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羽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一隻胳膊枕在腦後,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
也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了,他一向不管我的事的。而且這一個小小的君笙,怎麼還入了他老人家的眼了?難道是最近太閒了麼。
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君寒那張倔強卻又有些蒼白的小臉來,那雙乾淨的眼睛裡,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姜英羽不由的重重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姜英羽,想什麼呢?你都是有婚約的人了。再說了,她也不是你喜歡那一型啊!
好歹你姜大少爺也是閱人無數,怎麼可能在她身上翻了船呢。
你幫她純粹只是講義氣!對,就是義氣!
姜大少爺我樂善好施,英雄救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恩對,肯定是這樣的。
這麼一想,感覺順理成章多了。姜英羽滿意的一笑,眼角眉梢滿是張揚。
君寒總感覺今天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
就比如別墅外面的人,好像比平時多。
又比如平時總是抱着媽媽的照片,一看就是一整天的父親,竟然安靜的坐在窗前,看着天空發呆。偶爾還會悄悄的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當初一樣清明,跟這陣子帶着迷茫的眼神有些不同。
可是問他怎麼了,他又不說話。
君寒就想着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也許是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她變得有些神經質了吧。
早上成薇還打過電話來問,伯父的情況怎麼樣。
還說明天她要陪着自己去法院,讓她安心。還說萱萱一定不會被給墨家的,老天是有眼的。
君寒恩啊着掛了電話,卻感覺成薇的聲音有些不對,好像帶着哭腔,又好像是有些沙啞。
但是聽着成薇說話的語氣還是跟平時一樣開朗,所以,就什麼也沒問,讓她不用擔心,就掛了電話。
萱萱今天心情很好,就算姥爺不理她,她自己也玩的很開心。
坐在院子裡的小椅子上,抱着那個加菲貓玩偶玩的直樂。
就算是她想不起來以前的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加菲貓。
就好像是一種習慣跟感覺,明明不記得了,可是身體卻很熟悉。
那也是一個秋日的午後吧?自己放學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他懶懶的靠在樹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滿的都是不屑。
那時候他還沒有帶着金絲邊框眼鏡,跟現在的儒雅比起來,更多了一份年青的飛揚跋扈。
看到君寒遠遠走地來,卻好像沒看到他一樣,徑直地走過,他一下急了,跳起來就打了她的頭,疼的君寒哇哇的叫。
“本少爺在這兒等你半天,都快被太陽曬成幹了。你是屬蝸牛的麼?這麼慢。果然還是個子低,腿短。”
他遠遠的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被夕陽拉長,橙紅的夕陽落在他白色的校服上,染上了一層金黃。
“你不是說以後不理我了麼,幹嘛還等我。”
昨天晚上君寒告訴他,自己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像太陽一般耀眼的人。
他先是沒說話,後來就說以後讓自己一個人回家,他沒功夫等她。
可是今天,他還是出現在那棵樹下,還是那副懶散的表情,還是那張不饒人的嘴。
君寒氣的直跺腳,嘟着嘴跟在他後面,悄悄的踩他的影子,好像很解氣的樣子,不一會兒,臉上就掛上了笑。
“本少爺只是好心,怕你長的這麼醜,路上嚇到別人。本少爺犧牲很大的好不好。”
他回過頭來,見她只顧專心的玩着自己的踩影子游戲,一蹦一跳的,像個小孩子。
她臉上帶着滿足的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夕陽染成了金色,好像是耀眼的星辰。
不知不覺的被她吸引,他竟然傻傻的愣在原地。直到被那個柔軟的身子撞到懷裡的時候,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韓藥湮,你幹嘛突然停下啊,撞死我了!”她忽的擡頭,卻正好迎上了他炙熱的目光。
“寒寒……”他看到她一臉的不高興,一手摸着被撞到的頭,齜牙咧嘴的。
目光交疊,心裡好像突然間冒出很多很多的肥皂泡泡,在暖暖的陽光下,一個個裂開,呯,呯,呯。
有微風輕輕吹過,吹亂了她烏黑的髮絲,也吹亂了他的心。
他漆黑的眸子裡,印着一張被夕陽染的紅撲撲的小臉,還有一顆快要跳出胸腔的心。
“寒寒……我們……”
“韓藥湮,你擋我路了啦!”君寒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低着頭跑遠了。
臉上熱辣辣的,越來越紅。心跳快的好像要窒息一樣。終於拐了個彎,她靠在牆上大口的喘氣。
悄悄的伸出頭去看一眼,那個修長的身影還愣在原地,與金色的世界融爲一體,也刻在了她心裡……
年少的她,卻也覺得,那個身影那一刻,充滿落寞。
他的心,她又何嘗不知道呢?可是,她的心裡,早已經有了一個笑起來都那麼耀眼的人了。所以,她只能辜負他。
這一辜負,就是十多年……
“媽媽,外面有好多不認識的叔叔……”萱萱稚嫩的聲音把她從回憶中拉回,她自嘲的笑笑,怎麼會想起這件事來了?
她怎麼會突然想起韓藥湮來呢?
從她辜負他的那天起,他和她,就已經是走在兩個世界的人了。再沒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他們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他再也不是那個天天打自己腦袋,吵着說自己丑的青年了。
自己也不是那個眼裡心裡,只裝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的傻女孩了。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他是那麼高高在上,那麼耀眼奪目,如同……如同炙熱的燃燒的太陽。
而自己,最多隻能算是茫茫星空中的一粒塵埃吧?
而他身邊站着的女人,也只有馮以蓮那樣的女子,才能配的上吧?就像是沉靜的月亮一樣,散發着柔和卻有能量的光。靜靜的圍繞着他,守護着他。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君寒眉頭一皺,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有的不安感,更加強烈。
打開大門一看,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
記者,全都是記者。在她開門的一瞬間,就被閃爍的閃光燈晃暈了眼。
“出來了出來了!君寒小姐,關於你父親的事能不能多透露一點?”
“聽說君局長提前辦理了退休,難道是早就知道事情會敗露,所以及早抽身麼?”
呯,君寒在腦袋反應之前,就關上了大門,把那些嘈雜關在大門外。
這些記者還真是步步緊逼,不給人一點喘息的機會。
“君寒小姐,開門啊,請接受我們的採訪!”
“請君局長出來見我們!”
外面的人扯着嗓子喊,還在用力的敲打着大門,君寒心裡的火騰一下就上來了,真是欺人太甚!追到醫院還不夠,竟然還找到她家裡!
想了想,還是拿出了手機,“喂您好,我要舉報,這裡有人非法聚集,嚴重打擾了我們的生活……”
掛了電話,君寒拉着萱萱的手回到房裡,不再理會外面那些人。
他們會問出多尖銳的問題,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張嘴,如何能說的過那麼多人?
而且,他們想說什麼就去說吧,反正說幾句,又不會掉肉。
就算說破了大天,也只是浪費口舌罷了。還不如直接等着警察來,他們自然就會走的。
“媽媽,他們是壞人麼?媽媽爲什麼不讓他們進來。”萱萱一臉懵懂的擡頭問媽媽。外面那些人都好凶,她有些害怕。
“對吖,他們都是壞人,萱萱要幫媽媽的忙,不讓壞人進到屋裡來,好不好?”
君寒站在二樓的窗前,從紗窗後面看下去,那些人似乎比在醫院的時候還要多。
“恩,媽媽放心,有萱萱保護你!”萱萱小手握成拳頭,小小的臉上滿是堅定。
“君局長,你還是出來跟大家表個態吧,老躲着也不是辦法!”
“就是,您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麼?怎麼現在慫了,連個臉都不敢露了?”
“聽說你是受人誣陷?請問有沒有具體的名單?”
“什麼受人誣陷,明明就是好事敗露!要不然爲什麼他連臉都不敢露?”
人羣中,兩個熟悉的身影在扯着嗓子喊。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一個是染着一頭黃髮的青年,一個是戴着眼鏡的乾瘦男子。
“咱們在這兒喊半天有什麼用,沒準人家早拿着鉅款出去逍遙快活去了!”
“我們納稅人的錢,竟然養活着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真是噁心!”
“他那一次抓錯了人,害得別人白白坐了三年牢,出來的時候老婆都跟人跑了……就是因爲他的錯,就害的別人家破人亡!”
“這種人竟然也能當上局長?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他那個局長的位子還不知道是怎麼爬上去的呢,聽說他老婆年輕的時候啊……”
就算是關着窗子,那些話也一字不差的傳進了君寒的耳中。
一句比一句難聽,一句比一句過分。簡直是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