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打掉?
赤腳踩在磕人的地面上,厲景呈心急如焚,這麼多醫院,他該去哪裡找?
等他找去的時候,孩子會不會已經被打掉了?
各種猜測爭先恐後擠入他腦中,傭人追到門口,只見厲景呈的身影已經衝出去老遠。
她話還沒說完呢,他居然跑這麼快。
男人快步向前,目光不經意掃過玻璃房,急促的腳步驟停,他好像看到了榮淺。
厲景呈走進玻璃房,榮淺躺在沙發內,看到他的樣子,她語氣平靜地開口,“你爲什麼鞋都沒穿?”
“你怎麼跑這來了?”
“我睡不着。”
男人幾步上前後蹲到榮淺跟前,厲景呈拉起她的手掌,“想清楚了嗎?”
榮淺目光移到男人臉上,他肯定是嚇壞了,要不然平日裡這樣注重形象的一個人,不會光着腳就往外衝,榮淺指尖掃過厲景呈的臉,“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好不好?你讓我想想,或許,以後我可以給你生。”
厲景呈埋下腦袋,前額貼緊榮淺的手背,“我就這樣讓你信不過嗎?”
“厲景呈,我們不該這樣的。”
“那應該怎樣?”厲景呈握緊她的手後擡頭,“你難道只是將我這當做避風港?你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以後,就打算離開是嗎?”
“難道你覺得,我已經能做一個母親了嗎?”
“至少,我做好了做一個父親的準備,榮淺,我可以替你擔起來,你只要把他生下來。”
榮淺擁緊身側的被單,心裡的惶恐揮之不去,她翻個身背對厲景呈,男人起身坐在沙發上,她緊緊閉着雙眼。
“厲景呈,如果我執意不肯生,你會拿我怎樣?”
厲景呈沉默半晌,就在榮淺以爲會等不到答案時,他開口道,“我不知道。”
這天,他並沒去公司,榮淺上樓後換身衣服,“我要去看我爸。”
“我陪你一起。”
厲景呈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榮淺單獨出去的。
兩人來到榮家,榮安深正在園子裡修剪花卉,經過這段時間的康復訓練,他身體大好,只不過腦子還不是很清醒。
榮淺走到他身側,“爸。”
榮安深回過頭,“淺淺。”
她面色欣喜,飛快上前兩步,“爸,您認得我了?”
“榮擇給我看的照片,說你是淺淺,是我女兒。”
儘管這樣,榮淺心裡還是很知足,厲景呈在屋內等她,榮淺挽着榮安深的手,陪着他耐心地修剪。
她跟他說着會話,榮安深是不會迴應的,但榮淺實在找不到能傾訴的人。
“爸,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榮淺指尖捻起個花骨朵,“我沒想過會懷孕,更沒想過給厲景呈生孩子,當初跟他在一起,也有萬不得已的成分在裡面,我對厲家瞭解的很少,我好怕……”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榮淺以爲是厲景呈,她立馬噤聲。
男人走近上前,遞給她杯水。
榮淺擡頭一看,竟是榮擇。
榮淺默默接過水杯,榮擇雙手撐着跟前的欄杆,“我媽判刑了,20年。”
榮淺握緊水杯,“我已經知道了。”
他越過榮淺看眼榮安深,“這個家,不能再垮了,我知道二十年還不夠賠你媽的命,但事已至此,我們能不能就此算了?”
榮淺將杯子放到欄杆上,沒有接話。
榮擇嘆口氣,要她一時間釋懷,談何容易,“你既然有了厲景呈的孩子,你是怎麼打算的?”
榮淺沉默,半晌後,卻還是開了口,“我不想要。”
“要吧。”
榮淺不由擡頭看他,“爲什麼?”
“我知道,你和霍少弦彼此屬意,可那又怎樣呢?莫希對外宣稱有了孩子,那就說明你和霍少弦更不可能了。你不信我,自然也不肯回榮家,淺淺,如今只有誰還是你的靠山?你不小了,二十一歲這個年紀,足夠令你成熟起來,你當初既然選擇厲景呈,就說明他已經是最好的選擇。結婚生子是你遲早要走的路,現在意外懷上,只不過時間提前而已。”
榮淺想到榮擇之前的話,她對他始終沒法敞開心扉,“我把公司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也是你說,讓我留個心,這會又爲什麼讓我全心全意跟他?”
“也許,之前是我想多了吧,一個男人,特別是厲景呈這樣身份的男人,他想讓你將孩子生下來,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榮淺咬下菱脣,她沒想到,有這麼一天她會和榮擇這般平心靜氣地說話,“可是,”她心裡的惶恐,又有誰知道,“我還沒有愛上他。”
榮擇嘆口氣,“除了霍少弦,厲景呈可能是你唯一能愛上的人了,霍少弦有了新的家庭,能不能愛上,全看你自己的心。”
“你爲什麼要對我說這番話?”
“以前,我媽沒少算計過你,我也看在眼裡,而且我也多多少少有參與,我覺得,我纔是榮家將來的當家人,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媽的死原來是因爲一場蓄意的車禍,而幕後買兇人竟然是我媽。榮淺,我們同姓榮,本該是最親的兄妹……”
榮淺閉了閉眼眸,“我還沒法忘記的是,我和霍少弦,是被你們生生拆開的。”
榮擇輕吐出口氣,他手掌在榮淺肩頭輕拍,“孩子是你的,決定權也在你手裡,但你要好好想想。”
榮安深自始至終都沒融進過這個話題,回去的路上,榮淺靠進椅背內一聲不吭。
傭人做好中飯在帝景等着,榮淺沒有胃口,轉身要上樓,厲景呈伸手拉住她,“吃飯。”
“我吃不下。”
厲景呈將她按坐在桌前,並衝旁邊的傭人道,“榮淺懷孕了,從今天開始,你要小心伺候,每頓的菜都不能重複。”
傭人臉色一喜,忙不迭點頭,“好好好,您放心吧。”
榮淺沒成想他會這樣自作主張,她心裡鬱結,雙肩掙動,“我吃不進去。”
“已經開始有反應了嗎?”厲景呈彎腰,“下午我陪你去做個檢查。”
榮淺悶堵得慌,厲景呈擺明是沒將她的話聽進去,他一意孤行,哪裡考慮過她的感受。
他按着她的肩膀,她幾乎不能動,榮淺推開手邊的碗,“我說了,我不要這個孩子!”
傭人面色露出吃驚,也不好插話,厲景呈微微傾起身,強忍着沒發作,“別鬧,榮淺,孩子也是你的。”
“對,是我的,那我明確說了我不要。”
厲景呈單手握着她的肩頭,榮淺吃痛,去掰厲景呈的手掌。
旁邊的傭人忙上前勸,“榮小姐,起先辛苦是肯定的,但孩子是您身上的一塊肉啊,您這麼漂亮,將來生出來的寶寶多好啊?”
榮淺雙手撐在額前,爲什麼所有人都要讓她生?就沒想過她還是個學生,她心裡還有不情願呢?
厲景呈坐到她邊上,儘量壓輕語調,“你儘管在家休息,想怎麼睡覺玩都行,我找幾個人來陪你。”
“我不要!”
榮淺想了一路,這個孩子,她還是不能留。
“你再說一遍?”厲景呈口氣上揚,明顯不悅,兩道濃黑的劍眉蹙緊,大有風雨欲來的架勢。
榮淺這會也不怕了,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她要爭取,“我不生,如果你不帶我去醫院,我就自己想辦法。”
“你敢!”
“他在我肚子裡,我有的是辦法。”
厲景呈忽然伸出一隻手卡住榮淺的脖子,也沒用多大勁,但五指足夠圈住她細長的脖頸,“他是你的孩子,不是你撿來的小貓小狗,你就算再任性,我也不許你拿掉他。”
“哎呦,”傭人見狀,趕忙上前勸,她拉住厲景呈的手臂,“榮小姐這會還懷着孕呢,你們就算吵架,也別拿身子開玩笑啊,榮小姐,你也是,服兩句軟吧。”
“這不是服不服軟的問題,”榮淺執着,“厲景呈,我昨天告訴你,是因爲我並不知道你會如此堅決地要他,早知這樣,我會自己偷偷去醫院。”
厲景呈手臂一甩,傭人忙抱住榮淺,男人振臂一揚,手邊的米飯和湯嘩地灑在地上。
“你要再敢動這種歪腦筋,我真的會掐死你!”
榮淺氣得將手邊的米飯擲到地上,轉身飛快地上了樓。
厲景呈開房門時,發現門是反鎖着的,他找來備用鑰匙,進去後見榮淺躺在牀上。
她裹緊被單,一聲不吭。
男人在牀頭站了許久,最後不得不伸手去抱她。
厲景呈前二十幾年加起來的耐心,都及不上對待一個榮淺,她頭悶在裡面,一動她,就跟老鼠似的掙扎不停。
男人也憋着氣,可對她就是沒法子,厲景呈雙臂摟緊她,“好了,方纔是我不該發脾氣,趕緊起來。”
哭聲從被子裡面竄出,榮淺哽咽不止,厲景呈將被子拉開後露出一張哭得通紅的臉,他心疼得替她擦着眼淚,榮淺卻怎麼都止不住哭,厲景呈抽過紙巾,“行了,再哭就把這淹了。”
“我不生,我不生。”
男人手裡的動作頓住,“我什麼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不行。”
榮淺推開他,扯過被單又躺到了牀上。
厲景呈也沒別的法子,他只能吩咐保姆,別讓榮淺出去。
也算是將她軟禁在帝景內。
榮淺還沒到反應的時候,但連着幾日心情不好,胃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厲景呈起身接個電話,眉頭微蹙,“喂。”
那邊是皇甫四少的聲音。
他輕咬下牙關,“我馬上出來。”
厲景呈取過車鑰匙,在榮淺的臉上輕吻,“我下午就回來,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榮淺側開臉,一語不發。
男人掩不住失落,起身離開。
榮淺走到電腦桌前,打開qq,百無聊賴想找林南說會話,突然,一封郵件跳出來。
點開,是霍少弦幾天前發來的,問她有沒有時間,見個面。
榮淺握緊手掌,回了個‘有’字。
那邊很快有了回覆,約她今天中午在久光百貨見面。
榮淺隨意收拾下,和保姆說要去商場買些零嘴,保姆回頭給厲景呈打完話後,她幾步走到榮淺身側,“榮小姐,我陪您去吧,讓司機送過去。”
“好。”
來到久光,榮淺在約定好的地方點了兩杯果汁,她讓傭人坐在另一桌,待會雖然聽不到她和霍少弦的談話,但足夠在她的視線之中,以免厲景呈又要動怒。
霍少弦應約而來,他拉開椅子坐到榮淺對面。
她垂着頭,若有所思,霍少弦替她點了些她愛吃的,“淺小二,你懷孕了。”
榮淺大驚,猛然擡頭,“你怎麼會知道的?”
“榮擇跟我說的。”
她緊張地握着包帶,說不清的複雜感覺,就好像是背棄了曾經的美好,儘管知道不是這樣的,可心裡還是有些酸澀。
霍少弦陷進椅背內,很長的時間都不說話,只是緊緊盯着對面的榮淺。
他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小姑娘,居然也要當媽媽了,這種感覺很奇妙,霍少弦經久沉默,榮淺覺得周邊的空氣正在被一寸寸剝奪,“少弦,有了孩子,你開心嗎?”
霍少弦反問,“你呢?”
“榮擇告訴你,是想讓你勸我生下來嗎?”
“他應該是這個意思。”
榮淺握着果汁杯,“可我不想要。”
“爲什麼?”
榮淺聽到這三字,眼淚差點掉出來,“你說,我愛厲景呈嗎?”
霍少弦的視線同她相觸,他右手落向桌面,指尖控制不住輕抖,他乾脆握起手掌,“我也不愛莫希。”
她緊咬脣瓣,忽然覺得命運真是好笑。
榮淺喝了口果汁,霍少弦替她剝開一個小點心,“但我想,我是愛這個孩子的。”
霍少弦的手伸到她嘴邊,她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榮淺眼眶微溼,“可我,我不愛……”
霍少弦趁勢將小蛋糕塞到她嘴裡,“我和莫希這樣,剩下來的幾十年,我也不知道要怎麼過,可我以後有了孩子,我可以一心一意對待孩子,我全部的時間全部的寄託都可以轉嫁到她身上,我可以待她如珍寶,就像當初我對待你一樣。淺小二,我不勸你,但拿掉孩子太傷身體,我沒法說,但我心裡會不捨得。”
“轉眼間,我們一個做了爸爸,一個做了媽媽。”榮淺勾下嘴角,那抹笑意卻只是淡淡地攏在脣瓣處。
只是,這同他們當初的夢想完全背馳。
霍少弦喝口咖啡,苦澀滑入喉間。
“孩子,多大了?”
“一個多月。”
兩人平靜地談着話,除了霍少弦餵給榮淺的那一口蛋糕外,傭人並沒看出絲毫異樣。
霍少弦的心正在被一刀刀凌遲,可他面上裝作淡然,他望着人來人往,真有一種時光已經老去的錯覺。
“你看,多好啊,”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正不受控制往外冒,“僅僅差了幾個月,到時候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榮淺擡頭看他,霍少弦意識到說錯了話,他嘴角僵住,她眼裡閃過疼惜。
“霍少弦,你這樣,心不疼嗎?”
是啊,怎麼會不疼。
絲絲縷縷的痛覺在甦醒,霍少弦勉強笑道,“等寶寶生出來,我就不會再心痛了。”
“真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我想,應該會有,我現在難受的時候,就給她佈置房間,思念的時候,就去給她買玩具,衣物,實在想到痛不欲生,我就抱住莫希,頭枕在她腹間,我覺得,我好像已經能感覺到她了,那樣鮮活、那樣真實,淺小二,這樣的感覺你能懂麼?”
榮淺的手不由落向腹部,頭一次,她安靜下來,想着她寶寶可能長得模樣,霍少弦衝她拉開笑意,“淺小二,有了孩子,你也會好過很多的。”
“真的麼?”
霍少弦點點頭,“真的。”
兩人沒說一句別的話,各自都有分寸。
霍少弦看眼時間,“誰送你來的?”
“保姆和司機。”
男人點點頭,“想吃什麼?”
“不想吃。”
霍少弦並未多作逗留,起身時,他抓了把椅子邊緣,他讓自己再忍忍,再過幾個月,等寶寶出生後,他再見榮淺時肯定不會這樣難受了。
保姆快步過來,坐在霍少弦先前的位子上,“榮小姐,你想在哪吃午飯?”
“我不餓。”
“你這樣不行的,身子吃不消。”
榮淺雙手撐住額頭,將自己的所有神情都遮在掌心內,給她一片暫時的清淨。
坐車回帝景,居然發現何暮等在大門外。
榮淺忙招呼她進去。
“木子,你怎麼沒跟林南一起來啊?”
“林南說回鄉下外婆家採桃子去了,我在家特無聊,就想來找你玩。”
榮淺正愁沒人說話,她帶着何暮往裡走,保姆在樓下張羅,何暮坐在沙發內,“好涼快啊,外面熱死了,瞧把我曬的。”
她一邊用手扇着臉頰。
保姆拿着水果上來,“來來,快吃兩口。”
“謝謝。”
何暮拿起塊冰鎮西瓜,一口下去涼快無比,她拿起一塊給榮淺,“你不是最喜歡的嗎?”
保姆見狀,忙伸手製止,“榮小姐不能吃這個,太涼。”
“你大姨媽來了?”何暮心想這保姆真貼心,月事她都能記得。
榮淺剛要開口,保姆卻喜滋滋的率先說道,“榮小姐懷孕了。”
何暮咀嚼的動作猛地停住,瞪大雙眼看向榮淺。
榮淺沉着小臉,保姆慌忙往外退。
何暮手裡拿着吃剩下的半塊西瓜,“什麼時候的事?”
“才發現幾天。”
“怎麼看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何暮坐到榮淺身側,“你怎麼想的?”
“我不想要。”
“爲什麼啊?”
榮淺聽着何暮的反問,“難道你也覺得我該生下來嗎?”
“現在大學裡可以結婚生孩子。”
“木子,我完全沒有準備。”
何暮拉過榮淺的手,“我們是還小,但你跟我那時候不一樣,我是鬼迷心竅,可厲景呈是你未婚夫啊,你們遲早要結婚生子,不然,你還霸着這未婚妻名號做什麼?厲景呈二十七了吧,陪你耗不起啊。”
榮淺被何暮一句話擊中腦門,暈乎乎的。
“淺淺,我勸你要這孩子,不爲別的,我當時流產後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儘管現在有無痛,可誰能保證沒有危害?很多隱患,以後還不知道呢。”
“木子,你別嚇我。”榮淺最怕扎針這些,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場面,腿都軟了。
“我嚇你做什麼,無痛那個要打麻藥,我那時候也沒這麼多錢,我也不好意思告訴你們,我一個人躺在手術室裡,疼得直哭直喊,可給我做的那個醫生說,自己做的孽自己要承擔,她那鄙夷的眼神我到現在還記得。她說,我的寶寶真可憐,投到了我這種人肚子裡。”
何暮擦下眼角,榮淺心裡跟着難受,“你怎麼不和我們說呢?”
“打掉孩子這種事,終歸不是好事。”
榮淺沒想去勾起何暮的傷心事,她將話題轉移開,可心裡卻沉重的要命。
她以爲所有人的想法都會和她一樣,會贊成她,何暮走後,榮淺坐在陽臺上,接近傍晚時分,纔看到厲景呈的車從外面進來。
榮淺慌忙裝作睡覺。
厲景呈並未立即上樓,應該是在問保姆出去的事,榮淺豎起耳朵,聽着從門口接近而來的腳步聲。
她閉着雙眼,黑而濃密的眼睫毛卻不住輕顫,厲景呈知道她在裝睡。
跟皇甫四少周旋了一天,最後還是不得不爲他開了這個先例。
榮淺剛懷孕,現在是關鍵時期,皇甫四少一旦有所作爲,無異於火上澆油。
厲景呈心力交瘁,側臉陰鷙地沉浸在傍晚的霞光內,榮淺知道他就坐在她對面,因爲她並沒聽到男人起身離開的腳步聲。
“榮淺,我知道你沒睡着,”厲景呈沉聲開口,“我最後問你遍,這個孩子,你要不要?”
榮淺裝不下去,只好睜眼,她抿緊脣瓣,在接觸到男人眼裡的厲色後,快速避開,“不要。”
厲景呈勾起抹嘲諷的笑,他在想,他步步爲營、如履薄冰,究竟在爲了什麼?
難道就爲了一個連孩子都不肯替自己生的女人嗎?
男人忽然站起身來,他跨步來到榮淺身前,大掌拽起她後往外走。
榮淺大驚,“你做什麼?”
“你不是要打掉嗎?走,這就去醫院,我親眼看着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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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留下,步步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