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發紅的鼻尖,她打着哈欠,翻身下牀。
路易斯早早的坐在餐廳,爲她準備早餐。
“今天是吐司麪包,和鮮牛奶。”將餐點擱到吧檯上,路易斯卷着袖口,繫着海藍色的圍腰,整個人看上去平易近人。
朱貝兒拿過麪包,沾上番茄醬,猛咬了幾口,一邊吃,她一邊問道:“昨天迷迷糊糊的,你好像在和我說話?說什麼呢?”
她隱隱記得,睡夢中一直有個人在她耳邊說話,可到底說的是什麼,朱貝兒根本沒聽清。
路易斯端起熱牛奶抿了一口,碧眼微微眯起,“我是在問你願不願意留在意大利。”
噗--
吐司直接從朱貝兒的喉嚨裡噴射出來,濺了對面的路易斯一臉,他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兩頰的肌肉微微抽動,朱貝兒乾咳幾聲,手忙腳亂的拿着紙巾爲他擦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路易斯心頭一軟,對上朱貝兒因做了壞事,略顯粉紅的臉頰,大手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再度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願意留在意大利嗎?”
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朱貝兒渾身一僵,她撞進了那雙深情款款的碧眸中,這是他另類的表白嗎?
留下來? ✿Tтkā n✿℃O
有那麼一秒,她真的動心了,因爲這裡太好,讓她可以忘記所有的煩心事。
可下一秒,雲飛揚那雙永遠蘊藏譏諷與嘲弄的黑眸,就浮現在她的腦子裡。
她做不到!做不到在沒有忘記雲飛揚之前,在放下對他的感情之前,去接受另一個男人,這對路易斯不公平!
對朱貝兒來說,所有的事似乎都很簡單,黑是黑,白是白,絕對沒有中間地帶。
“抱歉。”她垂下頭,神色黯淡。
“爲什麼?”路易斯咄咄逼人,手指扣緊她的下顎,逼迫她擡起頭來,一向溫和的表象被暴戾取代!他的臉頰因怒火爬滿了寒霜,爲什麼拒絕他?爲什麼不願意留下來?“你不是說喜歡意大利嗎?”
“是!我是很喜歡意大利。”朱貝兒身體顫抖着,倔強的道:“可是,我沒辦法,我沒辦法答應你留下來!你知道嗎,我這裡住着一個人。”她纖細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字,艱難的道。
這裡沒有云飛揚的存在,所以她可以將自己的心鋪開,可以將安歇幾乎要把她壓迫到窒息的情感一一敘述出來!
“那個人是雲飛揚嗎?”路易斯克制着心底的怒火,拳頭在身側緊握,身上的圍腰已經被他抓出了幾道深深淺淺的褶皺。
他眸光冷清,宛如一把尖銳的刀!筆直的刺入朱貝兒的心底。
她瞳孔一縮,嘴角揚起一抹淒涼的笑,可眼中卻是一片決然,“是!我喜歡他,或者說我愛他!”在他變態的折磨中,在他偶爾的溫柔中,她的心早已迷失了,只是她卻選擇了自欺欺人,選擇了逃避!
“他那麼對你,你居然還喜歡他?”路易斯怒不可遏!大手砰地拍在吧檯上,眸子裡凝聚着滔天的怒火以及殺意,還有不可察覺的嫉妒!
朱貝兒心神俱蕩,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讓她傷心欲絕的香港,又看到了那個還未讓她品嚐愛情的甜蜜,就先嚐到愛情苦楚的男人!
雲飛揚……
她要如何才能不愛他?
她感激路易斯救了她,感激他對自己做的一切,帶她暢遊意大利,爲她親手下廚,甚至將她留下來,給她一個避風港。
可是,愛情不是這樣的,她不可能爲了一時的感動,就妄自給出要留下來,留在他身邊,留在羅馬的承諾!
他是黑手黨,更重要的是,她的心不曾因他的所做的一切產生愛情的悸動!有的只是感激,如此而已。
而云飛揚呢?朱貝兒神色恍惚,嘴角的笑愈發苦澀起來。
她以爲自己是恨雲飛揚的,可是當他屢屢在折磨自己後,對她露出了那麼一丁點溫柔,卻讓她喜悅,讓她心亂如麻,她痛苦,她逃避!直到親眼見到他和洪樾翻雲覆雨,她猝不及防的逃跑,那種感覺,如岩漿般熾熱灼人,她愛他!卻也恨他!
這份感情,註定無望,這條路,註定充滿荊棘。
即使她在如此絕望後,依舊對他抱着一份希望,希望他能夠對自己的失蹤緊張,希望他會尋找自己。
路易斯冷眼看着朱貝兒的神色,他不明白,爲什麼雲飛揚那麼對她,她還要癡心交付?
真傻!
心裡的怒火驀地消失了,剩下的唯有一片心疼。
“沒關係,我可以等,等你徹底忘記他,等你的心空出來,好嗎?”他鬆開已經被握得血跡斑斑的拳頭,溫和的笑了。
可那笑,卻讓朱貝兒痛苦得不能自已。
“不要這樣啊,我究竟有哪裡好,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她的心已經給了雲飛揚,已經無法再去愛了!要怎麼樣才能還他一片深情啊。
金庸小說中,包惜弱嫁給完顏洪烈多少年?整整十八年!幾乎是三分之一的人生,可最後她卻爲了楊鐵心死了!
如果愛情真的那麼容易放下,那麼容易放棄,那還叫愛情嗎?
“我的心早死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堅強支離破碎,這份無望的感情,已經讓她痛苦了好久好久,淚順着她的臉頰簌簌落下:“我的愛情給了他,全部給了他,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用多少年才能忘記他!忘記這份感情!你讓我怎麼可能接受你?你告訴我啊,我要怎麼去接受你?”
她的愛,早已在雲飛揚一次又一次的病態折磨中,死了。
那個男人就像是罌粟,一旦染上一輩子都不可能戒掉!
路易斯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了,碧眸危險的眯起,可他卻依舊溫柔的笑着,擡手爲她擦去眼角的淚珠,用舌尖輕輕舔舐着指頭上的眼淚,鹹鹹的,熱熱的。
這是爲他流的淚,對嗎?
“沒關係,我可以等,多少年都能等,只要你在我身邊。”
只要她留下,他就信心能夠將雲飛揚從她的心底驅逐!
朱貝兒搖了搖頭,失魂落魄的道:“給我一點時間,我考慮一下。”
她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可言,渾渾噩噩的衝出餐廳,一路狂奔,衝到房間,將頭深深埋在棉被中,淚灑衣襟。
路易斯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牙根一緊,他攤開手,看着掌心斑斑的血跡,勢在必得的笑了:“你逃不掉的。”
因爲啊,她是他看上的女人,是這二十多年中,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他怎麼會容許她逃掉?
雲飛揚
嗎?
哼!他就不信,一個遠在香港的男人,能夠一輩子紮根在她的心房中。
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
遲早有一天,他定要讓她的眼只能刻上他一個人!
香港秘密實驗室。
專家通宵達旦,不眠不休三天,終於破解出了剋制H42的抗體解藥。
沈庭聞言,當即從集團趕到地下室,激動地眼眶泛紅:“快!給飛揚注射。”
冰冷的針管插入雲飛揚的手背,從血液中推入抗體,電腦上的人體結構圖,可以清楚的看到新的抗體正在吞噬H42的毒素細胞,直到那些斑斑點點的紅色細胞全部被稀解乾淨,沈庭高高提起的心這纔算落下。
“成功了!”一衆專家激動得抱成一團,三天內研究出H42的抗體,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個進步!
“好了,把飛揚送回無菌房,讓他好好休息,密切的注意他身體的反映,千萬別產生排斥作用。”沈庭雖然狂喜,可他的理智促使他冷靜下來,新型抗體的藥效看似已經啓動了,可誰也不敢保證,這抗體與雲飛揚會不會產生排斥。
還需要密切觀察。
嗡嗡--
就在他心中大定時,手機突然無聲的震動起來。
他走出無菌房,在走廊上接了電話。
“喂?”
“沈少,有消息了。”一個手下急匆匆的說道,他們找了多久了?終於找到了朱貝兒的蛛絲馬跡!
沈庭心頭一喜!這好事接二連三的發生,讓他也是喜形於色:“她在哪兒?”
“意大利那邊有人秘密傳來消息,說人在黑手黨路易斯手中。”馬仔一五一十的將情況告知,本來他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可意大利那邊有有人秘密放出消息,這讓他們怎能不喜?
“消息的來源可靠嗎?”沈庭冷靜的問道,爲什麼朱貝兒會在意大利?他記得,機場並沒有出境記錄。
“可靠!是路易斯身邊的人放出的風,大佐,我們要立即前往意大利嗎?”
沈庭想了想,才道:“恩,馬上準備直升機,我親自去一趟意大利。”
掛上電話,他剛要離開,身後的房門忽然吱嘎一聲被人打開。
沈庭一驚,豁然回頭,就看見穿着一身病號服,臉色蒼白的雲飛揚,他吃力的靠在門框邊上,呼吸略顯急促,只是站立,就已耗盡了他的力氣,體內新型抗體的藥效還未過去,猶如一股橫衝直撞的氣流,在他的血液中翻滾、衝刺。
他眉宇間透着幾分病態,嘴脣烏青,雙腿顫抖着,好似下一秒就會跌倒。
“飛揚!你怎麼醒了?”沈庭暗叫要遭,不知道剛纔的電話他究竟聽到了多少!該死的!爲什麼他會甦醒得這麼快?新型抗體的藥效,照理來說,應該會讓人昏迷一週,可這人卻在H42毒素徹底根除後,就立即醒來,簡直是駭人聽聞。
他趕緊上前,想要攙扶雲飛揚,卻被他側身躲過。
一雙犀利的黑眸直直的盯着他,彷彿深不可測的黑洞。
“她有消息了?”雲飛揚沙啞的嗓音,在寂靜的走廊上來回傳蕩。
沈庭心虛的笑了笑,“沒有啊,你睡糊塗了吧?”
他可不敢把消息告訴雲飛揚,否則依照這人的個性,只怕會撐着虛弱的身體,一同前往意大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