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呼叫,猶如一聲炸雷震得阿郎站立不住,他向聲音的來處一看,見是巢郎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老達禮先長老,他的頭髮雖然稀少,但都已經白了,手裡拄着個木柺杖。他見阿郎看着他,也從人羣裡走了出來。
達禮先走過來,阿郎向他行了一禮道:“達禮先長老,您說的都是真的嗎?父親真的是雲拆害的嗎?”
達禮先沒有回答他,倒向人羣中喊道:“長老們,都出來吧!說說這幾天發生的事,以及雲拆是如何坐上大酋領的。——哎,我也是糊塗,老糊塗了,我對不起莫高大酋領啊,將來死了都無顏面去見他啊!”達禮先神情激動,淚水打溼了蒼老多皺的臉面。
這時從人羣裡走出夢禮、灌叟、朝日、姬耶、軒輊、岐都、舍部等七位長老,那時部落的決策權往往都由德高望重的長老們決定,一有大事,長老們就召開長老議事會,平時管理部落事務的都是由長老議事會推舉出來的大酋領執行的,大酋領不會世襲,都是本部落或部落聯盟認定的部落英雄經議事會推舉產生。這說明人類的初期,民主還是很先進的。
七個長老會同達禮先,這是巢郎族最高的決策機構了。達禮先對阿郎道:“你的父親莫高大酋領那天帶着巽路、趙蒙、俞魂、巴夫鹽,還有你的哥哥雲拆到山上找你。他們在山上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找到,於是雲拆產生了想法,等到別人都不在時,夥同巴夫鹽、桑落殺了大酋領,謊稱是受到媧客圖族人的攻擊而死。他回來後,利用巴夫鹽牛角獵手團的力量逼迫我們推舉他爲大酋領。——哎,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牛角獵手團連莫高大酋領也奈何不了啊。”
岐都走到阿郎面前道:“阿郎,我們都以爲你已經死了,因爲沒有人能夠從媧客圖族的領地裡出來。在我們巢郎族你和雲拆一直都是英雄,所以沒有你,讓他當大酋領也沒什麼不好,所以就這麼決定了。”
阿郎看着這些長老們,知道他們也是有苦難言,只是他想不通雲拆爲什麼會做出殺死父親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便道:“是雲拆、巴夫鹽、桑落三個人殺死我父親的嗎?他的屍首現在在哪裡?你們又是怎樣知道這件事的?”
舍部接口道:“是的,是他們三人做的,其餘人一概不知。當時莫高屍體背下來,我們都覺得奇怪,但云拆急着召開議事會,花成大祭師也被請去做法,我們只有忙着討論大酋領人選的事,只有選定了新的大酋領,莫高的死因就會查出來,我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雲拆會是殺死自己父親的兇手。雲拆當上大酋領後,將莫高大酋領安葬在後山的聖地裡了。後來雲拆違逆衆人的意願,強行搬離祖先居住的聖山,桑落不願意走,心生不滿就向我們長老們告發了雲拆,我們才知道了雲拆的陰謀,可是大酋領已立,不能輕易更改,於是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阿郎看了看人羣中卻看不見桑落,於是道:“桑落呢?”
達禮先道:“在搬離家園的時候和雲拆發生了衝突,被巽路殺了,要不然我們族人也不會輕易搬啊。”
阿郎氣得心都快從胸膛裡出來了,父親慘死、部族搬遷、長老們違信……,任何一樣都令阿郎意想不到,他實在不知道一向和平團結的巢郎族爲何要變成這樣,他看着這八位長老心裡很不平靜地道:“你們是巢郎族德高望重的先輩,部族的生存都在你們的手裡,我父親的死,以及雲拆的所作所爲,你們該不該負起一定的責任呢?還有,即使雲拆做了大酋領,他想丟失我們賴以生存的領地,你們就這麼輕易答應嗎?”
夢禮拉着阿郎的手道:“阿郎,不要說了,誰讓我們部族沒有正式的武士呢,這給雲拆以可趁之機了。我們一路上都在商量,準備在適當之機冒死廢除雲拆大酋領,不想你就出現了,這也是上天有眼,不滅我巢郎族啊。”
阿郎想想這些年巢郎族一盤散沙,人心離散,常常遭受別的部族侵略,與自己本部族不修武備極有關係,想到這裡,對長老們的怨恨減輕了許多。
達禮先誠懇地道:“阿郎,做我們的大酋領吧,帶領我們走出困境,我們巢郎族需要你這樣的英雄。剛纔你和雲拆戰鬥時,我們幾個其實就躲在後面開了議事會,你是當仁不讓的大酋領。”
這時大祭師和在場的所有人都跪下要求阿郎擔任大酋領。阿郎看着本族不足四千人的子民,心痛巢郎族日漸凋零,已經沒有祖先強悍的控制聖山周圍肥沃領土的實力了,不但如此,部族人心渙散,士氣不振,流離失所,有一股沉痛沒落的悲涼之氣。想到這裡,他的心動了,也許只有自己能夠站出來爲部族的生存奮鬥了。
“好吧,如讓我做大酋領,必須得依我三件事,”阿郎看着雨中的衆人道,“首先,部族中任何事情都由我說了算,你們可以向我提意見,但不可以超越我;其次,部族內很多事情需要重新調整,像各位長老負責管理一些內部事務,如狩獵、打漁之類,以幫助大酋領管理;最後,我父親的死,以及部族搬遷都是雲拆一人挑起,全是雲拆一人之罪,其餘人一概不咎,大家齊心合力重新搬回原來的領地。如依我這三件事,我立即就任大酋領。”
衆人想不到他會有這三件要求,最後一件事很好商量,前面兩件似乎與巢郎族祖先遺留的規矩有衝突,祖先的規矩,部族的一切事都由長老會說了算,大酋領管理一些內部事務,現在阿郎一二兩點把它顛倒過來了,這有點讓長老們不敢接受。長老們面面相覷,有點拿不定主意,於是都看了一眼大祭師花成。花成道:“不如就地佔卜問神,看看神的意思。”
於是他拿出蓍草,擺好位置,面向東方,口中唸唸有詞,手上擺動蓍草,最後得出一個上巽下兌的中孚卦,中孚象徵誠信,能感化萬物。花成喜道:“神已做出明示,雖有小過,但誠信在先,必能澤陂後代,中孚卦乃是一大離卦,離者,火也,火勢蒸蒸日上,外強而內柔,也象徵我巢郎族將要有所作爲,此乃上上之卦。”
衆人、長老看了此卦,都很欣喜,立即授拜阿郎爲巢郎族的大酋領。
夜已深沉,雨勢減弱,阿郎幫助衆人回遷,大家都處於回家的興奮之中,也顧不得淋雨的勞累,連夜回趕。這一行衆人走了三天多時間就又回到了原來的領地。
回來後,各找各家,各回居所,不提。
阿郎住在領地中央大酋領居住大酋領府裡,這所房子比所有房子都氣派,象徵大酋領的威嚴,四面石頭壘砌,中間有木柱支撐,裡面用豎竹隔離出一個個小房間作爲大酋領生活和議事所用。
玲玲和瑤瑤被帶回來也住在這裡,因爲阿郎現在是大酋領,他的婚姻生活也就不能草率進行,必須在適當的時間舉辦儀式的,所以玲玲和瑤瑤只是居住在裡面,沒有和阿郎形成實質的夫妻生活。又由於雲拆的部族搬遷毀壞了許多東西,所以必須重建,阿里整天忙於部族內的事務,也就很少和玲玲、瑤瑤見面。
長老議事的地方在大酋領住處的東邊,當時被稱爲長老堂,應該是後期家族祠堂的前身了。長老堂也是用石頭壘砌的房子,還有巨大的木柱支撐頂部,也顯得這座建築威嚴有氣勢。
自阿郎坐上大酋領已有一個多月了,部族內很多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巢郎族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和活力。
這日,阿郎在長老堂找長老們議事,因爲西邊有一個狼羣逐漸給巢郎族構成了威脅,它們的數量逐漸壯大,常常騷擾正在做活的巢郎人,一個月來已有三個人喪命了。對此阿郎想要組建一支軍隊,一方面對付狼羣,一方面通過與狼羣的鬥爭增加訓練,以對付即將到來的草原風源部落的侵襲。
不一時衆位長老都來了,阿郎此時頭戴花冠,手拿石制的權杖,原來世傳的骨杖被雲拆逃跑時帶走了,阿郎就命人打製了石杖,一方面當權杖使用,一方面還能用作兵器。
阿郎道:“狼羣數量與日俱增,已逐漸向我們巢郎族領地侵襲,人不能被狼所嚇跑,衆位長老有什麼高見?”
軒輊沙着嗓子道:“狼羣世代都與巢郎族爭領地,因爲西邊土地貧瘠,沒什麼小動物,它們想越過我們領地去咱們的聖山,世代大酋領都組織獵人去追殺,總是不能除根,但效果還是好的,最起碼也能保持幾十年的太平,我看還是組織一批獵人打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