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溫馨雅去花語軒做了一個美容spa,回到家裡就開始準備今天晚上壽宴,外公這樣鄭重其事讓她送上賀禮,可想外公對這個朋友的重視。
她打開衣帽間,原來空乏的衣帽間因爲上一次去聖約蘭,在那裡碰到了司亦焱而變得充實起來,那天司亦焱幾乎將聖約蘭裡所有適合她的衣服款式都買了一件,算算也有二十來件,各種場合能穿的衣服都有。
溫馨雅挑了一件米黃色的收腰禮服,剛準備取下來的時候,腦子裡不期然的想到司亦焱親手替她換上的那雙銀灰色的鞋子,那雙鞋自打買回來以後,好像一次也沒有穿過。
溫馨雅又改了主意,挑了另一件禮服。
禮服的料子是用金銀兩色的絲絨線織成,既帶着金黃色的尊貴又帶銀色的奢華,卻又被淺灰中和,顯得沒有那麼惹眼。
溫馨雅換上禮服,又從鞋櫃裡取出那雙鞋穿在腳下,她站在鏡中輕輕的走動了幾步,禮服的荷葉裙襬,隨着她蓮步從容翻滾着細緻的波浪,時不時的劃過腳下的鑲着寶石的鞋子,竟然是十分的相配。
她盯着腳下的鞋子有些微微的出神,彷彿還能感受到他微帶薄繭的手握着她的腳踝骨時激起的那一絲顫慄。
這樣想着,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溫馨雅連忙收斂思緒,拿出手機看也沒看號碼就接了起來:“你好,我是溫馨雅!”
“馨雅,是我!”司亦焱的聲音透過電話,一下子就傳到她的耳朵裡。
溫馨雅的心一下子就顫抖了一下,司亦焱的聲音不似平日裡那樣清冽,帶着微微的沙啞與混濁,帶着濃濃的疲憊和虛弱,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起來。
“怎麼不說話?”司亦焱低低的問。
壓低的聲音越發顯得暗啞起來,哪裡有平日裡的清澈,彷彿久病的病人似的:“你現在在哪裡,怎麼突然間就消聲匿跡了?”
她的語氣帶着一絲質問,哪怕他在她遭遇綁架的時候出現救了她,但是她的心裡依然對他不辭而別而感到耿耿於懷,他可知道……他離開後的很多日子裡,她都揣測着他離開的原因。
“有一些事需要處理,估計這一段時間都不會在國內,暫時也不能和你聯繫。”司亦焱的聲音帶着沙啞,染着虛弱,夾雜着頹意,竟然顯得有些氣虛。
溫馨雅倏然間握緊了手中的電話:“司亦焱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之前她就猜測司亦焱有黑色背景,此時他的話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測,必竟……現在的科技發達,就算在國外電話視訊也是尋常,可是他卻說暫時不能聯繫!
她想不到除了司亦焱本身有危險,還有什麼情況下能造成兩個人不能聯繫!
但是話一問出口,她又覺得後悔,他既然沒有向她提起,她主動問卻顯得有些太過干涉逾越,萬一他不想說,那豈不是很尷尬,這樣一想,她連忙轉開話題道:“司亦焱,之前我遭遇綁架謝謝你救了我!”
司亦焱道:“你之前的綁架事件,是一件有預謀的策劃行爲,我猜測和寧舒倩脫不了關係,但是目前還沒有查到有用的信息。”
接着她又將之前讓古越寒查的關於發生在付天陽身上的事告訴了她。
溫馨雅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憤怒和恨意,啞聲道:“竟然這般無所不用其極,肆意傷害無辜,草菅人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司亦焱的聲音變得語重心長:“你既然知道你要對付的是什麼人,所以今後行事,處處要小心謹慎,像之前黑色星期天的事情,你切莫再做了,一旦和那裡扯上關係,你摘都摘不掉,當然,你也不要太緊張,你到底是溫家大小姐,而且還是莫公的外孫女,他們還不敢對你下死手。”
“我有分寸,你不需要擔心。”溫家有財有勢,而外公雖然只是一介文人,但是這個世界人真正能動搖國本的永遠都是那些擔負着傳承桃李滿天下的文人,否則自古以來就不會有那麼多慘烈的焚書坑儒事件發生。
上一世就算外公去逝,溫家放棄了她,寧舒倩都沒敢直接取她性命,而是讓她徹底成爲溫家的棄子之後,纔敢對她下死手。
那邊一陣沉長的沉默後突然間說道:“溫馨雅,你將觀音心經念給我聽一遍行嗎?”
溫馨雅一怔,沒有料到司亦焱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好!”
“觀自在菩薩……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觀音心經是一篇教人覺悟的文章,教育世人,一切慾望都是虛妄,心裡沒有思念顧慮纔會沒有恐慌懼怕得到安樂的超脫,她不知道司亦焱爲什麼突然間想聽這篇心經。
一篇唸完,司亦焱聲音嘶啞道:“溫馨雅,我信佛,般若心經,渡人安樂解脫,過去七年裡,我時常用這篇心經來警示自己,無論做什麼都要守住最後的覺悟之心,只有這樣才能求得解脫。”
溫馨雅沉默着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也無法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司亦焱又道:“溫馨雅,我此生,難以超脫!因爲我有了慾望,有了牽礙,這些情緒會變成執念,變成有形將之束縛,一旦執念形成,便擁有了將之執行的慾望。”
他的聲音越發的嘶啞難聽,像是一架沒有調試好的琴彈出來的聲音,她不是傻瓜話,豈會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他只是想表達,她是他的慾望根源,掛礙所在,而他現在要做的事,已經背離心經。
他用這樣的方法婉轉隱晦的回答了她之前衝動之下的尷尬問話:“佛若不能渡你涅槃,我便渡你超脫。”
這樣曖昧不明的話,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傳到了手機的另一端,她以爲自己會懊惱,後悔,但是奇異的是,她的內心一片安寧喜悅。
“好!從此之後我信你!”司亦焱嘶啞的聲音中染上了喜悅,那樣暗啞的聲音,此時也多了幾分清亮。
溫馨雅的內心不由升起了一股奇異的感受,佛是一種信仰,司亦焱說信她……那麼他的意思是,將她當成此生信仰嗎?她的心微微縮了縮,腦子裡下意識的就想到上一世她曾經愛得撕心裂肺的男人,她何嘗不是將之當成信仰,最後信仰幻滅,她對生活失去了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