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真君”四字猶如重天巨雷,一下一下砸在嬰兒的胸口。
原來此人早已洞悉他的身份,這陣子是把他當成跳樑小醜戲弄了。
頓時,元青眼神中不由生出一片死寂,待回味過來後,他猛一激靈,聲音沙啞的道:“
你奪舍前是千法聖宗的老祖?”
“千法聖宗?”
陳平瞳孔一縮,隱隱覺得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
宗門名號是一種特殊的傳承。
一般來講,即使道統瀕臨斷絕也不會輕易更改。
千法宗在中間加了一個蘊含大因果的“聖”字,除非…
壓下心中驚濤,陳平面無表情的一閃,元嬰出現在丹田位置,和元青距離咫尺。
“元青道友先行滾出去吧,盧某的肉身不喜歡第二人寄宿。”
陳平的語氣冷漠至極。
這傢伙施展秘術後,渾身的氣息竟回覆到了元嬰後期。
雖然奪舍之體不怕被其侵佔,可他還是要以防萬一元青的魚死網破。
“呵呵,道友一開始就處心積慮的算計老夫,如今又何必畏懼!”
元青冷厲的斜目直視。。
此人誤讓他以爲是天品靈根,並且簽訂的契約裡沒有不可互相傷害這一條,他才起了奪舍的歹意。
否則一名元嬰大修士,根本看不上如此低劣的資質。
“元青你這廝賊喊捉賊,本座好心好意的救你脫困,你不僅不感恩戴德,還恩將仇報妄圖鳩佔鵲巢,說出去整個皓玉海的修士都會心疼本座!”
直勾勾的盯着元青看了幾息,陳平哂然大笑起來。
他承認他確有以身引誘的成分。
這些老怪物個個心機深重,詭計多端,尤其是能走到元嬰境的散修,一路修來不知沾了多少孽血,更是沒什麼底線。
他陳平只不過合理利用了一把元青的秉性。
但造成兩人翻臉的直接原因,還是元青心裡滋生的貪婪和惡意。
如果元青規規矩矩的配合,他並非不會爲其尋一具合適的肉身。
“老夫活了兩千載,尚且是第一次這般想殺一名人族修士!”
見陳平大義凜然的瘋狂指責,元青的面孔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
血梅轉生術施展向這具肉身後,即便馬上給他找來另一肉身也無濟於事。
“奪舍秘術已開始運轉,老夫反正也活不過今日,不如帶着你一起共赴黃泉!”
話語一落,他的元嬰就兇惡的衝了上來。
一張臉孔完全化作了一個黑黝黝的旋渦,彷彿裂開一張大嘴咬了下去。
而陳平耳邊則被施加了咒語一般,意識昏昏沉沉,竟逐漸模糊瞌睡起來。
“神魂攻擊秘術?”
陳平心知肚明,不慌不忙地小手一點,一座夢幻般的珊瑚朝着元青砸去。
“啊!”
起先元青憑藉神魂力量,抵禦的勉勉強強。
但當那座法相虛影破滅之際,一根光亮龍角的出現,着實令他驚悚萬分。
不帶分毫力氣的輕輕一劃,元嬰裡的神魂之力一下被削掉了四、五成!
“莫非是瑰寶神魂法?”
元青面色狂變,攻擊不覺停滯。
“珊瑚法相二段的龍角神通專殺人族魂魄,
這元青僅以殘魂卻也能抵擋三擊的樣子。”
陳平眉頭一皺,不太滿意術法的威力。
當然,無論是珊瑚法相或者擎天法罩都只是小成境界,後續提升的空間極大。
而他的神魂強度早已滿足進階大成的條件。
礙於無金紋法葉助力,進展十分緩慢罷了。
“好心機!”
元青浮在半空,進退不得。
原來對方做了萬全的準備。
瑰寶神魂法在手,壓根不懼他半分。
自己被他害成這樣,那就誰都別想活!
獰色一閃,嬰兒口中驀然發出低吼,體表詭異的血梅圖案一亮,竟在暴漲中幻化成了一頭血色的巨蟒。
“盧某再給你一條生路。”
忽然間,陳平嘴角浮起一絲揶揄的笑容。
自覺珊瑚法相有把握拿捏元青後,他的後顧之憂當即少了大半。
“血梅轉生術無法逆轉,你莫花言巧語!”
血色巨蟒口吐人言,渾身光焰閃動不已。
“血黴術?”
陳平捧腹大笑,眼角的淚絲都大片掉下,口中嘲道:“活該你倒黴,碰上我這樣的奪舍修士。”
“臭小子,你找死!”
一聽此言,巨蟒止不住的氣急敗壞,獠牙畢露的捲了上來。
“元青道友有未考慮過轉成鬼修呢?”
陳平神色一正,儲物戒一亮,右手握住了一截表體土色,乾巴巴滿是褶皺的枯樹根莖。
正是他元丹時從重天飛巖上獲得的渡業鬼木。
此物是助人族修士轉成鬼族的關鍵之一。
“鬼木!”
血色巨蟒起先瞳孔一亮,不過旋即黯淡了下去,冷冷的道:“就算有鬼木又怎樣,一天之內,道友難不成能爲老夫尋來鬼族功法?”
“功法自然是有的。”
神情詭秘的點點頭,陳平嘴脣一動,傳音過去。
“直達鬼帝的法門!”
元青詫異且驚喜,忽的沉聲道:“道友和我之間已是不死不休,你有什麼理由助我轉成鬼族。”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也只可信我一回了。”
陳平淡然的說着,又是一道珊瑚法相朝元青砸落。
那頭血蟒正想反抗,卻莫名的身子一顫,任由法術降落。
因爲外界,陳平已催出一片靈焰捲上了渡業鬼木!
“啊!”
硬生生的吃了一記神魂攻擊,血蟒昂首慘叫,意識虛弱的如冬日燭火,隨時可能泯滅。
“差不多了。”
滿意的摸了摸下巴,元嬰小人狠狠一踹,將血蟒從經脈中踢了出去。
將元青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後,陳平一把捏住了巨蟒七寸。
這時,血光黯淡的一散,現出嬰兒的原型。
此刻元青已脆弱不堪,性命全系他一念之間。
當然,陳平可不捨得直接賜他一死。
畢竟是奪舍後唯一證實的老鄉。
掙脫片刻無果的元青,眼中已然覆蓋上驚悸之色。
他方纔醒悟,從金濤封覺術轉醒的那一瞬間,他就落入了此子的算計之內。
甚至連渡業鬼木和鬼修功法都是此人提前預料到的步驟。
如此的心機和盤算,每一步算準的博弈,令元青不禁毛骨悚然。
“千法聖宗昌盛兩百載,新出元嬰同道數位,似乎並沒有一位叫盧宇的大修士。”
元青驚疑的道。
聞言,陳平的面色徹底陰沉下來。
果然中了他的猜測,千法宗更換宗名,原來是升格成了元嬰宗門。
不過,他還要繼續確認,以防混淆兩個名字相似的勢力。
“盧某已流落皓玉海修煉界三百餘載,對天演大陸的變化甚是好奇。”
陳平不動聲色的講着,繼而幽幽的道:“敢問元青道友,千法聖宗當代首修的高姓大名?”
“常諸鳴常道友,老夫和他有數面之緣關係尚可。”
元青自認爲這般說能緩解兩人的關係,苦笑道:“先前是老夫不對,望道友不計前嫌,
賜一個轉鬼族的機會。”
“若僥倖成功返回天演大陸,老夫願意立誓加入千法聖宗,助貴宗稱霸大陸南境。”
“常諸鳴常師叔!”
陳平眼睛眯了眯,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常諸鳴,前世殺他的罪魁兇手之一,原是一位老牌的金丹中期修士。
“他修煉到什麼境界了?”
陳平神情緩和的道。
“一百年前,老夫離開天演大陸時,常道友剛剛突破了元嬰中期。”
元青立馬回答道。
“是嗎?”
此言令陳平眼皮一跳。
兩百載跨越一個大境界,常諸鳴的機緣必定不小。
“焦乾,夏元仕兩位近況如何。”
頓了頓,陳平急切的問道。
加上常諸鳴,這三人是千法宗的三大金丹,也就是與他有着血海深仇的昔日同門。
“焦乾道友修到了元嬰初期,至於夏道友際遇超然,在一百五十載前,被北斗靈尊看中收入門牆,暫列記名弟子。”
元青緩緩的答着,提及夏元仕時,不禁流露羨慕之意。
“化神弟子?”
陳平腦子一暈,倒吸了口涼氣。
千法宗一直是不起眼的金丹宗門。
怎的他一隕落,竟好似擺脫束縛一飛沖天了?
一定是萬獸山脈的大能洞府!
陳平旋即找準了原因。
初步探索的洞府外圍區域都擺放着一粒化嬰丹,何況是內部的大殿密室。
千法宗定得到了難以想象的好處。
否則常諸鳴等人絕不可能同時打破元嬰瓶頸。
“萬獸山的那處洞府看來不是元嬰修士所留。”
心中一嘆,陳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以往他還盼望着三位師叔能挺的久些,好等他回去親手報仇。
這樣一來,那三個傢伙紛紛結嬰,最少還可活兩千多年,實是世事無常。
“北斗靈尊是天演大陸本土的化神前輩嗎?”
陳平恢復了平和,慢慢的道。
“他老人家佔據了大陸中部的一座六階靈山,每隔五百年會入世收徒一次,再多的情報老夫就不知曉了。”
“牽扯到高深莫測的靈尊,即便老夫是元嬰大修士也未當面拜見過。”
搖搖頭,元青寬慰道:“貴宗元嬰接二連三,夏道友的背景更是強悍異常,盧道友不需擔心宗門的發展。”
“夏元仕好機緣。”
陳平面龐一笑的呢喃道。
當年,天靈根的夏元仕橫空出世,宗門才把原本賞賜給他的三轉離隕丹剝奪,留給了前者。
心懷委屈的他兩次衝擊金丹劫失敗,道基盡毀,不得以轉成假丹修士。
因此,夏元仕對他而言,不僅僅是殺人之仇,還有阻道之恨。
但萬萬想不到,此人竟走了大運,被化神靈尊收做了記名弟子。
這就意味着,陳平返回天演報仇的計劃要從長計議了。
常諸鳴等普通元嬰倒不能讓他畏怯,可一尊化神修士卻彷彿一座萬丈巨山壓在肩頭,
威懾力驚人。
“盧道友之前在貴宗擔任何職,與常道友是何關係?”
元青再度提了先前的疑惑。
此人一語道破他的身份,定然是對他有所瞭解的。
“宗門打手罷了,元青道友高高在上,不一定認識在下。”
自嘲的低笑着,陳平單手於臉上一抹,五官皮膚瞬間急劇變化。
“當年卑微如嘍囉,今日真君擒大修。”
話語落下後,一名頗爲俊朗的男子從光華中徐徐走出。
他的眼裡散發着一絲往日從來不曾顯現過的神采。
重修三百年,首次在人前承認跟腳。
縱然他時常告誡自己遺忘往事,可執念太多的他還無法徹底埋葬前世。
“你?”
元青雙眉一蹙,不停打量着面前的陌生男子。
高階修士強大的記憶力轉動起來,排山倒海的搜索着。
幾個呼吸的功夫後,元青彷彿想起了什麼,嘴角抽搐的朝前一指,聲音尖銳的顫道:“
你是那個假丹修士?”
數百年前,他受邀參加一位同道的元嬰慶典。
神識曾下意識的拂過全場。
千法宗一衆當時被安排在角落,冷冷清清。
他貴爲元嬰後期的散修,連常諸鳴、焦乾等金丹都沒有寒暄結交。
何況一名跟在那兩金丹身旁的小小假丹。
浩瀚的神識隨意掃過,僅是記住了此人的相貌而已。
可如今這人卻已奪舍元嬰的身份拿捏住了自己,實叫他驚疑之極。
若說金丹修士渡心雷劫,還有微乎其微的機率。
但實力更弱的假丹也能奪舍成功,當屬一等一的千古離奇事。
“那日,前輩坐在宴席的上首受萬修膜拜,可羨煞死了晚輩。”
陳平開口打趣道。
元青的呆滯和驚歎,落在眼中比衣錦還鄉還來的舒適。
元嬰大修士又如何?
陳平低低一笑,手指夾着嬰兒的臉蛋狠狠一掐。
“糟了,假丹修士個個內心陰暗,怪癖一抓一大把。”
元青心中一咯噔,勉爲其難的道:
“兩方修煉界相隔數十億裡,中間隔着元嬰修士都不敢跨越的險地,盧道友當年一介假丹能在此重生,也算天命恩寵之修了。”
“哦?”
陳平果然被他的話吸引住,不覺放下手掌。
原本他以爲皓玉海和天演大陸相隔的很近,知道路線的高階修士可嘗試穿越。
但聽元青說起來,似乎並非那麼回事。
左手抓着鬼木,陳平淡淡的道:“元青道友是如何流落到皓玉海的,麻煩詳細講講。”
“說來話長,老夫來此是因一場意外”
元青微微一嘆,就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來。
約莫一炷香時間後,元青的聲音夏然而止。
他的臉上猶還帶着一絲後怕和心驚。
“屠魔禁地。”
陳平摸着下巴,挑出了最關鍵的一個詞。
據元青吐露,一百餘載前,天演大陸南部某片山脈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
經修士們推測,極有可能是上古時期,人族大能和魔族高手的決戰之地。
歲月洗刷數千萬年後,那片區域的禁制漸漸鬆動,從而暴露了出口的位置。
彼時元青已成大圓滿,和幾位元嬰道友第一批闖入秘境,妄圖蒐羅寶物。
然而,剛進入屠魔禁地不久,幾人就被一股怪力強行分散。
元青仗着修爲高絕,獨自探索了數月。
哪知在破入一座山谷時,被一道隱藏極深的空間裂縫給吞了進去。
此縫屬於生機不存的絕縫,殺傷力無比駭人。
元青手段盡出,本命法寶和肉身都被打碎,才堪堪從另一端勉強逃生。
而他已經穿梭數十億裡,來到了梵滄海域的東牝海。
東牝海與鏡陽海隔了幾個小海域,並不算十分遙遠。
元青以元嬰之身逃竄,路上遇見一位元丹修士,當即活捉搜魂。
這才驚駭的發現他所在是另一方修煉界了。
壓住慌亂後,元青準備隱匿起來,先行恢復肉身再伺機而動。
不過,他屬實是倒了血黴。
還未安穩下來就遭遇了司倫芩。
重傷之下,他完全不是五階海族的敵手。
落敗後被司倫芩抓住,帶回司倫部落囚禁百載。
若非陳平解救,他恐怕要讓司倫芩折磨致死。
當然,落入陳平手裡,結局似乎也不是那麼的明朗。
“元青道友可認得此女?”
陳平心中一動,手指頭捻着一絲靈火在空中急速旋轉。
不久,一張姣好的女子面容栩栩如生的出現。
正是他在羣島遇見的琵琶女。
“不認識。”
元青立刻搖了搖頭。
觀他神情不似作假,陳平就此作罷。
之前,他還一度懷疑琵琶女是元青的女兒隱匿了境界。
但旋即便否認掉了。
琵琶女在羣島的蹤跡能追溯到數百載之前,較元青可早了不少。
“多謝元青道友的配合。”
袖袍一甩打散靈火,陳平笑吟吟的道。
“盧道友,老夫願認你爲主。”
見陳平的目光逐漸不善,元青趕緊俯身拜下。
“道友貴爲大修士,該要有自己的堅持和尊嚴。”
朝嬰兒臉上吹了口氣,陳平陰惻惻的道。
散修結嬰,經歷磨難一般遠超宗門修士。
這種人更加的怕死惜命。
抓住元青的弱點,陳平繼續獅子大開口,索要了血梅轉生術的法訣。
令他驚訝的是,此術當真有幾分神異。
竟可稍微削弱無邊心雷劫的威力。
接着,陳平二話不說,五指抓起嬰兒施展搜魂術。
元青用了轉生術後形態鉅變。
若能得到他的記憶和見識,這比一件頂級靈寶還來的昂貴。
不過,搜魂術依舊失敗了,毫無空子可鑽。
“元青道友主動讓我搜魂的話,盧某可以考慮把鬼木花和功法交給你。”
低下頭,陳平誘惑道。
“盧道友怕是從未生出過放我一馬的心思。”
時至此刻,元青總算看開命運,冷冷的道。
“自我散掉意識,盧某可放你的魂煙入輪迴。”
神識鎖定着嬰兒,陳平面無表情的道。
對付欲殺他的人,他怎會施捨存在變數的機會。
允諾其魂煙歸天,已是難得的開恩。
“老夫活了兩千載,生生死死大劫無數…”
元青表情猙獰,口中咆哮,整個身軀又將化作血色巨蟒。
“送道友歸西是盧某的榮幸。”
陳平才懶得聽此人的臨死感嘆,早準備就緒的珊瑚法相狠狠砸落。
龍角一劃後,元青的意識徹底泯滅。
半空,只留下一具目光呆滯的元嬰。
至此,一尊名震天演大陸的傳奇修士隕落在了異鄉外海。
任由其魂煙隱入高空,陳平默然無語。
這回,殺了大修士倒一點感覺沒有。
畢竟元青傷勢太重,神通發揮不出原本的兩成。
倘使是巔峰時期的元青,他必然遠遠不敵的。
反反覆覆檢查幾遍後,陳平正欲將嬰兒收入封經瓶,可隨即只聽“嘭”的一聲,元嬰上裂開千萬靈光沾染的縫隙,馬上要分崩離析。
看來那血梅轉生術果真比較邪異。
“他鄉遇故知,你總要爲我做些貢獻。”
陳平表情急切的一拍靈獸鐲。
“唧唧!”
大灰旋飛而出,趕在元嬰解體之前,一口吞進了腹中。
接着,它彷彿吃了大補之物般,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大灰啃噬的津津有味,陳平卻無動於衷。
妖丹可以煉化成修士假丹,但金丹不行。
同理,元嬰本體人族也無法吸收。
當然,不排除某些副作用極大的魔道、血道秘術。
陳平身爲無念宗的正派元嬰,自是不懂那些歪門邪道的。
前後兩個月,鏡陽海域的修士集體沸騰。
雄踞北境的海族部落,竟在一夜間被滅了族。
不,準確的說是大部分的高階海族一口氣失蹤了。
起先,修士們還不怎麼相信。
但隨着膽子大的人深入海域,居然發現象徵底蘊的烏聖山都轟塌了乾淨。
大家方纔半信半疑,成羣結隊的殺進部落。
司倫海族無力抗衡,短短數月間被人族艦隊踏平了領土。
未來二十年內,低階海族寶物的價格下跌了兩成。
一階、二階的海族奴隸更是價格暴跌,很久很久後才恢復正常。
關於司倫一族的變故,外界衆說紛紜。
有人覺得鏡陽海域一宗、一殿、一盟的敵視其實是迷惑司倫部落的障眼法。
三大宗門實則偷偷聯合,殺了司倫芩等人一個措手不及。
也有人猜測,是九鼎商會那位新的元嬰大修士爲了立威,選擇了海族部落。
又過了幾日,一個名叫“毒羅嶺的人族小勢力也莫名消失。
從上至下一千四百餘名修士彷彿人間蒸發般,一夜全無。
得到消息後,那一片大大小小的邪修團體人人自危,慌忙逃離了老巢。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已橫渡數十萬裡,來到了東牝海。
尋準一個方向,陳平朝着東北邊飛去。
又是半個月之後。
他在一座孤島的上方停下。
陳平彷彿在搜索着什麼東西,神情嚴肅,神識不斷地掃出。
終於,他在一處古林裡找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斷空塔注入渾身法力狠狠一刺。
“嘩啦!”
一條幽黑的空間裂縫顯露出來。
雙目冰藍,陳平運轉瞳術往內窺視而去。
但僅僅一個瞬間,他就腦袋一痛的移開目光。
眼角邊緣,一絲鮮血沿着臉頰流下。
“這處死縫的威能果然可怕。”
陳平嚥了咽喉嚨,壓住傷勢。
此處正是元青穿梭而來的空間通道,貫穿天演和皓玉兩方修煉界。
爲證實他的話,陳平放下所有事務趕赴到了東牝海。
抿了抿嘴,陳平袖袍一甩,朝空間裂縫中甩出一道藍黑身影。
半息後,他牽動手間的五階蠶絲,將藍影拉了出來。
短短這點時間,煉屍司倫囫已經血液狂灑,身體皮膚無一完好。
見狀,陳平心驚肉跳,肩膀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要知道,這具煉屍的肉身強度和元嬰後期不相上下。
連它都熬不過半息,可見自己本體進入更是死路一條。
少傾,被斷空塔轟開的入口恢復如初,掩蓋了可怖的通道。
陳平目不轉睛良久,最終輕嘆了嘆。
在未破入元嬰大修士前,是不用想着返回天演了。
穿梭空間裂縫的風險暫不提,出口極可能是更恐怖的屠魔禁地。
他這點薄弱修爲有些不夠看。
何況, 即使從天演大陸的屠魔禁地出來,他也報不了血海大仇。
據元青描述,千法聖宗擴張的很快,已全面步入鼎盛時期。
宗門內有四位元嬰鎮壓,金丹多達二十餘人。
而且,關鍵是被北斗靈尊收爲記名弟子的夏元仕。
想殺夏元仕,必繞不開一尊化神大能。
“哎,真相究竟是什麼。”
望着陰沉的天空,陳平鬱悶無比。
當年在洞府外殿發現了化嬰丹,常諸鳴、夏元仕、焦乾三人立刻對他痛下殺手,目的無非是先聯手滅了最弱者,再獨吞傳承。
可如今,一個想不通的問題擺在面前。
常諸鳴、夏元仕、焦乾都好生生的修到了元嬰境,並共同成就了千法聖宗的輝煌。
說明三人在剷除了他之後,又沒有繼續內鬥了。
這絕不符合常理的行爲,令陳平十分糾結。
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眼界低微的小假丹。
修煉界中,存在着許許多多能影響心智的術法和寶物。
難道那會,三位師叔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控制了心神,纔對他痛下殺手的嗎?
右眼一跳,陳平望向手心。
貼着皮膚半寸的位置,一枚金珠靜靜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