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光華鋪天蓋地的灑滿渡口時,所有的修士都發現了這百年不遇的一幕。
特別是在渡口擺攤的衆人。
往來交易、討價還價、甄選寶物的動作統統停止。
數萬名修士瞬間鴉雀無聲,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遠處的高塔。
超出元丹境界,又低於元嬰修爲的生靈進入破光北斗陣,都會引發玄奇的異象。
這種異象看似絢爛無比,卻讓陣中的修士如臨大敵,一個個頭皮發麻了起來。
因爲常年活躍在雙城海域,包括內海四宗的金丹真人,其氣息早就提前被大陣收集,根本不會引起陣法的警覺。
也就是說,下方的通道里,正有一位陌生的金丹生靈,準備進入浮幽城!
“搞什麼鬼,弄出這般誇張的陣仗!”
站在通道中央,陳平眉頭一皺,不滿的嘟囔道。
此刻,兩道土黃色的壁障堵住了他的前後出路。
雖然用仙雷法能迅速破掉這座四級大陣,可他又沒打算摧毀浮幽城,實在沒必要違反規定。
高塔中,一列十數名修士慌慌張張的沿樓梯走下,領頭者是一名丰神如玉的藍袍男修。
待看到是何人被困於陣法後,旋即表情苦了下來,膽戰心驚的作揖道:
“晚輩浮幽宮執事包元武,拜見陳真人!”
“見過陳真人!”
身後的十幾名築基小輩也異口同聲的參拜而下。
“免了,你趕緊解開陣法禁制,本座可沒空在這裡耽擱。”
陳平不耐的揮揮手,不容分說的道。
“稟前輩,按照雙城傳下來的規矩,新的金丹真人需經過浮幽宮的確認,才能進入城內。”
“麻煩陳前輩稍等片刻,晚輩已通知了浮幽宮,想必管事大人們已經在趕往渡口的路上了。”
包元武賠笑着道,渾身上下都迸沁着冷汗。
之前,他就猜到了激活陣法的生靈,大概率是海昌陳氏的那位陳真人。
果然正中他預料。
陳真人才剛結丹不久,居然這麼快回到了雙城海域。
包元武一時驚懼交加。
這位自詡正派的真人,實際上心狠手辣,很不好相處。
若有怠慢,今天他的小命恐怕都要交代掉了。
“本座只等半個時辰,你速速催促浮幽宮,否則後果自負。”
聞言,陳平面無表情的一揮袖袍,一盞時間沙漏緩緩懸浮飛起。
“晚輩遵命!”
見陳前輩竟如此較真,連時間沙漏都擺了出來,包元武當即心頭一凜,對着一枚法盤狀的道器,一口氣往內發送了上百道信息。
陳平雙手揹負,滿意的小憩起來。
浮幽宮坐落在道場。
是由城裡的四大金丹宗門聯合創辦,代表着最高層的意志。
而按他長遠的打算,家族後期的發展重點肯定是在繁華富饒的雙城海域。
即便他證成了金丹,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壞了規矩。
更何況,陳家如今也是金丹勢力。
完全有資格在浮幽城這塊香餑餑上分一杯羹了。
其他幾個頂級宗門對陳家雖然抱有牴觸情緒,但修煉界一向實力爲尊。
誰不服,就得遭他毒打,直到發自內心的同意爲止。
第一次進入,總是比較難的。
浮幽城的利益太大了,一年數百萬靈石的分潤,他豈能忍住不插一手?
陳平考慮深遠的思量着,另一邊,包元武等人卻睜着眼睛,緊張的盯着沙漏,心裡祈求時間過得慢點。
……
半個時辰一晃即逝。
就在陳平準備開口發旨時,四道顏色不一的遁光射入了高塔之內。
來者是四名元丹境的修士。
看服飾,全是浮幽宮的主事。
恰巧,四人皆在他以前收集的情報上有所記錄。
幾人分別來自攬月宗、幽火門、太南宗、瀚遙谷。
“晚輩見過陳真人。”
四大元丹默契的抱拳拜下。
其中,攬月宗的女修元丹不自在的抿了抿脣,瞳孔裡閃過一絲畏懼。
畢竟自家的楚老祖不久前才被此人當着衆修的面狠狠羞辱了一通。
連宗門重寶紫犀劍都丟失在外。
小輩失望之餘,更多的是對陳平產生了深深的畏怯。
“本座現在要入城,爾等還不快快關閉陣法。”
鋒利的目光一掃全場後,陳平笑眯眯的道。
“這個……”
四大主事不由互視了一眼,最終一位中年男修上前一步,硬着頭皮道:“前輩,浮幽宮內部還有一條規定。”
“鮑小友有何難處?”
陳平餘光瞥了他一下,淡淡的道。
此人叫鮑康,是幽火門派來常駐雙城的長老。
當年,他斥巨資選購的海昌坊閣樓,便是經鮑康之手交易的。
“稟陳真人,未經過破光北斗陣認證的前輩,需由至少兩名原有的金丹修士首肯,方可自由進出浮幽城。”
鮑康一咬牙,斬釘截鐵的道。
他完全是在按章程辦事。
幾年前,他就收到了錢老祖的喻令,今後不得針對陳家。
所以,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故意刁難。
“城內此時又無金丹同道,你讓本座跟誰確認?”
陳平輕輕一笑,兩手向外一撐,堅固的屏障一陣哀鳴,徹底破碎了開來。
浮幽宮的一衆俱都心驚膽寒,彷彿親眼看見了大魔脫困,齊齊退到了牆角。
“陳真人,鮑道友所言無假,我等皆可以證明。”
攬月宗女修抱拳一福,聲音清脆的道:“麻煩前輩繼續等待幾日,浮幽宮會立刻派人通告坐鎮天獸島的幾位老祖。”
話音落下後,另外三位主事不約而同的與她靠近,顯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攬月女修眼神一定,膽氣足了一些。
他們四人代表着浮幽城的老牌金丹宗門。
這位陳真人實力再強,性格再兇悍,也不至於同時得罪所有的高層。
“爾等四宗倒是團結。”
連進個城都這般的困難,令陳平心裡漸漸火氣大冒,直接遁飛離開高塔,朝着浮幽城方向冷喝道:
“一頭妖族都可大搖大擺的進出城池,卻拼命阻擋人族的金丹,這豈不丟人現眼之極!”
其聲浩浩蕩蕩,直衝雲霄。
方圓百里之地的修士們,聽的一清二楚。
“是陳真人,羣島修煉界的新晉金丹!”
“短短數十載,人族大能頻出,正值昌盛之時啊!”
“勝邪真人,真的是他……”
衆人目光齊刷刷的匯聚在高空那位青衫修士身上。
激動、敬畏、恐懼,各種情緒紛紛涌現。
幾息後,一片刺目耀眼的墨浪從城內飄出,以常人難以理解的速度往渡口方向捲來。
又是一位堪比金丹境的存在!
“呱”
“呱”
當那朵深墨色的雲層覆蓋在高塔之上後,其內,傳出一陣陣怪異的尖鳴。
接着轟隆隆幾聲沉重的腳步,裡面隱約有什麼巨物走了出來。
渡口衆修下意識的看去。
當滾滾墨潮徹底的一分而開,一頭彷彿小山般的巨大蟾蜍就從中一跳而出。
此蟾蜍足有百丈之高,即使蹲在半空,身子都已然捅破了重天。
其的體表油亮似黑石,背部有一個個頭顱般大小的凸起。
仔細一打量,竟然是一千多隻張合不定的紫色眼睛。
但偏偏頭顱前段卻還長着火紅巨大燈籠般的妖目,閃動着驚人寒光。
“攬月宗的千眼古蟾前輩!”
“它老人傢什麼時候來的浮幽城?”
“有好戲看了,陳真人將古蟾前輩視作妖族,明顯是非常的不滿。”
“嘿嘿,楚真人才剛剛沉沙折戟,古蟾前輩也是四階初期,未必能把陳真人如何吧。”
渡口上的衆人興奮的議論起來。
近期,空明島的金丹大戰傳的沸沸揚揚。
可惜雙城海域距離太遠,衆人無緣一飽眼福。
今天,究竟有無可能見證一場驚世大戰呢?
修士說到底也還是人,看熱鬧的本性之強,遠遠超越了其他種族。
……
“古蟾師叔!”
“蟾前輩!”
浮幽宮的主事們彷彿找到了主心骨,暗暗鬆了口氣。
既然千眼古蟾真身降臨,配合城裡的幾座四階陣法,應該可把陳平阻擋在外。
“古蟾道友,我們又見面了。”
相隔十數裡,陳平懸空而立,口氣淡漠的道。
當初,千眼古蟾劫持蒼狼號時,纔是三階大圓滿的境界。
破入四階後,此妖的體型足足大漲了一倍。
主要的神通來源,背部紫眼也多生了數百枚。
一般而言,妖族的體型越大,實力越強悍。
當然,不是所有的妖族都遵循此規則的。
只能說通常是如此,但有很多的特例。
比如某些狐族,隨着大境界的提升,其形態的大小不會出現很大的改變。
只不過末端的尾巴會多一條罷了。
“你身上的氣息本蟾很熟悉。”
聽了陳平的開場話語,千眼古蟾疑惑的叫了一聲,接着一股強橫的妖識迎面掃了過去。
而陳平則視若無睹,任由古蟾掃視。
同階對比,妖族的魂魄較人族弱小一籌。
但千眼古蟾體質特殊,相對金丹初期修士,它的妖識更強大幾分,即將突破六萬丈的門檻。
“你是那艘靈艦上的小輩。”
終於,千眼古蟾察覺出了端倪,驚疑的道。
妖族辨別事物,更習慣使用嗅覺或者其他能力。
雖然過去了數十年,但它依舊清晰感知出了從陳平毛孔中散發的氣味。
“不錯,本座爲你晉級貢獻了一萬兩千四百三十八塊靈石,這筆賬道友打算如何償還?”
陳平嘴角一咧,怪里怪氣的道。
他當時僅僅築基境界。
平白無故被打劫了一萬多,可是肉疼的很。
哪怕他今日成爲了金丹修士,想起那件往事,心中仍然是異常的不舒服。
“呱!”
聽他報出精確的數目,千眼古蟾不禁彪了句獸語,不鹹不淡的道:“劫船攬財是沈綰綰起的餿主意,那女人已經是你的夫人,我們間的糾葛應該一筆勾銷。”
“蛤蟆的靈智還挺高。”
眼皮一動,陳平沒有繼續扯那件芝麻大的往事,指着千眼古蟾,俯視的問道:“它得到了誰的認可才被允許進入的浮幽城?”
“這……”
鮑康等人呼吸一滯,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起來。
千眼古蟾是攬月宗的老祖之一,還需經過特別的允許嗎?
見幾人不回答的尷尬模樣,陳平霎時明白了。
那所謂的規矩,估計只針對四宗之外的金丹生靈。
“本蟾奉顧師兄口諭,調沈綰綰回宗待命,你覺得本蟾能不能進這浮幽城?”
千眼古蟾兩爪張的筆直,譏諷意味十足的道。
它對陳平可無一絲半點的好感。
因爲楚清凌與它走的很近,兩人算是宗門內同一陣營的巨擘。
“顧思弦打算調綰綰回宗?”
陳平眉頭緊鎖的摸了摸下巴。
沈綰綰入駐浮幽城的攬月閣並不久,沒道理輕易變動位置。
顧思弦總不會有拿她人質,逼迫自己就範的幼稚想法吧?
那陳平只能說攬月宗是在白費心思。
區區一個道侶,絕不可能影響到他的決策。
“呱!”
搬出顧師兄這面金字招牌後,千眼古蟾心思大定,妖腮一鼓的道:“陳道友老老實實的在渡口守候着吧,本蟾先回去了。”
它雖然不喜歡此人,但也沒有驅逐或者鬥一場的念頭。
楚清凌的神通比它還強了一籌,尚且落得個悽慘的結局。
它無論如何,也不敢獨自與陳平酣暢大戰的。
金丹修士被堵在城外數日,這丟人的待遇,足夠殺殺他的銳氣。
一想到這裡,古蟾心情頓時高漲,“呱呱”連叫了幾聲。
“呱呱,呱你天殺的!”
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金丹老祖陳平竟毫無徵兆的直接暴怒。
下一刻,身上銀輝一閃,步伐詭異的騰雲直上,朝那頭龐然大物猛地加速衝去。
在龍鷹步和驚風焰神通的雙重加持下,他的身形化作了一道道殘影,一步就是千丈。
而千眼古蟾的妖識也不是吃素的,隨即發現了同級的法力波動,突然一張口,破空一響,一條血紅色的巨物彈射而出。
對準陳平狠狠抽了過去。
“雕蟲小技!”
陳平掌心一晃,一張火焰繚繞的手掌迎風直上,但很快就被那血紅巨物給抽了個支離破碎。
那巨物甩在了陳平的肩頭,使其口中一聲悶哼,身軀彷彿承受重擊般的猛然一顫。
倒退了數步,才一臉淡定的重新站穩了身形。
只見在他面前十數裡處,一條約三丈寬的血紅色肉鞭正張牙舞爪,活躍的跳動。
肉鞭的後面,赫然連接着一根磨盤粗細,遍佈無數青筋的血色肉柱。
剛纔,千眼古蟾竟將舌頭噴吐了出來。
並以奔雷閃電的速度,一下到了近前。
要不是他肉身強橫,那一擊,絕對會要了他半條小命。
“你的肉身比四階初期的妖皇還要強大。”
不得不說,妖獸的思維方式的確和人族迥異,千眼古蟾並未對他的偷襲之舉怒不可遏,反而語氣羨慕的驚歎道。
“陳平前輩出手了!”
“又是金丹大戰!”
“陳真人言之有理,我人族大能的待遇爲什麼不如一頭四階靈獸?”
渡口的一衆修士們摩拳擦掌,雙眼透露着一抹興奮。
“各位,眼下該如何解決?”
攬月閣的元丹女修一臉擔憂的道。
但這回,沒有同僚再搭理她了。
金丹修士之間的紛爭,還是離的越遠越妙。
一個不小心泄露的餘波,都能滅殺掉他們。
“蛤蟆,賠償本座一千萬靈石,我放你回去。”
陳平並指一點,囂張至極的道。
他壓根不是心眼小,爲了報當年的勒索之仇。
要知道,浮幽城地界魚龍混雜,大小勢力多達上千個。
如果他能當衆立威,家族往後鋪開的路子會輕鬆許多。
而城中最合適的目標,只有眼前的這頭蛤蟆了。
剛好,新仇舊恨加上額外的心機,全部化作了銀芒璀璨的一腳!
不錯,陳平都沒有給千眼古蟾回覆條件的時間,施展龍鷹步,拳腳並用的轟了下去。
“本蟾不是蛤蟆!”
千眼古蟾咆哮如雷,粗大的蟾舌只是微微一動,就一下不見了蹤影。
顯然,陳平把它與低等的蛤蟆族並列,觸及了它內心的禁忌。
與此同時,原本漂浮在高空的蛤蟆本體,突然身下後肢一用力。
“嗖”的一聲,龐大身軀竟也憑空消失了。
“來的好!”
陳平身軀一扭,躲過了激射而來的蟾舌,接着只聽高空忽然轟隆隆的一聲巨響。
一片陰影就一下出現在了他的頭頂,正是剛剛不見的千眼古蟾。
此蟾方一現身,就將一隻厚厚的肉掌一探而出,向下方徐徐一按。
陳平面不改色的燃燒了一團精血,衝空中使勁一揮右拳。
一隻幾十丈大小的純銀之手就狠狠挑起,發出撕裂巨響的碰了過去。
五道巨大爪影方一接觸到那銀色的拳頭,就立刻吃痛的悶響,反彈而散。
而那純銀之手仍絲毫停頓沒有,自顧自的往古蟾一砸而去。
同一刻,陳平喉嚨中一吐,三種靈火滴溜溜的旋轉飛出,並立刻滾滾的迎風一漲,
在轟隆隆的爆音之中,三大靈火一下化爲了一片一望無際的火雲,往四面八方狂卷而開。
古蟾那邊剛泯滅了銀色拳頭,就被火雲嚴嚴密密的籠罩。
跟着,衆修眼裡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空中,一頭身軀百丈的巨獸,被一片三色絢爛的火雲抵着,彷彿在它身下加了一層屏障似的。
一名看上去瘦弱的銀色人影,卻雙手撐天,託着那片火雲,往重天之上飛去。
片刻之後,一人一獸就在渡口消失了乾淨。
罡風呼嘯,兩側風景極速倒退。
就這樣,陳平撐着火雲把古蟾硬生生的推進了三元重天。
奇快的移速,加上碰撞的飛巖和隕石,將古蟾的肉軀劃出幾條深可見骨的大口子,濃黑色的妖血四溢而出。
陳平則面色鐵青,氣血翻涌也十分的不好受。
千古蟾好歹是同階的存在,一路掙扎反抗,使得他精血狂流。
周遭,已是一片片燃燒的豔麗雲層。
這些雲層一團團的凝結在一起,散發着暴躁的火靈氣。
捲雲之火,重天異象。
陳平大費周章的把古蟾帶到三元重天,自然是爲了藉助異象的威力。
否則,衆目睽睽之下,痛扁此獸更能一解心頭之恨。
在一人一獸冒然闖入的同時,周圍的滔天火海徹底沸騰。
大片大片的火雲吞卷着襲來,一副要把擅入者燒成灰燼的架勢。
然而,捲雲之火還未沾染上來,就被陳平一口吸入了腹中。
他是火屬性的金丹修士。
這種充斥着火靈氣的異象,對他而言,純粹是大補特補,並且能夠增加火系法術的些許威能。
“小蛤蟆,接下來本座就與你好好的玩玩。”
陳平不懷好意的獰笑一聲,繼而噴出一朵煉化後的捲雲之火,衝千眼古蟾打了過去。
……
“緒兄,你乃元丹中期的修爲,能感應到重天之上的那場大戰嗎?”
“重天壓制神魂的幅度太強,況且,你覺得我敢釋放神識刺探,被兩位前輩誤會嗎?”
一名光頭的漢子沒好氣的道。
“古蟾前輩和陳真人,也不知誰的贏面更大一些。”
“這還用尋思?”
緒姓的光頭漢子嘿嘿一笑,道:“楚真人堂堂金丹劍修都敗的慘不忍睹,法體合一的實力可不止於表面。”
“陳家是鐵定要同攬月宗撕破臉皮了。”
“不見得,陳真人在空明島上,沒有殺了楚真人,兩方就有和談的餘地。”
緒姓修士侃侃而談,忽然,他表情一變,臉上浮出了一股濃烈的驚駭。
“呼”
“呼”
就在他說話間,一頭巨大的黑影從重天直落而下,狠狠地掉入了海底。
“轟!”
受此重物砸擊,平靜的海面中頓時像投擲進了一座萬丈冰山。
狂泄的海水劇烈翻滾,卷出一波波百餘丈高的巨浪,把渡口沿岸的樓閣淋了個透溼。
緊跟着,一道銀輝披覆的人影徐徐下落,一腳點在黑色大物的背上,再次將其踩進了深海之中。
“什麼,不到二十息時間,古蟾前輩就敗了?”
“緒某的眼力一向毒辣,陳真人的神通根本不是四階初期妖獸可望其項背的。”
緒姓元丹自得的說着,心底卻萬分的震撼。
這陳真人的實力大概是冠絕金丹初期了吧?
……
海底數千丈。
四周的海水已然呈現深黑色。
陳平慢悠悠的一拳拳揮出,往那頭巨大黑影砸落的海溝內破水而行。
他一點都不着急。
早在三元重天,千眼古蟾就被他打至昏迷狀態,一時半會怕是清醒不了的了。
十幾息內,解決一頭四階初期妖獸。
這在外人看來無法想象的事,但他並不沾沾自喜。
一來千眼古蟾只是頂尖的天妖血脈。
依靠天賦,足以支持它稱霸三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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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進入四階,無論多強悍的天妖血脈,都已是普普通通,泯然於衆了。
身懷聖妖、真妖血脈者,纔是出類拔萃,傲視同階的那一撥。
所以,古蟾的真實戰力僅比剛破境的竇瀚海強了幾成罷了。
最重要的是,古蟾的手段全部被他死死剋制。
比肉身,它弱一籌。
古蟾的天賦神通,又是某種針對神識的攻擊。
此法對他更是無效,連神魂小人披着的金甲都未破除乾淨。
兩大因素的決定下,千眼古蟾落得這個悽慘的結果,也在情理之中。
圍着肉山,陳平身形插花似的飛轉不停。
眨眼間,古蟾背上的紫色眼睛就憑空少了一半。
血淋淋的傷口狂吐黑血,遮掩了視線。
這些紫眼是古蟾族一身的精華所在。
生吞服用,有輔助修煉瞳術的絕強之效。
當古蟾的氣息衰竭到了谷底,陳平終於收手,戀戀不捨的放棄了繼續採集的舉動。
後背上的紫眼乃是古蟾的命根。
若取之過多,這頭蛤蟆隨時有跌落境界之虞。
陳平目前還不願徹底的與攬月宗撕破臉皮。
顧思弦是位九竅玲瓏之輩。
兩次對其門人手下留情,他該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善意。
在實力得到認可的基礎上,與攬月宗保持利益所趨的友好關係,是陳平最終的目的!
……
“蛤蟆,該醒醒了。”
陳平神識一刺,幾個巴掌虛影連連,甩中了醜陋的大腦袋。
劇痛之下,千眼古蟾漸漸甦醒。
可它還未恢復清明,就被人抱住了一條粗壯的大腿,一下扔到了渡口空地上。
“轟!”
地陷數裡,灰塵散去後,待衆人看清坑內的情況,紛紛涼氣倒吸。
原本威風凜凜的四階妖獸,如今何止是悽慘能形容的。
一身蟾皮被活生生的剝掉了一半,大小傷口無數,後背坑坑窪窪,密密麻麻的紫色眼睛已變得有些稀疏。
“古蟾師叔!”
攬月宗的女元丹面色劇變,驚慌的呼喊道。
而整個浮幽城渡口,已陷入了一片死寂。
套上一件嶄新的道袍,陳平分開巨浪一躍跳出。
“本座現在就要入城。”
陳平眼神一掃,朝着浮幽宮一衆一字一字的道。
“陳真人,麻煩你讓晚輩截取一段法力氣息錄入北斗陣,以後出入通道,便不會觸動陣法。”
鮑康嚥了咽嗓子,聲音顫抖的道。
古蟾前輩都不堪一擊的倒下了,浮幽宮絕不能再惹怒了此人。
反正浮幽城裡設置了幾座四級陣法,好歹可以限制他一、二。
“早該如此。”
陳平露齒一笑,接着指尖一點,一絲深紅色的法力便繞了過去,纏住了鮑康。
北斗陣關閉後,陳平飄到了五十丈高的半空。
“本座海昌真人,爾等謹記!”
一道猶如巨浪般的聲波迴盪出去,陳平捲袖一甩,駕着遁光瀟灑離去。
強調道號,實乃形勢所逼。
之前,神識無意中聽了一段令他極其憤慨的談話。
雙城海域某些無聊透頂,嘴巴惡毒的修士,居然給他取了一個外號。
勝邪真人……
聽着是個好名字,似乎是壓倒邪惡的正派之意。
但實際上,隱含的意思竟是暗喻他的所作所爲更勝於邪修。
這讓愛惜羽毛的陳平忍無可忍,藉着大勝古蟾的威勢警告了衆修一次。
……
“海昌真人,很普通的道號。”
“陳真人出身於海昌,我覺得挺合適的。”
“海昌島的大名很快要傳遍修煉界了。”
“十萬靈石,就選了這麼一個道號……”
衆修聲若蚊蠅的嘀咕交流着。
不管是什麼想法,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
平平無奇。
……
將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陳平卻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他並不是爲家族的名聲而謀。
因爲他的野心根本不僅於此。
若有一天破入元嬰,新的真君道號將會朝他招手。
比如元燕……
至於更深的,陳平不敢去想了。
青光一往直前,射入了浮幽道場。
(青丘山狐族悠悠的角色本尊在V羣裡,大家有空可以加下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