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被晨光劃開了一道口子,北方的中海在寒風中搖搖欲墜,中心禮堂的大時鐘敲響了臨近六點的古鐘,迴盪在城市中央,蔓延到了各個角落。
帛金獎的到來給這個原本有些冰冷清淨的城市添了幾斤生氣,禮會現場從今天的凌晨就已經圍滿了人,記者的“長槍短炮”早早安好了位置等着一較高下,而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了頒獎禮開始前的兩個小時。
陸續到來的車輛依次停在了紅地毯外,從車上下來的人更是搶盡了人的眼球,爲博頭條準備得煞費苦心,無論從身旁的男伴還是女伴來說,都是精心而爲。
池安坐在商務車裡,身旁的郝錦依舊不停的在講着視像電話,是的,紐約那邊實在太忙了。儘管因爲結婚的事情他已經儘量推辭了許多。
車子抵達頒獎禮的紅地毯外圍,郝錦拉起她的手下來,這是求婚以來兩人第一次暴露在聚光燈下,像被修飾得完美無缺的畫布一樣,從紅毯的一端一路鋪向另一端,佔據了所有的鏡頭。
池安的臉上始終帶着笑,而也不得不承認,她不僅是這個城市的霓裳花,還是紮根在這片紅地毯上一朵豔麗的穗菊,綻放得無拘無束,美得太不真實。
身旁的男人用心的護着她,擔任着王子本該的職責,那雙被魔法修飾過的水晶鞋一步步的壓重着他粗狂的手腕,金童玉女、十全十美。
在那塊諾大的展示牌上,兩人刷刷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站在記者面前,郝錦自然而然的摟住了池安的腰,而池安的手又順理成章的搭在了他的胸前,那樣的姿勢誰會相信這只是兩個互相搭伴走紅毯的人呢?
在記者的鏡頭撲捉着兩個人一分一秒的動作時,紅毯外一輛黑色的卡迪拉瞬間吸引了大部分的記者,時正冬從車上下來,一身白色溫和的西裝,胸前的金色鋼筆換成了頒獎禮專用的名人花,身旁的女伴是張景薴,這是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誰不知道張景薴是《D.M》雜誌的現任主編啊。
從目光順過去,池安剛好和時正冬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很容易看出,時正冬的眼神裡或多或少有些驚訝。
四個人在展示牌下相遇,總歸是要打聲招呼的。
張景薴卻也不避諱,簽上名字後便走到池安面前,笑臉迎人:“池小姐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當年不辭而別,可讓我們傷透了腦經。”她的語氣倒是壓得很低。
“張主編也夠厲害的,短短几年裡就有這麼高的成就了,不知道是否有人會誤會張主編上位的來由呢。”
“你……”張景薴的手似乎有意的擡了起來,卻在下一刻被時正冬拉住了,將她故意拉到自己身邊。
“注意場合。”
時正冬的有意
之舉郝錦幾乎都看在了眼裡,他拉起池安的手衝着時正冬禮貌性的笑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牽着池安進了會場。
頒獎禮的會場簡直可以用人龍混雜來形容,也不得不說,這就是一場潮流秀,絕不亞於巴黎時裝週。
開場前的這半個小時裡,池安安靜的坐在郝錦的身旁,目光凝視着中央舞臺上那盞巨大的紫色光圈,當年,她也曾站在那盞聚光燈下,手裡捧着人生中第一個獎項,享受着她二十二歲的年紀該有的青春和榮耀。
“你對他的感情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一直未提及時正冬的郝錦此時卻出奇的開了口。
“你覺得呢?”池安問他。
撇開目光不說,郝錦卻側過頭看向只隔了七張位置的時正冬,他面色凝聚,目光緊緊的鎖在舞臺中央,卻看不出任何情緒,郝錦說:“我不知道你見到他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可他看你的眼神我終歸是不喜歡的。”
兩人的交談乏乏無味,又別有深意,池安選擇了沉默,郝錦也就不再過問了。
頒獎禮一開始,整個會場響起了掌聲,究竟持續了多久池安也無心去算計,在郝錦耳旁說了句什麼便起身從側面那道門出去了。
一分鐘不到,那扇門被時正冬推開了,池安倚靠在牆上,看着時正冬笑了。
“還以爲你不會出來。”池安說。
長長的走廊此時就只有她兩個人,時正冬走了過去,真像是要活吞了池安一樣,有些生氣的問她:“沒想到你本事真大,連郝錦這樣的人物都吃的下,怎麼樣池安,看到我驚訝的表情很滿意吧,如果我沒有猜錯,‘匹岸’也是他給你的吧,你反過來施捨給我,這算什麼?告訴我你如今的地位是怎樣的高高在上,還是告訴我你的未婚夫是多麼的有權有勢?”
一長串的興師問罪讓池安聽完忍不住一笑,這個男人太急躁了,甚至渾身的缺點。
“時正冬,你這算是在嫉妒嗎?”
“別把我和這兩個字扯在一起。”
“那你生氣的原因呢?別忘了,我是在幫你,你該領我的情纔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真不夠風度。”池安面帶笑容,卻像是拿針刺了過去一樣。
至於他,的確有些反常,他不該生氣,的確應該感謝池安。
“時正冬,我再給你最後三天時間,沒有消息,‘匹岸’項目就作廢,當我沒提過,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我也滿足你。”她勾起嘴角一笑,繞過時正冬準備進去會場,卻被他叫住了。
“告訴我……爲什麼?”
爲什麼?時正冬,如果是五年前我也許會告訴你,可是現在,我只想看到你一無所有時求我的那種絕望的表情。
“沒有爲什麼,藝
術總監的位置本來就是我的不是嗎,我捨不得了,想拿回來,就這麼簡單。”背對着身後的那個男人,她支字未頓。
“我才發現我其實一點兒也不瞭解你。”他的聲音有些刻意的壓低了起來。
“你該爲不瞭解我而慶幸纔是。”她只是一不小心說了實話,卻滿心的歡喜,然後踩着那雙水白色的高跟鞋進了會場。
時正冬沒能在池安的話裡尋思到什麼,心情簡直差到了極點,回到會場,身邊的人一個個的和他道喜,《D.M》拿到三個獎項還不羨煞旁人,滿場的掌聲,張景薴上臺領了獎,感謝了公司團隊,更加明顯的感謝了時正冬,和所有獲獎人的致辭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看着陸續的三個大獎被《D.M》收入囊中,池安反而越高興,對於她來說,這是好事。
“第24屆帛金獎上榜人物最佳得主……恭喜時正冬。”
那一刻,池安不記得耳邊的掌聲持續了多久,她像是被那股聲音帶進了一個黑洞,面前只有一盞散落的小白燈,時正冬就站在那裡,他像一匹桀驁的獵豹,虎視眈眈的直視着自己的獵物,在他眼裡,所有一切都顯得渺小、不堪,那樣的他,手裡拿着上天賜予的利劍,揮向了所有人。
頒獎臺上的他似乎與所有人隔開了距離,池安知道,他是真的風光了,將近十年,所有人都覺得他贏了。
“能夠拿到這個獎,我希望感謝一個很重要的人,當然,我相信在坐的各位都認識她,不可否認,在事業上她幫了我很多,05年,她用她人生中第一個設計大獎的名義幫我成立了第一個團隊,創下了《D.M》這個品牌,07年的帛金獎,短短兩年時間,她站在我如今站在的這個位置上,同樣拿到了這個獎,如果說我是成功的,我想,是她給了我成功纔對。”時正冬的致謝詞有些破天荒的意思,他的目光掃視會場一週,然後準確無誤的放在了池安的身上。
“相信所有人也知道,五年前,她離開了時康,從此淡出了這個圈子,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損失,而今天我再一次很榮幸的能夠邀請到她重新加入時康,擔任藝術總監的位置,希望合作愉快,池安小姐。”他把手裡的獎盃朝池安的方向稍稍舉起,臉上揚起榮幸之至的微笑,全世界都覺得,因爲池安的加入他很開心。
至於池安,她措手不及,說實話,毫無彩排的劇情真把她嚇得不清,天知道時正冬的即興表演會上演到頒獎禮上,如今,她該開心,還是該爲時正冬給自己的下馬威而倒黴?
巨大的屏幕上出現了她的身影,掌聲更是接連不斷,她除了微笑,別無選擇。
整個晚上,她就像被人打了一棒,一頭栽了進去,忘了時間,忘了身旁的那個人,郝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