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老宅書房內,老爺子正負手立在窗前,表情陰晴不定。一雙精明睿智的眸子閃爍着澄亮的光芒,心裡翻來覆去回味着昨夜林父電話裡說的話。
林家打的什麼算盤他心裡一清二楚,之所以會答應聯姻,多少有自己的私心,只是不足爲外人道,便連顏清然也瞞住了。
如今林父竟還能反咬一口數落顏清然的不是,也算是觸及了他的逆鱗。
“阿斌!”老爺子輕喚一聲。
門外阿斌推門而入,顏清然去a市,並沒有讓他們兩人陪同。
顏思遠眉目張揚,冷冷道,“備車,隨我出去一趟。”
片刻後,兩個保鏢陪着老爺子上車,黑色賓利在陽光下緩緩遠去。
誰也沒有發現,老宅右側的花棚裡,玫瑰花架下一個穿着園丁工作服的男人,寬大的草帽沿下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待老爺子的車徹底消失在視野中,男人不留痕跡的朝牆沿下靠攏,然後在沒有人注意的瞬間沿着牆壁飛快攀爬,猶如壁虎,快速消失在二樓窗口。
潛伏在暗處的兇徒,正策劃着新一輪的陰謀。
身量欣長的男人就那麼站在玻璃窗前,脊背挺直,卻無端叫人生出一股落寞。
草坪上,穿着病號服的男人坐在輪椅上,身後是巧笑倩兮的女子,俯身不知在他耳邊說着什麼,長髮從耳畔落下,笑容溫柔婉約。
曾幾何時,這樣溫柔的笑容,還有那能將人溺斃的眼神,他都擁有過。
不過,他不會任由這樣的事情成爲曾經。他周寒墨的女人,不管什麼時候,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追回來不可。
黑沉的眸底片刻恢復意氣風發,所有的自信和霸道也在頃刻迴歸。
“少爺!”門口周永推門而入,看着那落寞身影,喉間酸澀。
周寒墨回頭,目光緩緩落在周永身上,“查得怎麼樣了?”
周永將一份牛皮紙袋遞到周寒墨面前,“少爺,這是御風小少爺花天酒地的證據,事無鉅細全在裡面了。”
周寒墨並沒有接,只是淡淡道,“交給周寒宣,他知道該怎麼做。”
周永收回手,不敢質疑他的決定,“少爺,負責保護顏家的人傳來消息,今天下午老爺子出去之後,老宅裡飛進去一隻蒼蠅。”
“哦?都幹了些什麼?”周寒墨猝然回頭,微微掀動眉頭。
周永垂首,略有自責,“抱歉少爺,那人手腳很快,我們的人正要進去,他已經出來了。具體做了什麼,目前還不清楚。”
“派人盯緊了,調查黑子那邊的人也催着點。”周寒墨擰眉。
看來黑子還是對顏家出手了,只是不知道他這次的目標到底是老爺子還是顏母。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周寒墨在顏清然身邊安排了人暗中保護,顏家和莫安然那邊也安排了忍受。
作爲男人,他理應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以及她的家人。
周永趕緊立正站好,“是,少爺!我這就去安排!”
“等一下,顏清然那邊怎麼樣了?”周寒墨冷臉道。
周永恭敬回答,“顏小姐還在造型屋,林少去酒店安排壽宴了。”
“嗯,讓人盯着那個女人,要是她敢動什麼心思,直接處理了。”周寒墨冷冷道,手指敲打着窗櫺,目中滑過殺意。
“另外,叫莫安然那邊的人也提高警惕。”黑子既然對顏家動手了,說不定會同時打上莫安然的主意。
“少爺,老爺子那邊……”周永溫問道
周寒墨挑眉,眼神銳利,“老爺子就交給周寒宣,他知道怎麼處理。至於御風那邊,你去給那個小少爺找幾條美人魚送去。”
“知道了,少爺!”周永飛快的應了一聲,跑走了。
周寒墨看着窗外漸盛的陽光,放在窗櫺上的手指微微蜷緊。顏清然不在的時候,這片天就由他來幫她撐着吧!
上午九點半,陽光已經格外燦爛。顏清然坐在化妝臺前,任由身後的莎莎在她臉上撲上一層又一層。
原本平凡的五官漸漸立體精緻,顯露出別樣清爽的美。
莎莎微微眯了嫵媚的大眼,一邊爲她描眉一邊道,“顏小姐還真是好福氣啊,林少可是咱們a市名門淑媛們公認的完美情人呢,現在就這麼被您給拿下了,真讓人羨慕嫉妒恨。”
語氣真摯,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暗藏鋒芒,句句都在暗示顏清然配不上林韶峰。
粉嫩的脣瓣揚起一抹優雅笑意,顏清然笑的清淺,“韶峰確實很優秀,不然我爺爺也不會同意我和他訂婚。”
莎莎描眉的手一抖,眉尾瞬間拉到了眼角下頭。
“抱歉,顏小姐。”收斂情緒,熟練的拿紙巾擦掉痕跡,再次化起來。
顏清然神色不變,絲毫不受影響,“沒關係!”
她是顏老爺子費盡心血調教出來的接班人,還少有人能在口舌上佔到她的上風。
這之後,莎莎沉默下來,只專心化妝。只是偶爾用打量的眼神從鏡子裡看她,又在她發現之前淡定的移開目光。
很快,妝化好了!莎莎客氣請顏清然起來,“請顏小姐稍等,我去爲您選禮服。”
“有勞!”顏清然淡然掃過她的眼,似乎將她的心思完全看透,卻絲毫不以爲意。
莎莎敗退,踩着高跟鞋匆匆離開。
不多時,捧了一件乳白色珍珠晚禮服回來,“我看顏小姐很適合這種細小的珍珠,這件禮服應該很襯你。”
“謝謝!”顏清然客氣接過,轉身進了試衣間。
門外莎莎臉色陰晴不定,看着關上的試衣間門。她雖然是林韶峰爲數衆多的女性朋友之一,但卻是他關係最好的朋友。她清楚林韶峰一直知道她對他的傾慕,在他的女性朋友裡,有幾個不爲他的魅力傾倒。
可是她一直堅信,自己纔是最有機會的那個人。可現在,顏清然莫名其妙的死而復生,她多年的等待就付之東流了。
高跟鞋的脆響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目光中掠過一絲驚豔。對於女人來說,顏清然擁有一副讓人嫉妒到發狂的好身材。
一頭長髮挽成高雅髮髻,發頂有細碎的水晶發冠裝飾。淡雅卻精緻的妝容將原本耐看的小臉襯得立體柔美,一襲乳白色珍珠晚禮服包裹住玲瓏有致的身段,玲瓏玉足上套着一雙同色水晶涼鞋,鞋帶上綴着細密的粉色鑽石,優雅又俏皮。
那優美如天鵝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項鍊,襯得人比珍珠還要瑩潤。
“顏小姐,你真美!”莎莎真心稱讚,眸底掠過一絲頹然。
顏清然淡淡一笑,謙遜,“謝謝,莎莎小姐也很美。”
莎莎還想說什麼,前臺女孩匆匆跑了過來,“顏小姐,林少派人來接你了!”
這個林韶峰,時間倒是掐得真準。
“今天麻煩莎莎小姐了,改日再來道謝!”顏清然客套的說完,轉身優雅離開。
跟着來接的人一路回到酒店,老遠便看見林韶峰等在門口。
車門打開,林韶峰一手護在車頂一手將人牽出來,眼底的驚豔顯而易見。
“小晴,你今天真美!”林韶峰發出讚歎。
出了頸上那條珍珠項鍊有些礙眼之外,一切當真是美到極點。
顏清然自然的挽上他的臂彎,戲謔,“你的意思,是我平時都很醜?”
林韶峰哈哈一笑,帶着人進了酒店,直入宴會廳。
廳裡早已佈置妥當,鮮花、美酒、音樂,人聲鼎沸。林父林母正在和前來的客人們寒暄,看到她出現,不過是瞥了一眼,沒有多餘動作。
“別在意,他們就是這樣。”林韶峰輕聲安慰,小心翼翼。
顏清然不以爲意的笑笑,高貴優雅,“沒關係,昨晚我說的話確實有些過分了,伯父他們還在生氣也理所當然。”
林韶峰正要再說什麼,旁邊已經有熟識的人過來打招呼。他只好停下,與人寒暄,並將顏清然介紹給人認識。
這一寒暄,便再也停不下來,過來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一直到中午,也沒有片刻停歇。
顏清然一直掛着國標式的微笑,把臉頰的肌肉都給笑酸了。
宴會開始,所有人先舉杯向壽星祝賀。顏清然也隨着衆人自香檳塔上取了香檳,卻不知爲何,酒杯剛剛拿起,卻瞬間從指間滑落。
砰!
清脆的玻璃杯碎裂聲,驚動了原本安靜的會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顏清然身上,而她只是蹙着秀氣的眉頭盯着地上的碎片。
“怎麼了?沒事吧?”林韶峰朝周圍歉意笑笑,垂頭關切問。
顏清然回過神來,收斂情緒,“沒什麼!”
蹙在一起的眉頭卻沒有鬆開,剛纔掠過心頭的不安和慌亂,讓她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來來來,大家繼續舉杯,不要爲了不重要的人影響咱們的興致。”林母笑着開口,鄙夷的目光落在顏清然身上。
所有人再看顏清然時,目光都帶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嘲諷。
林韶峰臉上一變,正要開口卻被顏清然按住了手腕。
“伯父,祝您生日快樂!”顏清然舉起酒杯,遙遙祝福。
礙於情面,林父敷衍的擡了擡手中酒杯,不冷不熱的道了句謝。
顏清然將酒一口飲盡,身側林韶峰握緊拳頭,思忖着回頭要和父母好好談一談。
宴會正式開始,觥籌交錯,酒過三巡!
陽光傾灑在別墅前的青石板小路上,黑色寶馬轎車緩緩駛來,停在顏家老宅門前。
老爺子開門下車,上揚的脣角說明他此刻美好的心情。
“回頭你跟小晴聯繫一下,讓她回來之後先去拜訪安總。”顏思遠一邊上樓一邊吩咐阿斌,“去廚房叫他們沏杯參茶上來!”
一路到了書房,顏思遠推門而入。迎面而來的風叫他驟然眯眼,溝壑遍佈的臉上顯出一絲凌厲。
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書房每一個角落,緊繃的身體在確定沒有任何人之後才放鬆下來。書桌上,一個黃色的牛皮紙袋引起了他的注意。
顏思遠緩緩走進,拿起紙袋,緩緩拆開紙袋背後的密封線。
嘭!
阿斌端着參茶上來,還未走近就聽見書房裡傳來一聲巨響。
私立醫院,vip病房內。
“少爺,出事了。”周永撞開病房門,急促的聲音打破了一室寂靜。
周寒墨從眼前的文件上擡起目光,盯着周永慌亂的臉,“什麼事?”
“顏老爺子突發心臟病,目前正送往醫院急救。”周永垂頭,不敢看他。
周寒墨的面色在一瞬間沉鬱下去,看向周永的目光帶着冷光,“你是不是應該向我解釋一下,你屢屢讓我失望的原因?”
“對不起,少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絕不會再讓您失望。”周永不自覺垂頭,避開他的目光。
周寒墨放在牀單上的手收緊,掌心裡的黑色簽字筆咔擦一聲斷爲兩截。
他清楚這件事情不能全怪在周永頭上,因爲他的對手確實過於強大。黑子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謎一樣的存在。
林家、顏家、周家,哪一個不是可以隨意呼風喚雨的存在,但卻在調查黑子這件事上不約而同的受到了桎梏。
“查清楚是怎麼會事了嗎?”冷冽的嗓音含着冰渣,根根刺入周永身體。
周永急忙躬身,道,“老爺子從外面回來之後,在書房看到了一些東西,似乎是受了刺激所以導致血壓升高。顏夫人用常用的針劑替老爺子降壓,沒想到血壓不但沒降下去,反而越發升高,直接導致心臟負荷不了,在瞬間陷入高危。”
周寒墨危險的眯着眸子,攥緊的拳頭使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泛着白印。
“看來是有人在針劑上動了手腳,叫人把針劑拿回來,誘發老爺子病因的東西也給我一同拿回來!”周寒墨冷聲道。
周永垂頭,十分愧疚,“對不起少爺,針劑在顏老爺送往醫院的途中神秘失蹤,我們的人仔細搜查過,沒有發現絲毫痕跡。至於老爺子看到的東西,老爺子病發之後被顏小姐的保鏢收起來了。屬下無能,請少爺責罰。”
周寒墨揮手,凌冽的殺意在身體周圍慢慢擴散。大腦卻相反的高速運轉,分析着眼前的狀況。
之前那隻蒼蠅肯定是黑子安排的人,否則不可能那麼悄無聲息、動作麻利。
但以他對顏家老宅的熟悉程度來看,沒有人內應是不可能的。況且顏家老宅的園藝工人都是用了十幾年的人,既然能讓陌生人混進來代替原來的人,看來這個人在顏家的地位還不低。
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策劃着要對顏家不利?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又是什麼人竟然甘願背叛顏家也要幫他?
“老爺子送到哪家醫院了?”周寒墨食指敲打被面,黑沉的眼珠看不出絲毫情緒。
周永微怔,回道,“打的是心臟專科的電話,120還在路上,但是去專科醫院的路上發生了連環車禍,車子被堵在了淮水路。”
周寒墨的雙目染上冰霜的冷意,卻又意外的赤紅一片。要是顏老爺子有個萬一,他無法想象顏清然到底會怎樣。
顏清然肯定會馬上接到消息,放眼t市,她肯定會立刻讓顏家人立刻掉頭,將老爺子送到這家醫院來。
“給院長打電話,安排最好的心臟科教授準備接人。另外給交警隊的內線去個電話,馬上疏通從淮水路到醫院來的所有道路,保證讓老爺子第一時間到達醫院。”周寒墨一面吩咐,一面抓過一旁的手機,飛快撥通一個號碼,“莫安然,準備一下來醫院,顏老爺子出事了。”
“我現在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解釋,馬上跟來接你的人上車,否則後果自負。”
周寒墨式的霸道,帶着命令的口吻讓人覺得不爽。但天生的王者氣勢,卻又讓人在覺得不爽的同時生出一股敬畏,本能的去遵照他的話辦事。
莫安然是醫學鬼才,有他在,肯定更有保障。無論如何,也要把老爺子的命救,否則他何談替顏清然守護壁壘。
至於和黑子的帳,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周寒墨掛了電話,凌厲的目光幾乎將周永凌遲,“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黑子給我找出來。否則,永遠別來見我。”
周永迅速應了一聲,轉身飛快的出門。
病房一瞬間恢復到之前的平靜,只是坐在病牀上的人卻再也無法平靜。
黑沉的目光落向窗外的藍天,事情接踵而至,看來他不得不再加快點速度,儘快挖出背後主使!
宴會總是千篇一律,一羣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彼此說着恭維的話。喝酒、跳舞、搭訕,算是最無聊的社交場地之一了。至少顏清然這樣覺得。
尤其是,她此刻心神不寧的時候,對別人刻意而來的搭訕越發不放在心上。
“小晴,你到底怎麼了?”見她一直心不在焉,林韶峰忍不住開口問。
顏清然擡眸,勉強笑笑,正要回答,手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抱歉笑笑,顏清然走到一邊去接電話,“二姐,什麼事?”
“小晴,老頭子高血壓誘發心臟病,情況很嚴重,你趕緊回來。”顏星的嗓音有難以掩飾的顫抖。
顏清然握着手機的手指驟然收緊,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連嘴脣都變得青白,身子狠狠顫了一下。因爲鞋跟太高差點滑倒,好在林韶峰及時出手扶住。
“怎麼了?”林韶峰擔憂的看她,低聲詢問。
這裡的異樣再次引來衆人目光,不少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顏清然飛快掙脫林韶峰的攙扶,迅速恢復鎮定。眼下她不能慌,老爺子突然倒下,不管原因是什麼,顏家衆人肯定都蠢蠢欲動。
秀眉擰在一起,顏清然語調急促,“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危險?”
“只知道情況很不樂觀,120被堵在了路上,所以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顏星的聲音黯淡下去,滿是擔憂。
120雖然有闖紅燈的特權,可是淮水路的連環車禍造成擁堵,一時半刻根本無法通車。就算120有再多特權,也不可能從頭頂上直接飛過去。
貝齒咬了下脣,顏清然面色雖不算好看,卻還算鎮定。眸底精光涌動,腦中飛速思考着。
“二姐,去私立醫院。你先趕到私立醫院,請周寒宣幫忙安排一下。另外告訴三叔封鎖消息,決不能讓消息走漏出去。”顏清然一邊朝外走,一邊飛快的安排,“我會給二哥打電話,讓他立刻趕過去。”
莫安然的技術,顏清然很信得過。能救回瀕死的她,肯定能救回顏老爺子。
顏清然冷靜的語調似乎能夠安撫人心,顏星的上心情也漸漸鎮定下來。
“好,我馬上通知大伯母,讓她把爺爺送過去。”
宴會上每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旁若無人的女子身上,看她握着電話神情冷肅,看她掙脫林韶峰的扶持、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看她把所有人當成空氣跑到門邊準備出去。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幸災樂禍的笑。
顏清然已經跑到門邊,正要出去,卻被人拽住手腕。回頭,見是林韶峰,這才驚醒他還在。
“二姐,我馬上訂機票回去。”
掛了手機,顏清然神情嚴肅,“韶峰,我必須馬上回t市一趟。爺爺重病住了醫院,我要趕回去看看。”
顏思遠是顏家的頂樑柱,現在倒下,顏家確實需要顏清然回去頂着。
只是,林韶峰斂下眼底的風雪,換爲擔憂,“你彆着急,我陪你一起……”
“不用……”顏清然伸手抵在林韶峰胸口,阻止,“伯父這邊你不能缺席,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說完也不等林韶峰反應,直接轉身就跑。正要邁出門口,驟然發覺不對,垂頭看了一眼自己魚尾的裙襬。
哧啦!
清脆的布料撕扯聲,林韶峰看着半空中飄落的大片碎步,和飛快消失在拐角處的倩影,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顏清然剛纔決絕將裙襬從膝蓋上方撕裂開來的動作,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驟然生出一種恐懼,好像顏清然有朝一日,也會如同今日的決絕,斬斷他們之間的關係。
從頭到尾,顏清然都沒跟林家父母打一聲招呼。林母面色扭曲的看着門口,手指緊緊絞在一起。片刻後,才朝着還在發怔的林韶峰大吼,“這就是你找的好兒媳婦兒,還真是給我們林家長臉。”
林父隱下面上不悅,掛起勉強笑容,“好了好了,大家繼續、繼續。”
衆人也是商場上磨礪出來的老狐狸,聞言便各自壓下好奇心思,紛紛滑入舞池。
林父大步走到林韶峰身旁,狠狠警告,“我絕不承認這個兒媳婦兒!”
林韶峰恍然驚醒,不顧身後嘈雜驚呼,拔腿追了出去。
顏清然一路飛快的跑下樓,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去,報了機場後就開始給莫安然打電話。
她的神情過於專注,是以沒能看到在她身後追出來的林韶峰,也沒能聽到他的呼喚。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這一次的錯過,導致了之後林韶峰全面的顛覆。
顏清然此刻很着急,看着前面擁堵的車流,她的心都緊緊揪在了一起。
莫安然的電話一直不通,爺爺的情況現在還不明朗,似乎一切都在朝着一種不能掌控的趨勢在發展。
種種事情聯繫在一起,顏清然不能不將懷疑轉到黑子身上,這個人就像橫梗在她人生中的一根毒刺,拔不掉,又會隨時傷害到她。
揣着一顆惴惴不安的焦急的心上了飛機,顏清然一路保持着僵硬的姿勢,一隻手攥着手機,一隻手放在安全扣上,預備隨時將安全帶解開之後衝出去。
兩個多小時的航程,她連輕微的挪動一下也沒有,似乎已經僵硬了一般。
平穩落地後,顏清然幾乎是立刻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