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涼，爲什麼獨獨對夏檸笙的母親那麼死心塌地，一個好好的男人頹廢成一具行屍酒肉和一個酒鬼，簡直是自甘墮落。
夏桀對夏啓濤的情感複雜又矛盾，無法釋懷。
未等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人作答，夏啓濤的視線略過二人，一下子瞟到了病牀上。
“阿雅，是阿雅嗎？”
夏啓濤難掩神色激動，他曾想象過無數次和高雅重逢的畫面，不曾料到是如此光景，他想近前仔細看看她，卻被夏桀叫來的兩人止住了腳步，“你們是誰？”
夏桀跟二人遞了一個眼色，倆門神自動讓開，並且離開了病房。
“阿雅！”只匆匆一瞥，夏啓濤便可確定是高雅無疑。每日看着她的照片，又對着她的女兒檸笙，不斷地溫習着她的容貌，日久彌新，反而對她的記憶和印象更深刻了。
從最初時的驚鴻一瞥，對她的一見鍾情……事過境遷，他仍然如此愛她，對她的感覺鮮明如初，從未改變。
他顫抖着撫上高雅削瘦的臉龐，如果不是他的感覺太過強烈，差點就認不出來，阿雅竟蒼老瘦弱成了這副樣子，夏啓濤心痛不已，內疚自責充斥着他的胸腔，把原本重逢的喜悅與激動，悉數淹沒。
“檸笙，不要告訴我這是巧合？”
夏桀眼角突突一跳，危險的眸光逼視着她。
檸笙坦然的回視，漆黑的眸子不甘示弱，她淡淡地反問：“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好好，是我小看你了。”夏桀雖氣憤，卻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一局，但事情絕沒有到對他不利的地步，他仍舊佔據主導權，“你以爲你通知了爸爸，就能阻止我嗎？”
檸笙現在回想起來，市長給了夏桀兩天的期限，至少在兩天之內，夏桀應該是可以容忍的。把夏啓濤拉進來，檸笙是有私心的。至少在夏啓濤的眼皮子底下，母親是安全的，夏桀也不敢動自己。
夏桀一步步地逼近，將檸笙逼至牆面，眼神陰鷙地好像隨時都有可能伸出雙手，狠狠地掐死你。
檸笙感覺脖子一緊，被夏桀掐着脖子許多次。但現在，他分明什麼都沒做，她卻是呼吸驟然費力。
“夏桀，你要對檸笙做什麼，她可是你妹妹！”
夏啓濤終於平復了心情，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希望兄妹二人能夠和睦相處，卻是事與願違，兩人彼此不順眼，此事暫且不提，他眸光一收，“阿桀，你過來，你是怎麼找到高雅的？”
夏桀明顯對夏啓濤的稱呼犯起了疙瘩，阿桀？這個暱稱是多麼久違。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叫了，哪一次父子兩個見面，他不是“逆子”般的教訓，就是連名帶姓的一塊兒。夏桀眼中的一絲溫度轉瞬即逝，變成了嘴角邊苦澀的陰冷。
他眸色一變，像是碰觸到那塵封已久的傷口，霎時神情激動，“不要這麼叫我，你沒有這個資格，只有我媽媽纔可以，你懂嗎？”
夏啓濤完全沒有料到夏桀的情緒爆發，嚴肅的面容愣怔了一下，被夏桀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滾動了一下喉結，語句隱晦地說道：“你媽媽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很多年是幾年，恐怕你不知道吧！你根本不配提我媽媽！你心裡只有那個女人，在你的眼裡，我永遠不如那個女人給你生的女兒！”夏桀諷刺挑釁
地看着他，一吐多年鬱積在心口的不滿。
此刻的夏桀完全失去了理智，明明知道不該和夏啓濤說那麼多的，如果他有一絲對自己母親的愧疚，自己就不會變成今天的模樣。他不該情緒外露，這樣很容易被人找到弱點和軟肋。
“你不必來追究我做過什麼，或者即將做什麼，因爲這一切都是你害的！”說完，夏桀警告似的朝檸笙看了一眼。
如此失控的夏桀，檸笙還是第一次見到。
心靈扭曲變態的人，果然思考方式和常人不同。夏啓濤無言以對，那是因爲他這個父親確實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無論是對夏桀，或者是自己。檸笙並不想刻意否認，在媽媽離開之後，夏啓濤永遠都活在媽媽的陰影之下，他任性的顧影自憐，整日的愁眉不展，在他們眼中，根本不不能算一個正常人。
夏桀的所作所爲，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同等陰影下，檸笙自覺自己的心態是健康的，她不會一直做出傷害別人的事來，並且以折磨別人，製造別人的恐懼爲樂。而夏桀卻是。
面對夏桀的指控，夏啓濤一言不發。
他沉默了許久，夏桀也在試圖平復他的情緒，但他的身體依舊微微顫抖着，胸口喘着粗氣。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半響，夏啓濤擠出了這麼一句話，面容凝重，看起來他的內心很是不好過，他略略低頭之後又擡起頭，目光對着夏桀，緩緩說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希望以後可以盡力補救……”
來不及了！
夏桀望着他示好的眼神，熟視無睹，眸中盡是寒意與殘酷。當你殺了人之後，再向死者的家屬道歉，有用嗎？
他沒有立即跳出來反駁，並不代表他同意夏啓濤的輕鬆一語重新開始，就把過往的一切一筆勾銷，沒那麼容易。
“現在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阿桀，檸笙，你們都搬回來住吧。”夏啓濤此刻像個孤獨垂暮的老人，眼中無比的渴望親情，渴望溫暖。而他願意敞開心扉，完全是因爲高雅的出現。
“檸笙，你母親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放心呢？當年你母親一聲不吭的離開，這麼多年，我從沒放棄尋找過她……”
高雅是夏啓濤的妻子，檸笙爲人子女無法阻止他一顆對妻子的思念之心。縱使夏家始終有夏善榮和夏桀時刻威脅着她，但是爲了母親能得到更好的照顧，她願意相信夏啓濤，目前她最好的辦法唯有相信他。
母親是被迫離開的，她既然和夏啓濤結婚並且生下自己，至少證明她是愛着夏啓濤的。或許母親最想見到的人除了她這個女兒之外，其中有夏啓濤這個丈夫吧。這也是檸笙基於這一點的考慮纔會通知夏啓濤，儘管對他的父親，她曾經非常失望。
“爸爸，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照顧好媽媽。”
夏桀看着眼前這幅父慈女孝的畫面，胸口涌起了巨大的酸楚和強烈的佈滿，眼神陰鷙。他腦海中出現了許多聲音，他們像魔咒一般揮之不去。
“他們纔是一家人！”
“高雅回來了，他們一家團聚，你這個惡毒的前妻的兒子是多餘的，是累贅！”
“你是活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蟑螂，怎麼配擁有陽光呢？”
“在夏檸笙眼裡，你是惡魔，你是魔鬼，她憎惡你，根
本沒有把你當成哥哥！”
……
夏桀捂住耳朵，面容可怖，眼神飄忽不定。他時而猙獰，時而驚恐，時而矛盾是，時而流露出強烈的仇恨與憎惡，時而又是脆弱的悲傷……
檸笙把這當成是變態心理的正常反應，夏啓濤則是站了起來，眸光怔忡，不知所措的問：“阿桀，你……怎麼了？”
夏桀眼前早已看不見任何人，看不見夏啓濤關切的臉龐，看不見夏檸笙冷靜的表情。
“我不是，我不是！”夏桀突然失去理智地大喊着，好像拼命地在反駁着什麼。
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出現了，到底是誰？
“夏桀啊夏桀，你究竟是厭惡夏檸笙，厭惡到想折磨她殺了她，還是別的？”
“爲什麼對她三番五次的手下留情，難道你喜歡上她了嗎？”
夏桀破口大罵：“你胡說，我不喜歡她！我恨她！”
他用力的嘶喊，夏啓濤和夏檸笙皆愣住了，夏桀的樣子，分明是在和什麼人吵架，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心靈扭曲變態，現在依然升級成爲精神異常以及人格分裂。
檸笙喃喃：夏桀果然是個精神病人麼！
夏桀依然在上演對罵。
“你不敢承認嗎？因爲連你自己都覺得齷齪嗎，你竟然愛上了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並且她還是你最厭惡的女人的女兒！”
“哈哈哈……”
“你到底是誰，你給我出來，誰讓你胡說八道，我沒有！”夏桀咆哮的更厲害了，整張臉扭曲的不像話，表情恐怖攝人。
因爲是在醫院裡，夏桀的大聲喧譁把醫生和護士全部招來了，不一會兒，門口圍了不少的人。
“這位先生，請不要……”醫生話說了一半，夏桀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滿是嗜血的煞氣，圍觀的醫生護士皆是一駭，紛紛閉上了嘴巴。
“阿桀……”
夏啓濤在他身後喊着，面露憂色，而夏桀喝了一聲之後，腳步跌亂的跑了出去，橫衝直撞的，一路撞倒了許多人。
“這孩子究竟怎麼了？”
夏啓濤的視線在門外停留了許久，才緩緩地收回來。
檸笙沒好意思直接說：你兒子就是腦子有問題，心理不健康。畢竟是長輩，她客觀的道：“我看他需要好好的讓醫生檢查一下，尤其是精神方面的。”
夏啓濤點點頭，非常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
夏桀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其中不乏他的疏於管教。
夏桀形容癲狂的離開了，檸笙算是鬆了一口氣，起碼她和媽媽暫時是安全的。
“對了，檸笙，你們是怎麼找到你母親的？”
檸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種種表現和反應看來，應該和市長以及颶風沒有關係，相對而言，夏啓濤比較沒有心機。
有時候檸笙真搞不懂，她和夏桀究竟是不是夏啓濤的兒子，夏善榮老謀深算老奸巨猾的就不必說了，那麼多年以來，他當真就是單純的如孩童一般，不諳世事，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一直遊離在夏家之外。
那樣的純粹是她曾經且一直嚮往的，可現實不允許。
檸笙遲疑了，她該把事情告訴給本分癡情的父親嗎？
告訴他之後，他又會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