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兮突地止住眼淚,掙開男人的手,像只受了傷的小獸從男人身下鑽出,她慌慌張張的牽開被子,躺下,將自己整個藏在了被子裡。
瞿曜庭還保持着俯撐的姿勢,漆黑的眼潭盯着牀將自己裹成一團的葉兮。
黑長的睫毛垂下,瞿曜庭緩緩站起身,俯視葉兮的重瞳掠過一抹深沉。
片刻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葉兮再一次去了藍家大院和葉家公寓,所看到的景象仍然與頭天無異。
忍着心頭無限蔓延的荒蕪和淒涼,葉兮趕去了天業酒店。
然而,原先的天業酒店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家西餐廳。
葉兮走進餐廳,向餐廳前臺服務人員打聽,“不好意思,請問之前這裡是不是一家酒店?”
“是的小姐。”服務員微笑道,“不過在兩年前這家酒店被我們老闆盤了下來,改做餐飲。”
葉兮喉嚨堵塞,“我能見一見你們老闆嗎?”
“抱歉這位小姐,我們老闆一般不到餐廳來。”服務員道。
葉兮眼圈微微泛紅,看着服務員。
服務員見葉兮情緒不對,眨眼與跟她站一起的服務員對視了一眼,這纔看向葉兮道,“小姐,您沒事吧?”
葉兮吸了吸鼻子,輕輕搖頭。
內心酸楚。
服務員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這家餐廳和之前酒店的老闆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她還在期待什麼。
眼圈泛紅,葉兮勉力對服務員禮貌了笑了笑,只是那笑,哭還難看。
在兩名服務員詫異的注視下,葉兮緩緩走出了餐廳。
而在她離開後不到五分鐘。
一道身形挺拔,容顏雋的男人走進了餐廳。
前臺的服務員看見,立刻笑顏如花的迎向了男人,“老闆,你今天怎麼來了?”
男人一雙如女人還嫩軟紅潤的薄脣輕勾了勾,姿勢瀟灑的擡頭,將他高挺鼻翼掛着的墨色墨鏡取了下來,霎時,一雙灼妖魅惑的鳳眸綻放着璀璨光芒出現在幾名涌來的服務員眼底。
衆人臉都露出醉了的迷離神色望着男人,有好幾個竟是不矜持的低呼出聲,“老闆,你好帥……”
男人長眉一挑,淡掃了衆人一眼,“花癡夠了,趕緊幹活兒去,老闆這兒可不養吃白飯的。”
“老闆……”一串嬌滴滴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男人嘴角抽了抽,“乖。”
“是,老闆。”
一個“乖”字,讓衆人心甘情願散開了。
衆人散開後,男人微收了嘴角的弧,低下頭,兩根白皙潔淨的長指將墨鏡重又戴在眼前。
一面墨鏡,成功遮擋了男人鳳眸內的寒肅。
前,男人一手靠在前臺,眼眸深沉,語調卻慵懶閒適,“這幾天有沒有人找老闆?”
“沒……有。”
“有,還是沒有?”男人笑着說。
“……沒。”服務員歪着頭對男人笑着眨眼睛。
“調皮。”男人嘴角的笑弧更深,可被墨鏡遮擋下的鳳眸,卻猶如死水般,沉寂深冷。
“老闆還有其他工作,別跟老闆胡鬧,到底有沒有人找老闆?”
聽到他還有工作,服務員沒跟他是是而非的胡鬧,端正了態度道,“有。”
男人鳳眸緊顫,插在褲兜裡的手拽緊,希望總是不敢抱太大,怕迎接來更大的失望。
男人喉結輕滾,甚至連語氣都沒有變,問,“哦?什麼人?”
“曦……”服務員捂住笑,“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男人的聲音在顫,興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有多小?”
“約莫二十出頭,水水嫩嫩的,真好看。不過她情緒有點不對勁兒,眼睛好紅,看去總感覺她下一刻會哭出來。”服務員說。
男人搭在前臺的手臂猛地繃直,五根慵懶鬆敲着前臺桌面的手指亦在瞬間攥緊,胸腔某種急劇的情緒在狠狠撞擊着他的胸膛,急欲衝破而出,“她有說找我什麼事嗎?”
服務員看出男人的情緒不對,臉色不由嚴肅了起來,“沒有。”
“她有說會再來嗎?”
服務員搖頭,“也沒有!”
“爲什麼不立刻通知我?”男人驀地低吼,清美的臉龐幾分猙獰扭曲盯着服務員。
“……”服務員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在這裡工作兩年,她從沒見老闆發這麼大的火。
而隨着男人的低吼,餐廳內用餐的客人以及衆多服務員亦朝這廂看了過來。
衆服務員臉皆是震駭。
無疑的,這個長相秀絕身形雋朗挺拔,一向對她們溫和包容,沒有一點老闆架子,願意和她們打成一片鬧成一片,同時備受她們愛戴的老闆的怒火,讓她們驚愕的同時,也感到了害怕。
而被男人吼的服務員,此刻已經嚇哭了。
站在她一邊的服務員從震驚回過神來,立刻對男人道,“老闆,那小姑娘剛走不久,大概七八分鐘的樣子……老闆,右邊。”
服務員還沒說完,男人便轉身朝外疾奔了去。
見他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服務員連忙提醒道。
看着舉止從來慵懶從容的老闆此刻全然沒了淡定,步伐甚是凌亂倉促的折返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服務員抿了抿脣,看了眼身邊哭泣的人,輕輕一嘆,拍了拍她的手臂,“老闆不是故意的。我想那個小姑娘一定是老闆特別重要的人,所以才讓老闆這樣失控。你別怪老闆了,他一直對我們很好。”
哭着的服務員擦了擦眼淚,紅着眼看着她,“要是老闆沒找到剛纔那個小姑娘,會不會討厭我?”
“……不,不會吧?”
“……嗚嗚……”
“……”
葉兮從餐廳出來,便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心房破了一個洞,隨着她越往前走,心裡的空洞越大,以至於腦子一片空白,耳朵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葉兮只覺得小腿肚子都走硬了。
路邊有一家小麪館還是什麼,葉兮也沒看清楚,便木木的坐在了一張沒人的空桌前。
怪的是,她坐了好久,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招呼她,這裡不是麪館嗎?老闆不做她的生意?欺負她嗎?
葉兮忽然覺得很委屈很難過,低下頭,眼淚大滴大滴往下墜。
不哭還好,一哭眼睛跟發洪水似的一發不可收拾,在葉兮快要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出聲來時,一隻手,驀地搭在了她的肩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