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熱的液體,從光潔的額角,滴滴滑落,連綿成一條小小的河流,一滴一滴,打在她潔白的衣服上。
林綰音呆呆的定在那裡,爲這一剎那的變故震驚了。
正在發怒的司徒晟,看到林綰音的到來,眼中醞釀的暴風雨,更加瘋狂,怒吼道:“你來這裡做什麼?給我滾!”
然後環視着大廳內恐慌的僕人,兇狠的怒道:“全都給我滾開!!!”
鼻尖盡是濃烈的血腥味,林綰音只覺得一陣暈眩,心臟似乎在急速跳動,又好像已經停滯,眼前一黑,差點要從高高的樓梯上倒下去。
“少夫人!您怎麼樣?”趙管家也着實沒料到會這樣,急忙過去扶住她道。
似乎連痛覺都麻木了,意識分散在各個角落,林綰音緩緩的搖了下頭,道:“沒……我沒事。”
大廳裡,司徒晟的瘋狂還在進行中,所有的東西都被砸得粉碎,大門早已被鎖上,沒來得及跑走的僕人們,驚惶的尖叫着,逃竄着。
這時的,司徒晟,理智已經完全消失了,白色的絲質襯衫上遍佈着斑斑點點的血跡,就像地獄而來的魔王。
他遷怒於一切東西,厭惡於一切人,就像自地獄而來的撒旦,手持着毀滅之火,要將這裡全部摧毀。
突的,一個小女孩在奔跑中跌倒下來,恰好跌倒在離司徒晟不足十米的地方。林綰音認得這個孩子,她是廚房張媽的女兒小薇,今年才六歲。
小薇根本弄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今天的少爺特別可怕,所有人都在逃跑,她也跟着跑,可是被腳下的碎片絆倒了,膝蓋跌破了一大塊,她害怕的看着不遠處的少爺,忍不住小聲的嗚咽抽泣着。
“媽……媽媽……嗚嗚……媽媽……”
頓時,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看着司徒晟緩緩的走向那個可憐的孩子,屏住了呼吸。這一場突變,讓所有人都無法懷疑,他將會做出什麼。
聽到小孩的哭泣以及呢喃,司徒晟的神色變得極度可怖,他一步步的走向那個孩子,眼中充滿了血腥。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粉嫩的孩童,沒有一絲憐惜,眼中充滿了冷漠與殘酷的虐殺。然後染着血腥的大手,緩緩的伸向她。
孩子已經哭得快背過氣去,這是她小小的生命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接近危險與傷害。
所有人都在恐慌,都在擔憂,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阻攔。
“不要!”
就在他快要抓住孩子的一剎那,林綰音猛地衝過去,用身子包裹住小薇兒,用自己的柔弱的後背,來抵擋司徒晟的暴怒。
司徒晟的動作一滯,林綰音抱着哭泣大孩子,倔強的擋在他身前的瘦弱的身體,漆黑的眼眸,一點一點危險的眯起。
“你想幹什麼?”他的聲音那樣的陰沉,可怕,像被惹怒的雄獅,眼神中透露着點點寒光。
對上他那雙冰冷至極的血腥之眸,林綰音緊抱着孩子的身體,僵硬的戰慄着,說不害怕,根本不可能,只是她別無選擇。
“不要傷害她……拜託……她只是個孩子。”林綰音再顧不了額頭還在不住往外滲出的血液,眼中盡是哀求。
“不要傷害她?你竟然敢阻攔我?你以爲是什麼東西!!!”司徒晟一聲怒吼,眸子中染上一層赤紅,眼中盡是殺意,大掌一揮,手中的精美水晶燈,“譁”的一聲,伴着凌厲的風,向着林綰音的頭砸過去。
林綰音沒想到會直面他的殘暴,看着水晶燈直直的向自己飛來,嚇得瞪大了眼睛,心臟都好像在一瞬間停止了,腦中再沒有任何思緒,只有他那雙深沉而複雜的黑眸。
耳邊隱隱約約是人們的倒抽氣聲,連懷裡的薇兒都嚇得忘了哭。
直到那盞水晶燈堪堪的擦過林綰音的耳際,砸到身後的臺階上,“砰”的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響,炸開無數瓣鋒利的水晶碎片。
幾瓣碎片在臺階上迸濺開來,美麗極致,卻也殘忍到極致,璀璨的棱角,鋒利如刀刃般從後邊飛過來,刺進林綰音白皙的手臂。
滴答,滴答。
兩滴鮮豔的花朵,盛放在地板上,散發着一種殘酷的美麗。
林綰音停滯的心臟,這才緩緩的恢復知覺,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林綰音或深或淺的喘着氣,好像出鞘的靈魂在周際飄蕩了一週,終於回到了軀殼。
“薇兒!我的薇兒!”
寂靜的人羣被打亂,聞訊而來的張媽一臉眼淚,慌張的跑過來,顧不得任何危險,衝到林綰音身邊,抱住哭得慘兮兮的女兒,感激道:“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林綰音顫抖着把孩子交到張媽手裡,慘白的脣顫抖着,強笑道:“沒事。”眼角突的瞥到司徒晟陡然發狠的表情,忙把這兩母女推到一邊,猛地掙扎起身,抱住司徒晟的腰,喊道:“快走!”
張媽也怔住了,慌張得不知所措。
“快走啊!”林綰音急促的重複道。
張媽忙抱起小女兒往外跑。懷裡的小薇兒突然在母親的懷中伸出手道:“姐姐!”
張媽顧不得許多,只剩下母親的本能,一邊哭,一邊愧疚念着:“少夫人對不起,對不起……”然後捂住女兒的嘴,慌亂的跑出來客廳。
“少爺。”趙管家看着仍緊抱着司徒晟的腰不放林綰音,擔憂的開口道。
司徒晟緩緩轉過頭,冷漠而兇殘的叱道:“你也給我滾開!”
趙管家頓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無奈的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林綰音和司徒晟兩個人,站在一片狼藉中,周圍寂靜得可怕。
林綰音仍舊保持着緊抱着司徒晟的姿勢,一動不敢動,就像面對狩獵的雄獅,她怕,一點微小的動作,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綰音驚惶的心臟像被懸在懸崖之上,無措的跳動着。
“你的膽子很大嘛。”司徒晟低沉的冷酷的聲音在她頭頂緩緩響起,那樣的舒緩,輕柔,語氣中卻蘊含着無限的危險。
林綰音環住他腰的手禁不住戰慄起來,下意識的鬆開手,試圖逃離危險,鬆開的手臂卻在脫離的剎那,卻被司徒晟鉗住。
“我是怎樣命令你的?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離開那個房間,難道你沒聽到嗎!”司徒晟修長的大手緊緊的攥着她受傷的手腕。
傷口被勒住,尖銳的水晶碎片更加深入肉裡,傷口更加深,滾熱的血液從傷口處滲出,沾染上他的手。
林綰音死死的咬牙忍受着這尖銳的疼痛,被砸傷的額角也呼應着,麻木了的痛覺,鋪天蓋地而來。
“說話啊!”司徒晟虎口緊緊卡上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直視自己的眼睛。
“啊!”林綰音吃痛的低吟一聲。
“你剛纔不是很勇敢嗎?怎麼現在不說話了?林綰音,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司徒晟掐住她下巴的手,緩緩向下,勒住她白嫩的脖子,一點一點的加深力氣。
“厄——”林綰音整個身體都仰過來,全身都被掐在脖子上的那隻大手提着,周身血液全部停滯,連呼吸都成了奢望。
臉上慢慢的開始充血,喉嚨被死死的卡住,林綰音眼前一點一點變得模糊,額角鮮紅的血液劃過眼角,似乎整個世界都變成一片紅色。
飽受摧殘而脆弱不堪的身體,緩緩的失去力氣,意識像抽絲一般剝離她的身體。
司徒晟的手上,仍在一分一分的加深力氣,像真的要把她掐死。
突的,一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司徒晟的眼神一閃,將視線轉移到手背上那滴晶瑩美麗的液體,那溫度,淡淡的,卻似乎能灼燙人心。
“晟……晟……我愛你……我……愛你……”
林綰音無意識的呼喚着一個名字,傾訴着她心中卑微的愛戀,那是埋藏在她記憶深處的名字,那是她曾經珍藏心中的名字,她平時不敢說,甚至不敢想的名字。
但是,在她面臨危險的時候,卻還是無意識的喚出的名字,似乎只要一個名字,便可以得到解脫。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只剩下一口氣,輕到幾乎聽不到,卻像涓涓細流一般,緩緩的涌進他的心。
司徒晟的動作,停滯了。他黑亮的眸子定定的注視着手中這個女孩,她光潔的臉龐依舊美麗,她削尖的下巴依舊可愛,她小巧的鼻尖已經玲瓏,她柔嫩的脣已經如花,她嬌弱的身體依舊惹人憐愛。
只是,爲什麼她的身上佈滿了傷痕,只是爲什麼她的表情如此傷悲,只是爲什麼她眼角滑落的淚滴如此滾燙。
司徒晟遲疑了,眼中的血腥在她的眼淚裡,一點點的消退,恢復冷靜。他心軟了,發狂的肆虐因子在她的呼喚裡,一點點的平靜。他憐惜了,今夜的失控在她的眼眸裡,奇蹟般的緩緩消散。
他鬆開了手,看着手中的女孩,像枯萎的蝴蝶般落下,即將跌落到塵土中。
海藻般彎曲的長髮在風中飛舞着,鋪展開來,好似蝴蝶臨死前剎那綻放的翅膀,白色的衣衫上,點點血跡好似盛放的櫻花。眼角的晶瑩的淚滴,如鑽石般飄散在空中,美麗的眼睛裡,溢滿了憂傷。
這樣的她美到極致,也傷到極致。
司徒晟禁不住伸出手把跌落在半空中的女孩,重新抱回懷裡。
懷中的女孩靜靜的躺着,似乎柔若無骨,眼中迷離的淚花,好像靈魂已經飄離。額角的傷口,慢慢開始凝結,白皙的臉頰上沾染的紅色顯得那樣的刺目。
司徒晟修長的手緩緩撫上她臉上的血痕,用溫熱的拇指一點一點的擦拭掉,讓她美麗的小臉恢復白皙,然後移動到她的眼睛,撫上她微顫的睫毛,拭掉眼角流出的滾燙的液體。
看着指紋間沾染上的溼熱,司徒晟有一秒的遲疑,而後緩緩擡起手,湊到脣邊,輕輕的一舔。
苦的……
感覺到臉上溫熱的撫觸,那樣的輕柔如羽毛般輕刷在她的臉頰,眼角,好似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林綰音的意識緩緩回籠,一擡頭便看見他深邃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她好熟悉,就如同他們第一次相遇。
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裡,透露着點點寒光,熠熠生輝,折射出一股淡淡的疏離和孤寂。而在其中,又埋藏了淺淺不經意的憐惜。
她的心,酸了,痛了,但是這一刻,卻活了。
好像快要渴死的人,遇到了一滴珍貴的水,那般的渴求。她可以奢望嗎?奢望,這場暴虐的結束,如趙管家所說的,是因爲她?奢望,他心裡,其實還存在着一小點,留給她的位置?
兩個人之間再沒有任何言語,任何動作,就這麼安靜的抱着,似乎時間都可以在這一秒永恆。
直到那惱人的鐘聲再次響起。
當——當——當——當——
又是十二下,昭示着這一天的結束。
司徒晟沉靜的眼眸一瞬間閃過一絲光,眼中難得的平靜一掃而空,似乎伴隨那鐘聲,原本理智冷漠的靈魂再次注入回他的身體。
他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凌然狂傲的司徒集團的總裁——司徒晟。
看着懷中的林綰音,他俊逸的眉頭微微的皺起:“女人,滾開。”
林綰音還沉浸在自己卑微的幻想中,對於他突然變得冷淡的語氣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還要我再說一遍嗎?滾開!”司徒晟沉聲叱責道,然後一把把她扔在地上,撇下林綰音徑自走上了樓梯。
林綰音呆呆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簾之中,似乎他剛纔小小的溫柔不捨,只是她一時昏頭的錯覺。林綰音緩緩垂下頭,用手死死的捂住發痛的心臟。
爲什麼,每次都給她一點點小小的希望,又把它撲滅?
“少夫人,您沒事吧?”趙管家不知何時再次出現,擔憂的問道。
林綰音輕輕的搖了搖頭,緊咬着下脣,並沒有說話。
“少爺派我立、刻帶您去治傷,請您跟我來。”趙管家俯身扶起她,平緩的說道,卻故意咬緊了“立刻”二字,眼中甚至有一絲安慰。
林綰音一怔,似乎在思考趙管家的意思到底是什麼,眼角一滴殘存的淚,滑落眼眶,打在地上,濺出一朵小小的碗花。
她可以卑微的理解成,他是對她小小的關心嗎?
男人的心意需要猜啊,需要猜~~
一更送上,又是五千啊,答應今天萬更,絕對不食言,剩下的待會送上………
今天的小溫柔,親們滿不滿意呢?別忘了【留言】+【推薦】啊~~可愛的親們,麼一個(*^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