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哭眼睛就跟發洪水似的一發不可收拾,就在葉兮快要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出聲來時,一隻手,驀地搭在了她的肩頭上。
葉兮肩膀一僵,眼珠子一顫,紅着眼眶回頭看去。
當看到身後弓着腰大口喘氣的人時,葉兮驚得抽了一口涼氣,“栗子!”
“你,你個白癡,你坐這兒幹什麼?難不成還想搓兩把?”
古慄邊喘邊擡頭看向葉兮,一雙漂亮的眼睛此刻卻猩紅,裹着熱淚。
搓兩把?
葉兮傻了傻,疑惑的看了眼周圍。
看到的場景讓她狠抽了嘴角。
她,竟然,竟然坐在麻將館裡……汗!
而此刻,麻將館裡熱火朝天搓着麻將的人們正看奇葩似的看着她。
葉兮大,連忙站起來,拉着古慄快速讓自己遁了。
久岸咖啡。
葉兮垂着腦袋,雙手交疊搭在桌子上,不敢看對面雙眼噴火瞪着她的古慄。
古慄一直在做深呼吸,眼睛亦是紅了又紅,亮亮的嗓音有些啞,“葉小兮,你這兩年跑哪兒了,我還以爲,我還以爲你……”死了。
最後兩個字古慄沒有說出口,她現在越來越忌諱這個“死”字。
葉兮喉嚨堵塞,緩緩擡頭看向古慄。
見她雙眼仍舊紅得厲害,鼻尖兒一酸,葉兮伸手握住了古慄的手。
古慄手背一僵,眼睫溼潤,望着她搭在她手背上溫暖的白皙小手兒。
直到這一刻,她掌心的溫度傳遞到她的手背,她才確定了,她最好的朋友活生生坐在她對面,沒有死!
眼淚,刷的從她眼眶滾出。
古慄另一隻手捂住眼睛,死死咬着脣,狠狠抽噎。
葉兮眼眶脹痛,心裡也是慌的。
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無聲的抱住她。
“葉小兮……”古慄反抱着葉兮的肩,“小兮,你活着,真好!”
古慄前後的話,讓葉兮微微愣了愣,握住她的手臂,葉兮身形往後推了推,澈淨的雙眸疑惑深深的看着古慄,“栗子,什麼叫我還活着?”
古慄吸了吸鼻子,擰緊眉頭看着她道,“兩年前我們都以爲你出了車禍已經……”
葉兮心尖兒被狠狠戳了一下。
所以,過去的兩年,她在他們心中,是已經死去的人?
葉兮眼眶猩熱,緊咬了咬脣,貝齒立即在她下脣留下了一道紅紅的牙印。
“葉小兮,既然你沒事,這兩年你都去哪兒了?”
古慄抓着葉兮的手,緊問。
聽到她的話,葉兮微微回神,看着古慄,“我在法國。”
法國?
古慄一怔,盯着葉兮,“你在法國,那爲什麼這兩年你不聯繫我們?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兮心頭澀然,“一言難盡。”
她怎麼不想聯繫她們,可是,她沒有辦法。
一句“一言難盡”,讓古慄沉默了。
只是看着葉兮的眼眸,帶了絲絲審視。
葉兮深呼吸,對古慄勉力笑,“栗子,謝謝你。”
古慄瞥她,“說什麼呢?沒頭沒腦的!”
葉兮垂下纖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晦澀,嗓音微啞,“謝謝你還在這裡。”
“……”古慄呼吸一屏,黑潤的雙眼閃過欲言又止。
“古爸古媽還好嗎?”葉兮掀起長睫,看着古慄。
古慄回過神,臉上閃過黯然,自嘲,“有我這麼個不讓她們省心的女兒,她們能好到哪兒去?”
“栗子。”葉兮皺眉,握緊了緊她的手,“古爸古媽很愛你,別這麼說。”
“我知道他們很愛我。”古慄聲線嘶啞,忍着淚看着葉兮。
葉兮見古慄這樣,心頭一緊,“栗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什麼,葉兮目光落在古慄的肚子上,瑩潤的雙眼掠過一抹亮光,欣喜的看着古慄,“栗子,小豆芽,小豆芽呢?他現在已經快兩歲了吧?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說到這兒,葉兮眉頭一緊,“不對啊栗子,你不是要支教三年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古慄低下頭,肩膀抖得厲害,對於葉兮一連串的問題,她只是搖頭。
葉兮見狀,心頭猛地一沉,朝她坐近了些,“慄,栗子?”
“小兮……”古慄失控的哭出聲,再次抱住葉兮,“小豆芽沒了,我沒用,小豆芽嫌棄我這個媽咪太沒用,保護不好他,所以他走了,走了……”
古慄這一番話,信息量太大。
葉兮倒抽了口涼氣,緊緊閉了閉眼,葉兮推開她,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栗子,你別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古慄脆弱的抖動掛滿淚珠的長睫,看着葉兮泣不成聲,臉上的表情那樣痛苦孱弱。
葉兮心尖兒疼了疼,終是不忍逼她,緩緩鬆開手,將她輕輕抱在了懷裡,手,撫着她顫慄的背脊,軟聲道,“栗子,沒事了,都過去了。”
那一塊巨大的傷疤一直橫亙在古慄心房最柔軟的地方。
她從不將這塊傷疤示人,也沒有勇氣自己掀開那道傷疤,灑上藥粉,讓那道傷疤痊癒。
葉兮不知道的是。
在得知孩子沒有了的那一刻,古慄沒有哭。
這兩年來,她亦沒有爲那個早早逝去的孩子哭過一次。
可是不哭。不代表不痛。相反的,那種痛,已經滲入了她的骨髓,紮根在她的血脈裡。
強忍着不哭,不過是因爲一個不哭的理由。
可是面對葉兮,面對唯一一個知道她懷了孩子,並跟她一樣,期待着這個孩子,關心着這個孩子的她最好的朋友。
古慄的心防,一瞬間崩塌。
葉兮沒想到古慄的情緒來得如此兇猛,兩人這廂的動靜已經吸引了咖啡館衆多的側目。
不得已,葉兮不得不扶着古慄離開了咖啡館,去了她現在入住的三星級酒店。
回到酒店,古慄軟趴趴的倒在牀上,葉兮忙前忙後的伺候她,給她洗臉,敷眼,燒熱水。
熱水涼了後,葉兮端着水杯喂她。
古慄軟軟的眨動睫毛,眼睛水水的望着葉兮,不喝。
葉兮抿脣,覺得這個時候的古慄一點都不女漢子,倒像個漂亮的小女娃。
摸了摸古慄紅腫的眼角,葉兮柔聲道,“你哭了這麼久,喝點水補補水分。”
“我想喝酒。”
“……”
....易.看.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