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不知道這麼問是否唐突,可我覺得我倆的關係已經可以無話不談,就開了口:“那你現在還愛她嗎?”
李昂搖了搖頭:“她人很好,心很細,很會照顧人,也很怕陌生人。我覺得這樣的女孩子放在家裡很適合做太太。”
我不由追問:“那你比較愛你太太嗎?”
這次,李昂沉默了特別久。
最後終於看向了我,說:“我和你一樣,我需要她,就像你需要七仔。我之前一直覺得我可能沒有很純粹的感情,只有覺得很喜歡,覺得很有用,這樣就算愛了。”
我隱隱覺得,這個答案似乎有點不好形容的彆扭,但我此刻並沒有想太多。
這時李昂問;“聽了我的事,有沒有覺得你不是最慘的那個?”
我不有點了下頭,又覺得不合適,連忙搖頭,說:“我比你慘一點。”
“明明是我比較慘。”他說完,站起了身,探過身,隔着小桌,伸出了手臂,悴不及防地環住了我的腰,按進了他的懷裡。我連忙推他,卻聽到他幽幽的嘆息:“小傢伙,有人疼過你嗎?”
我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心在砰砰直跳,同時聽到他以那種柔情似水的口吻,輕輕地充滿憐愛地問:“我不過講了幾句中聽的話,做了點七仔會比我做得更漂亮的事,你就把什麼都倒給了我。但……爲什麼我會先聽到這些?你怎麼會這麼好騙?”
我推搡着他,解釋:“李昂,我沒告訴他,是因爲我不想他誤會什麼……”
他順着我的動作慢慢地鬆了手,手掌撐在桌上,看着我,很開心地笑了:“你怕他,對嗎?”
我怕費子霖嗎?
我好像不怕他,當他不發脾氣,不罵我,我能感覺出很多時候他沒有生氣,他只是不吭聲。他縱容我給他起綽號,把我從噩夢中搖醒。或者我主動地貼在他身上,膏藥一樣地黏在他身上,跟他索吻,跑去糾纏,他也沒有生氣,甚至……有點溫柔。
我不怕他。
可我無法張口把這些黑色的過去告訴他,我沒辦法承受他可能會有的任何反應,如果他覺得我很噁心很髒,那我要怎麼辦?
如果他產生同情憐憫,我又要怎麼辦?
如果他看起來沒什麼,但經年累月地開始噁心我,厭惡我,終於有一天舊事重提,我還能怎麼辦?
如果他……如果他知道我欺騙了他這麼大一件事,因此而恨我,不要我,殺了我,我怎麼辦?
我不能告訴他,因爲我不期待他有任何反應,我摸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也因爲,我清楚的……他沒那麼喜歡我。
但現在面對李昂這麼明顯的舉動,我做不到裝傻,便不確定地問:“李昂,你……真的沒想泡我嗎?”
李昂頓時斂起了笑容,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很功利,從不做沒好處的事。”
果然是這樣。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開了口,說:“我可以把那兩億都給你,作爲你一直以來幫我的謝意。”
李昂笑呵呵地問:“你在害怕?”
我搖頭,這是實話:“沒有,但我覺得,就像你說的,我總不能不給你好處。”
“還沒說要你陪我睡,你就已經這幅表情。”他伸手按了按我的頭,風輕雲淡地笑着說:“想太多了,我沒有興趣當姘夫,現在睡你我也沒好處。”
他的神情倒是沒有一點唐突,我至少此刻放了心,尷尬地說:“你一說你功利,我就想到了這個,你幫我的都是大事,我又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你啊,就是傻,而且思想不在軌道上。”他說着,慢慢地期近了我,手指撫過我的臉頰。
這動作來得突兀,我還沒反應,他的臉就已經貼了過來,在我耳邊囈語般的說:“我爲什麼叫魔術師?”他頓了頓,然後輕輕地笑了,聲音裡泛着繾綣的味道:“因爲我很喜歡誤導、欺騙這些自以爲是的傻子。”
那麻酥酥的觸感頓時讓我的心地爬過了一陣冷顫,然而我還沒來得及消化自己的驚愕,就已經失去了知覺。
我不知道我這次暈了多久,也不知道在這期間周遭發生了什麼事。腦中是絕對的空白,唯有耳邊不斷地迴盪着李昂的那句滿是深意的話。
直到我終於醒了過來。
坐起身,發現四周是我熟悉的槍械模型,劍盾裝飾。
我渾身劇痛,腦海中淨是茫然,轉頭四處去看,看到了藤椅上的費子霖。
他正專注地讀着《聖經》,手邊的桌上,放着那對跳舞草書籤,書籤的下面,壓着一摞我看不清內容的文件。
這個畫面就像一場夢,或者說,它纔是真實的,我遇到盛老頭的綁架,遇到李昂幫我報仇,聽到那句近乎是可怕的話,纔是一場夢境。
這種舒服又安全的感覺,瞬間將我驚慌得,近乎要生病的心臟安撫得平靜下來。
我掀被下牀,這時費子霖擡起了頭,把書籤夾進書裡,放到了桌上,面容依舊冷冷的,但沒有怒氣,很平靜地對我說:“過來簽字離婚。”
我第一個反應是收回已經邁出步子的腿,鑽回了被裡。
費子霖靠在椅背上,目光很疲倦地看着我,說:“就這麼決定吧,別問我理由。”
說完,他站起身,拉開了房門。
我這纔想起要拽他,怕拽不住,撲過去摟住他的腰,說:“我不離婚,我可以解釋的,老公我知道你在生什麼氣,我都可以解釋,我見他是因爲……”
他轉過頭,冷颼颼的目光,就像兩把刀,看得我渾身發痛,差點沒有說出話來。但好在我努力地說了出來:“是因爲有人要綁架我,他救了我。”
費子霖沒吭聲,一把扯開了我的手臂,說:“簽字,搬走。”
他轉身離開,我連忙追出去,卻被門口的隨扈推回到地上,關上了門。
我坐在地上,努力地回想昨天所有的事,心裡慢慢地拼湊出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我又跑向衣帽間,卻同樣被推了回來,這次是兩個女人,兩柄手槍指着我,她們有着同黑桃一模一樣的冰冷表情,臉上帶着一點譏誚:“七哥交代,斷餐斷水,但只要你簽字,就可以走。”
我只好退了回去。
房間裡的所有通訊全部被切斷,只留了一盞燈,沒有任何能維持生命體的東西,包括洗手間裡的水源。
我呆坐了半個下午,一直坐到月上梢頭,真的沒人拿過一滴水或者一粒米給我。
但我不想簽字,我想解釋。
後來,我在枕頭下發現了那枚黃金的十字架,將它放進口袋,希望善良的天主可以幫幫我的忙。
然而,一直呆到十二點,依然是音訊全無。
我不想坐以待斃,終於決定翻窗出去,於是在抽屜裡找到了幾顆硬幣,放進了口袋,以備不時之需。
窗戶在二樓,其實有點高,但好在牆壁上有管道,但縱然如此,我還是摔傷了,只是比起我原有的傷,這點已經算不得什麼。
這棟別墅的路我很熟,直到它的高牆電網下,其實是有後門的。
找費子霖之前,我還是有必要弄清真相,便一路溜着牆邊,走到了後門口。
這時突然覺得身後又腳步聲,我連忙回頭,看到嚕嚕搖着尾巴,輕輕地吠叫了一聲。
我連忙摸它的頭,把手指放到嘴邊,“噓”了一聲,說:“別鬧,我還會回來的。”
嚕嚕乖乖地閉了嘴,搖着尾巴,目送着我走出了門。
接下來的路很長,我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攔到了計程車,找到了最近的投幣電話亭。
我沒有手機了,只能打給dick,他果然在賭場玩得正酣,告訴我,李昂就在賭場,一直在辦公室。
我便跟dick講好,讓他在賭場門口接我,攔了計程車,一路去了賭場。
dick接到我後,擔憂地問:“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嗯?發生什麼事了,半夜跑來。剛剛老闆在打電話找你,可你的手機打不通。”
我上樓梯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問dick:“盛華延找我說了什麼?”
他回答:“他沒說,但他很生氣,你跟他吵架了?”
我搖搖頭,盛華延生氣是理所當然,盛老頭對我再過火,那終究是他親生爺爺。
dick把我送到李昂的辦公室這層門口,門口攔着隨扈,對dick客氣地說:“抱歉,昂哥今天不見客。”
“請跟他講一下。”我說:“我叫虞雯,特意來找他。”
隨扈聽到我的名字後明顯一愣,然後假模假樣地去通報了,很快回來,說:“虞小姐請進。”
dick肯定是非常不安,正要跟上來,又被隨扈擋在外面,我便轉身,笑着對他說:“放心,我沒事的,你不要走,記得車我回去。”
走到李昂的辦公室門口,我悄悄地祈禱了一下,希望事情不要如我所想的那麼糟。
然而當我敲開門,還是默默地失望了。
李昂坐在沙發上,叼着香菸,懷裡靠着一個很是美麗妖嬈的女人,或許他的表情還是和之前一樣,但我還是隱隱覺得愉快得有點刺眼。
見我來了,李昂笑着說:“虞小姐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