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亦焱……你就是我的英雄!”
蒼白虛弱,帶着破碎的聲音,不停的在司亦焱的耳邊迴盪着,他整個人彷彿被流徙三千里,聲音隱退,光線也隨之遠遁,整個世界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唯有她是他的整個世界。
說完了這句話的溫馨雅,像是耗盡了一切的氣力一般,蝶翼一般的睫毛輕顫着破碎的美麗,不停的開合着:“司亦焱,我愛你!”
沉重的愛語,似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他的心上。
司亦焱看着窗外,黑暗的天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層一層的揭去了黑色紗布,由墨黑、濃黑、淺黑變成淡黑,就像丹青畫那樣淡墨渲染。
但是,再美的景色,他也沒有心情欣賞,他緊緊的抱着懷中的人兒,心緊緊的揪成一團,就再也沒有放開過。
溫馨雅再也支撐不住,墜入了無力的黑暗,迷朦中她只感覺到了刺骨的冷,她哆嗦着脣:“司亦焱,抱緊我!”
司亦焱緊緊的將她攏至胸口,感受她身上徹骨冰涼,他拿起小毛毯蓋在她的身上,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睫毛:“再撐一會兒,馬上就到醫院了。”
很快,直升飛機降落在驪山莊園的停機場。
司亦焱腳下一個踉蹌,穩了穩身形抱着溫馨雅迅速的下了飛機。
莊園內,古越寒早已經備好了車。
司亦焱二話沒說抱着溫馨雅大步走過去。
跟在後面的古越寒,看着那搖搖欲墜的背景,心下倏然浮現了不好的預感來。
司亦焱帶着溫馨雅坐上了車。
古越寒連忙開着車送他們去醫院。
司亦焱看着馬路兩邊飛馳而過的淡黑,去醫院的路程因爲換了四輪車,所以變得極其緩慢,他不由後悔當初沒有把醫務人員安排在驪山莊園。
司亦焱命令道:“古越寒,開快點。”
古越寒踩下油門加了速。
“冷!”溫馨雅的牙齒顫然直響,身體不止縮瑟着。
嘴裡喊着冷,但是她身體卻熱燙得嚇人,細細的密汗從她額頭,鼻尖冒了出來,司亦焱只有不停的爲她擦拭着臉上的汗意。
“好冷,司亦焱我冷!”溫馨雅的身體顫抖着,聲音顫然破碎的厲害。
“古越寒,再快點!”司亦焱抱緊了她,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讓她舒服一些,但是他其實是知道的,正在發燒的她,此時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體溫。
古越寒默默看了一眼計速表,車速已經達到了一百八了,不能再往加速了。
司亦焱並沒有注意到古越寒加沒加速,他的整顆心都放在溫馨雅的身上,不停的替她拭汗,不停的安撫着她。
也許是他的安撫起了作用,漸漸溫馨雅不再喊冷,只是不停的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委屈嗚咽:“司亦焱!我疼!頭疼、臉疼、手疼、腿疼、腳疼、全身上下都疼。”
司亦焱心疼的要命,抱着她不停安慰着:“我們馬上就到了醫院,很快就不疼了。”
但是溫馨雅意識模糊,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他的話,她只是哭着,手指虛弱的扯着他的衣袖:“司亦焱,我怕……山洞好黑,他們打我……還罵我……還說等拿到贖金就殺了我……”
斷斷續續的話,虛弱如蚊蚋,之前清醒時說自己沒事,只是爲了安慰他罷了,聽着她脆弱的聲音,帶着破碎的音調,幾乎是語不成調,司亦焱心疼得無複復加:“馨雅!別怕!已經沒事了……”
蒼白薄弱的話,安慰不了她所經受的恐懼和害怕。
溫馨雅的眼角沁出淚來,晶瑩剔透的淚珠,破碎的沒入鬢角,劃下長長的淚痕:“他們不給我吃飯,也不給我喝水,我又冷----又餓----又渴,身上疼的直想昏迷過去,但是卻又怕昏迷過去之後,迎接的是未知的命運……”
柔碎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將司亦焱的心揉碎,司亦焱緊緊的抱着她,剋制着胸腔翻涌的血腥味:“沒事了,馨雅,真的沒事了!”
溫馨雅深陷在夢魘的情緒裡不有自撥,腦子裡盡是破碎凌亂的畫面,讓她幾乎以爲自己還在暴徒們的手裡:“我很害怕,心裡一直在想,司亦焱一定會來救我的!司亦焱一會兒就會來救我,司亦焱你怎麼還不來救我?司亦焱你在哪裡?”
司亦焱將她抱緊幾分,巨大的力道幾乎想將她嵌入懷裡,他的臉色越顯青白,前面開車的古越寒目光頻頻向後看。
溫馨雅突然間笑了,笑得無比安詳柔和:“然後,你就來了!”
司亦焱怔然抱着車,看着外面灰藍的天空,那樣的純淨,彷彿一塵不染,就彷彿她懷裡的人兒一般,這樣的純粹。
一道血線順着他嘴角溢了出來,一滴,二滴,三滴……
古越寒嚇了一跳:“九少,您怎麼了?”
“我沒事!”司亦焱靠着椅背,喉嚨裡發出【嗬嗬嗬】的聲音來。
這下,古越寒知道了,九少的舊疾犯了,九少曾經被氣管插管,留下了十分嚴重的後遺症,氣管做過三次修補手術,而產生胸肺做過很多次插管排氣,這兩年來他的身體已經大好,好久都沒犯過,沒想到……
他不由想到,這前在救援溫大小姐的過程中,他曾經發現九少不適,難道九少的舊疾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發作的?
九少舊疾發作的痛楚他沒有品嚐過,但是醫生曾經描述,就像溺水的人,水從口鼻嗆進了胸腔肺葉裡,撕心裂肺的疼,這麼長的時間,九少是怎麼忍受過來的?
古越寒很擔心:“九少您……”
九少的主治醫生說過,九少這樣的後遺症,犯起來要人命!
司亦焱的指腹輕輕拂開溫馨雅臉上的亂髮:“還有多久才能到醫院?”
他的目光朝着車窗外看出去,碳灰的晨靄帶着陰鬱的色調,朝着遠處不停的延伸,這條路彷彿遙遠的看不到盡頭似的。
古越寒按捺下心中的急切道:“大概五分鐘左右能到。”
司亦焱不由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看着懷中無助囈語的人兒,低聲愛憐道:“馨雅,你撐着點,我們馬就上到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