事她怎麼從來沒聽過,不過也對,她前些年賭氣一直不回家,所以家裡的事她不知道也正常。可這個人是大哥啊,他的事她怎麼一點不知道。
一番綜合考慮後,溫若嫺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認爲我哥不是真的愛這個夏嫣然,雖然我沒有見過她的面,但是我就是知道。愛情是什麼?愛情是不顧一切,就象你當年對我一樣,爲了我無意中的一句話,你整整奮鬥十年,這就是愛情的偉大。現在對象換成我哥,如果我哥真的愛慘了這夏嫣然,要他做什麼他一定願意,我爸根本不是阻止他能娶夏嫣然的理由。我哥太苦了,他這三十年一直在爲我媽成功變成溫夫人而活,爲我爸的面子而活,爲我和修潔的榜樣而活,他從來沒有爲自己活過。他不是神,他是人,他也有寂寞需要溫情的時候,可我們一家人都忽略了他,以爲他是戰無不勝的,以爲他是無堅不摧的,其實我們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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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說了葉子有虐鹹魚的組合拳,剛剛的只是敲虎震虎之計,下面會有環環相扣的計劃,想看虐鹹魚的可以出口氣,心疼鹹魚的可能要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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