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太過緊張,孫雨澤額頭上冒出了不少冷汗,整個身子都僵硬了,根本就動不了。聽到父親的聲音,呼吸也開始變得不自然起來,卻不敢違抗他,拼命地驅使着自己的身體向前邁進,終於站到了孫笠原的面前。
“不用站着,到我身邊坐下來。”孫笠原儘量表現出慈父的樣子,想要拉近自己與兒子之間的距離,好好地談一次,可是身爲孫家宗主的他,卻無法與兒子正常的相處,甚至在孫雨澤很小的時候,就把他一個人送去了英國,從來都是放任着他不管。
如今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孫笠原卻覺得這個兒子叛逆心越來越重,早已過了結婚年齡的他,卻始終不肯照自己的意思娶妻生子,曾經爲他在世界各地挑選了不少的未婚妻,結果都被他以種種理由拒絕了。
因爲某些原因,孫雨澤不能繼承孫家下一代宗主,而是由孫笠原的小兒子孫雨浩繼承,孫笠原從來沒有撫養、照顧過孫雨澤,覺得有所虧欠,因此也沒有強求他馬上結婚,爲孫家傳宗接代,而是隨便他在外面吃喝玩樂,放浪形骸,直到林志威的出現。
孫笠原原本以爲孫雨澤會像以前一樣,只是把林志威當成玩具玩一玩就扔掉,沒想到孫雨澤卻付出了真感情,居然還打算與林志威結婚,這種違背孫家祖訓的事情讓他極爲震怒。
多次勸孫雨澤放棄林志威,馬上找個女人結婚,他都不肯聽,孫笠原只好親自來到香港,向兒子發出了最後通牒,如果再不離開林志威,那麼就殺了林志威。
今晚本來已經派人去殺林志威,但是考慮到孫雨澤對他用情太深,這樣做有可能會導致父子關係破裂,令孫雨澤做出一些難以意料的事情,所以臨時撤消了行動。
孫雨澤有些侷促的坐在孫笠原身旁,明明在來這裡的路上就決定要堅持到底,絕不放棄林志威,但是始終無法向孫笠原開口。他是回到英國後才知道父親到了香港,爲了保住林志威的命,虛與委蛇的答應了父親的要求,隨即趕回了香港,一面以需要時間向林志威提出分手的藉口來拖延時間,一面想對策解決此事,可是始終想不到兩全其美的方法,今天還差點害死林志威,逼於無奈之下,只好與父親見面。
見孫雨澤沉默不語,孫笠原主動用柔和的語氣詢問道:“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林志威?”
“威現在受了傷,我想照顧他,等他傷好了……”
“不行。”孫笠原頓時陰沉下臉,打斷了孫雨澤的話,毫不容情地說道:“我不想你介入到林志威和鄭家銘之間的爭鬥中,你馬上離開林志威,今晚我不殺他,明天就很難說了。”
孫雨澤隱忍着自己的怒火,眉目間浮動着堅定的神色,沉聲道:“我答應過威,幫他對付鄭家銘。”
“鄭家銘雖然是富仕集團的總裁,但是他暗中的勢力你又不是不清楚,依目前的情況來看,根本不可能把它連根拔起,到時只會自找麻煩。再說,鄭家控制着香港的經濟命脈,稍有差池,就會影響全球金融危機,甚至連孫家的利益都會受到很大的損失,你可明白?你還是儘快離開林志威,否則就是我也保不住你!”孫笠原側着身子,目光嚴厲地注視着孫雨澤,心想兒子實在太像年青時的自己,爲了自己心愛的人,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完全不考慮其他重要的事情。只可惜這樣的堅持,換來的卻只有悲劇,當年自己做錯了,不能讓兒子也跟着錯下去,更何況他還違背了孫家的祖訓,與男人相愛是不可饒恕的重罪,理應受到孫家的家法處置。
要不是孫笠原以宗主的身分暫時壓下了這件事情,恐怕孫雨澤已經被帶回本家執行家法了。
孫雨澤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早已有所覺悟,低下了頭,鄭重地說道:“就算是用家法處置我,我也不會離開威。威已經成爲我的全部,如果你要殺了他,那麼你同時也會失去一個兒子,反正我這個兒子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本來我就是多餘的。”明明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頂撞父親,但還是這麼做了,而且是理直氣壯。
聽到這番話,孫笠原氣得臉色鐵青,恨鐵不成鋼似的大怒道:“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成多餘!你是我兒子,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威脅我?你有沒有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你把孫家的祖訓當成什麼了?”
孫笠原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不禁嘆了口氣。自己當年的苦衷卻無法向兒子傾訴,反而讓他產生了誤會,其實自己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兒子,可以爲了他不惜與上代宗主抗爭,到最後不得不將他送去英國,讓他回到他母親的身邊。
可是孫笠原萬萬沒想到,他母親因爲孫笠原感情上逼於無奈的背叛而傷心欲絕,跳河自殺了,使他失去父愛的同時也沒有了母愛,從此變成了孤零零一個人,以至於發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不負責任造成的,所以孫笠原想盡可能地爲兒子做些什麼,甚至連孫家的家法都可以棄之不顧。
然而,孫雨澤卻從來不想去明白父親的一番苦心,小時候因爲被父親拋棄而覺得自己沒有容身之地,在英國長大的他沒有再回過本家一次,甚至是連父親長什麼樣子都快不記得了。
打從心底裡恨着父親的孫雨澤,不會因爲他的這句話而深受感動,對此嗤之以鼻,慢慢地擡起頭來,用冷漠的視線看着他,反問道:“那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如果我沒有考慮,早就殺了林志威,用得着現在找你談話嗎?”孫笠原憤憤不平地回瞪着孫雨澤,眼眸中籠罩上了激烈的怒火。
孫雨澤的臉扭曲了,由於太過憤怒而無法再忍耐下去,猛地站起身,當場衝着父親吼了起來:“如果威已經被你殺了,你以爲還能這樣同我說話嗎?”
孫笠原也站了起來,擺出威嚴的姿態,厲聲喝道:“澤兒,你有沒有當我是你父親?”
“在我眼中,父親早就死了!在母親死的那一年,你已經死了!”
這句話讓孫笠原徹底地失去了理智,狠狠地摑了孫雨澤一個耳光。從來只對小兒子嚴加管教的孫笠原,第一次毫不留情地打了他最捨不得傷害的大兒子,所以比起孫雨澤臉上的疼痛,孫笠原的心感覺更痛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