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安的胃口‘挺’好的。
原本她以爲自己可能會吃不下多少東西,但其實餓了的時候,身體的感覺反倒是次要的了。
她的手臂雖然沒什麼力氣,但拿湯匙和刀叉的力氣還是有的,只是筷子就力不從心了。
而且就算是拿湯匙喝湯,她的手臂也要支在餐桌上,真正坐沒坐相,很不雅觀。
如果是平日裡看起來也就是覺得隨意了一些,也不算什麼。
但是跟坐在她身邊的淡暮生那極其優雅矜貴的餐桌禮儀比起來,她這個就實在是太不堪入目了。
顧以安慢慢地吃着,忍不住看了一眼姿勢相當優雅的淡暮生,她忽然就笑了起來:“你看我這樣,會不會吃不下飯?”
畢竟她此時的餐桌禮儀實在是太差勁了,在淡暮生這種習慣了高雅用餐方式的人眼中,更是鄙陋至極,再難聽一點就是,看着她這糟糕的禮儀,會讓人倒胃口的。
不過顧以安倒是打從心裡並不覺得淡暮生會嫌棄她這糟糕的禮儀,這會兒之所以這麼說,也不過是故意要當淡暮生倒胃口。
只是淡暮生真的完全不介意。
他只是擡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需要我餵你嗎?”
顧以安撇了撇嘴,也不再自討沒趣了。
她可不願意把淡暮生給得罪死了,畢竟她還要跟淡暮生商量事情呢。
她吃飯的速度實在是慢,終於吃完的時候,淡暮生已經吃好了,就端坐在餐桌前,慢慢地抿着咖啡,看着她。
被他這麼看着,顧以安就算是沒吃飽也吃不下去的。
她索‘性’也直接撒手,“我吃好了。”
淡暮生挑眉看她。
“麻煩你抱我去沙發上。”顧以安緩緩地說道。
淡暮生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簡直有些勾魂攝魄的味道。
顧以安甚至都覺得自己被蠱‘惑’了,尤其是他那湛藍‘色’的眼眸,笑起來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層層的碧‘波’不斷翻滾,連帶着人的心都開始變得‘潮’溼起來。
只可惜,她與他終究是連朋友都做不了的。
等她被淡暮生抱着坐在了沙發上的時候,顧以安的心情已經徹底平靜了。
淡暮生就坐在她的旁邊,不近不遠的距離。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靜謐的氣氛讓人甚至有一種想要把時間留在此刻的衝動。
許久,顧以安才緩緩地說道:“我什麼時候再去實驗室?”
她說的,自然是繼續進行試驗,而不是去維度做其他的事情。
淡暮生的臉‘色’微微一變,剛纔的沉穩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他的目光中帶着厲‘色’看向顧以安,“你爲什麼要答應!”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淡暮生渾身上下都迸發着無法控制的怒氣,看向她的眼神犀利得幾乎要把她給吞吃掉一般。
儘管之前淡暮生就已經動怒了,可是現在顧以安忽然覺得他的怒氣格外真實,也格外恐怖。一瞬間竟然讓她想到了之前他失控的時候……那樣毫無理智獸‘性’大發的恐怖時刻。
“呵。”淡暮生只冷笑了一聲。
顧以安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指。
肌‘肉’的感覺已經恢復了不少,她在慢慢地活動自己的手指和手臂。
“不是說有事情要跟我說嗎?”淡暮生的聲音裡帶着冷意,“怎麼又不說了,改變主意了?”
顧以安終於擡頭,目光平靜地看向淡暮生。
沉默片刻,她就直接說道:“實驗開始的話,就不能結束了對吧。”
淡暮生沒回答,只是看着她。
顧以安也並不等待他的回答,她直接說道:“其實你早知道我要說什麼的,不是嗎?”
只一句話,就再度挑起了淡暮生的怒火。
他那眼神,讓顧以安覺得他恨不得想現在就掐死她。
只是因爲她的身體裡還住着一個小夜,所以他又不能掐死她。
真是……可笑又諷刺啊。
顧以安也笑着搖搖頭,“淡暮生,你應該知道的,小夜自從上次出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甚至……我都完全無法感覺到她。她可能真的已經徹底消失了。”
淡暮生的臉‘色’再度‘陰’沉起來。
顧以安卻是繼續說道:“所以你真的不必顧忌太多的。更何況,就算是小夜沒有徹底消失,可她的靈魂也已經弱到了極致,既不是我的對手,也不會是那個人的對手,她註定永遠都沒辦法掌控這具身體的。偏偏你又沒辦法把她的靈魂給剝離出來……”
淡暮生的拳頭攥緊了,一張臉‘陰’沉得幾乎能凝出水來。
顧以安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她那麼驕傲,她會認同我的,你說對不對?”
淡暮生真是被氣笑了,“你很瞭解她?她有多驕傲?”
小夜有多驕傲?
這一點顧以安還真是相當清楚啊。
她驕傲到完全不屑於顧忌其他任何事情,甚至都不屑於跟顧以安爭奪身體。
可以說,顧以安就從來沒見過比小夜更加驕傲的人了。
顧以安輕聲說道:“你也不想我跟小夜共用過的這具身體,有一天會變成淡暮生鍾愛的那個人吧。”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卻足以讓淡暮生聽得清清楚楚。
淡暮生的臉‘色’果然是更加難看了。
顧以安微笑着說道:“b試劑應該是最後注‘射’的吧,到時候就會把她的意識放入我的身體,我不確定到了那個時候我是否還保有自己現在的意識……所以我只能求你,求你在她的意識種入我頭腦之後,殺了我。徹徹底底地殺了我!”
淡暮生一臉鐵青。
他對面的那個‘女’人,正笑着求他在不久後的某一天,殺了她,徹徹底底地殺了她。
他的拳頭攥得很緊。
她憑什麼以爲他能對她下手?她憑什麼認爲他能殺了她?
她以爲他愛的是小夜?
沒錯,他的確愛過小夜,深愛過,否則他當初也不會爲了小夜而試圖毀掉她現在的這個人格,企圖讓小夜復活。
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心了呢?
他猶豫了,他遲疑了。
他本不該有任何猶豫和遲疑的,他本該毫無顧忌地毀掉她這個人格,把這具身體給小夜的。
可直到小夜消失,他都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