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
霏月島出發的大型靈舟在“綠洲島”停了下來。
綠洲島由於氏一族掌控。
於家擁有四位築基修士,數量雖不多,可其卻是附近海域名副其實的霸主之一。
因爲於家大長老於堔海,是一位老牌的築基大圓滿修士,據說他的神通在同階屬於頂尖之列。
於家的情報,家族知之甚少。
只曉得綠洲島盛產一種名爲“綠洲心葉”的靈物,可增加少許的壽元。
待靈舟靠了岸,陸陸續續的有一批修士離船登島。
“嗖”
只見兩道顯眼的遁光從包廂衝出,一馬當先的朝綠洲島內飛去。
“是赤霄宗的兩個築基執事。”
陳平心中一動,等了幾天,總算迎來了一個最佳的契機。
築基後期的青松老道,他能輕易滅殺。
可靈舟就小小的百丈空間,想悄無聲息的行事,恐怕力有未逮。
若讓赤霄宗的兩個築基聽到打鬥動靜,陳平只好選擇殃及池魚,一併宰了兩人。
不過,此處已是赤霄宗的腹心海域。
而築基修士,一般會在宗門留下魂燈。
兩人同時隕落,則必定驚動元丹境的太上長老。
陳平萬分不願惹上高一個大境界的存在。
於是,這幾日,他一直耐心的等待着。
如果駛入明極島五千裡範圍內,還沒有出現完美的機會,陳平也不會顧忌太多。
痛下殺手滅了三位築基後,大不了放棄乘坐赤霄宗的靈舟,換一個方向趕赴望琴島。
打開包廂,陳平施展紫薇斂息術,悄悄地往樓梯移動。
餘家駐地綠洲城離渡口約二百多裡,縱然可御空飛行的築基修士,一時半會也無法回船。
這段時間,足夠他滅了青松老道。
“嗯?”
陳平突的面色一沉,眼睛盯着外界剛剛升起的一道灰色遁光,透出一股冷厲的寒芒。
當他剛走上頂層包廂的同一刻,青松老道竟也離開了靈舟,朝綠洲城的方向飛行而去。
“莫非被青松老道察覺到了什麼?”
陳平眼眸一眯,又搖了搖頭。
興許他本就打算去綠舟島採購物資或是拜訪友人。
“嘿嘿。”
陳平面露冷笑,隨即法訣一捏,幾百道輕巧晶瑩的劍芒和青蓮匯聚在腳底,託着他的身子凌空虛渡,直追灰色遁光飛去。
他不準備繼續守株待兔。
萬一青松老道另有手段,預知了危險從而逃進綠洲城,那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雖然綠洲島內有數位築基修士坐鎮,但事關金丹真人的傳承,區區風險,他不懼承擔。
大成境界的劍蓮遁光,幾乎是數個眨眼間的功夫就後來居上,攔在了青松老道的前頭。
“是你!”
青松老道看清來人,眼中寒光閃爍,趕緊一翻儲物戒,手心便多了一個精緻的雙耳小鼎。
祭出了本命靈器後,青松老道心底一鬆,才冷聲道:“道友喬裝成練氣修士潛入靈舟,此刻又突兀的攔截老朽,莫不是打着殺人奪寶的主意?”
對面這陌生修士暴露的修爲雖也是築基後期,但青松老道顯然還是忌憚不已的。
至少可以推斷此人的遁光速度遠在自己之上,若鬥起來,勝負難料。
“越老越聰明。”
陳平衝他微微一笑,瞬間一口黑色符文長劍激射而出,一閃之下,就化爲一道丈許長的黑芒,狠狠地斬向了半空中的青松老道。
“極品靈劍!”
青松老道又驚又怒,趕緊一腳下踏,往地面逃去。
他怎麼都不敢相信,此人竟一言不合的動手傷人,並且一上來就祭出了極品靈器。
這是要他老命的架勢!
“巨鼎術!”
下落前,青松老道口中念訣,並將手中的雙耳小鼎往身前一拋,只見其迎風而漲,一下膨脹了數倍,並悍然地砸在了黑芒之上。
“轟!”
母劍與雙耳鼎短兵相接,各色光芒飛濺四射,並時不時發出嗚嗚嗚的怪嘯之聲。
“咦,這小鼎只是上品靈器,但實際威能已無限逼近極品靈器了。”
見母劍與那小鼎平分秋色,陳平眉毛一挑,又是一柄黑幽幽的劍芒從袖中飛起,往鼎身打落。
子母兇劍乃罕見的成套靈器。
單獨使用,只相當於普通的極品靈器罷了。
可兩劍齊出,威力頓時超越了一般的同階法寶。
“轟!”
待子劍斬下,雙耳小鼎馬上一陣顫抖,光華變得極爲黯淡,發出嗡嗡之聲急速下落而去。
“子母兇劍!”
令陳平意外的是,青松老道一眼認出了法寶跟腳,驚呼道:“餘壺古是你殺的!”
陳平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搭理青松老道的意思,一手壓下,子母兇劍便隨着他的動作氣勢洶洶再次直撲一斬。
“該死,此人到底是誰!”
驚駭之下,幾句低沉的咒語從青松老道嘴裡若有若無的傳出,然後只見他一把撈起小鼎,接着打出一道靈石般大小的符籙。
做完這一切,青松老道頭也不回的朝綠洲島方向跑去。
自見到子母兇劍現身,他原存的一絲抗衡心思便蕩然無存了。
子母兇劍,是赤霄宗主持的某場拍賣會的壓軸之物。
他當時也在場並參與了此劍的爭奪。
不過,子母兇劍最終被餘壺古以五萬六千靈石的高價拿下。
而幾年前在他散修聯盟的地盤上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禍事。
犀水島一線天,孟家、餘家兩族長老遭遇劫殺,隕落了整整三位築基。
他那會與道侶在外遊歷,回來後,才得知此事。
餘壺古莫名身亡,他還着實幸災樂禍了一番。
豈能預料,眼下自己卻碰上了相同的殺星。
“嘭”
青松老道釋放的符籙瞬時破碎,一股狂暴的靈力四處流溢,跟着,形成了一柄黃色的陣旗。
陳平只覺眼前的場景陡然一晃,周圍彷彿憑空移來了半里方圓的海水,波濤洶涌。
緊接着,從海水裡,毫無徵兆的射出一根晶瑩雪白的長矛,狠厲地撲向他的胸前。
二級上品的化海生矛符,威能等同築基後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щшш¤тт kan¤CΟ
“此人在做什麼!”
一口氣跑了十幾裡,青松老道方纔回頭一望,卻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只見那人不躲不避,僅僅用一肉掌迎上,任由冰矛戳中了手心。
“嘭”
伴隨一聲清晰的脆響,冰矛竟然硬生生的斷裂開來,雪白的冰屑如同天女散花般,灑落在了空中,形成了一片美麗異常的冰雹之雨。
再反觀劫殺他的那修士,手掌上一滴血都沒滲出。
“體修!”
青松老道鬍鬚皆翹,表情驚恐萬狀。
這可是價值一萬多靈石的化海生矛符啊!
徒手擊潰,哪怕元丹、乃至金丹法修都做不到。
該死,運氣太衰了,怎麼會撞見萬中無一的體修。
逃,一定逃進綠洲城!
此城佈置着一座三級陣法,而且於家大長老於堔海是散修聯盟的生意夥伴,只要付出豐厚的報酬,他必不會見死不救!
心中波濤起伏,青松老道一咬牙,煉化了兩滴精血,身體浮起一道藍光,速度立刻暴漲了一倍有餘。
“一片百萬靈石的千年卷葉果然沒讓我失望。”
吹掉手中的冰屑,陳平不由滿意至極。
他如今的肉身防禦不亞於最頂級的上品防禦靈器。
體修最大的優勢是強橫的肉身天然持久,無需用靈力灌注。
也就是說,一個築基體修站在一堆練氣修士中,任憑他們攻擊幾百上千次,卻能毫髮無損。
當然,一旦敵方的攻擊達到肉身承受的臨界點,身體內的精血將會以恐怖的速度流逝。
因此,修煉界自古以來隕落的體修,有一半是在戰鬥過程中,精血耗盡而亡。
“想逃?”
陳平冷冷一笑,駕馭青蓮遁光一衝直下,識海神魂精光大作,宛如火山噴發,一股做勁的壓向了青松老道。
“啊!”
遠在二十里外的某處灌木叢邊,青松老道發出了一道慘絕人寰的哀嚎。
身上的靈器道袍熒光大作,但百鍛凝實術的巨大重力仍將其五臟六腑擠壓重創,七竅流血,識海天塌地陷,彷彿一顆顆隕石砸落。
幾個呼吸之後,陳平降落在青松老道的身旁。
他神識全力施展堪比元丹初期修士,即使沒有攻擊竅門,也絕非普通築基後期能夠無恙接下的。
“呲”
陳平揮劍一刺,母劍輕而易舉的穿破靈器道袍,繼續捅穿了青松老道的丹田。
“啊!”
修爲散盡,青松老道白眼一翻,痛暈了過去。
陳平彎腰收走儲物戒,繼而卡住他的脖子,往島外飛去。
“滾!”
返回靈舟,陳平神念一放,霹靂一聲大喝道。
“築基修士!”
“他手裡提着的是……青松前輩。”
青松老道可是築基後期修士啊,但卻被人當做小雞崽似的拎着,這人的實力定遠在他之上。
留在船上的幾十位練氣修士皆惶恐萬分,一個個拼命逃散,更有甚者,直接跳入了海中。
一會功夫,一船的修士走得精光。
陳平微微一笑,白得一艘大型靈舟,喜上加喜。
接着,他將神識沉入陣法核心,驅動靈舟排浪遠去。
……
一刻鐘後。
行駛了數十里的靈舟忽然停下,陳平負手升上半空,遙望着東方海面。
視野極遠處,有一道形似閃電的綠影,正往他這裡飛馳趕來。
其速度相比大型靈舟竟快了一大截,除非他施展魔羅遁影步,否則無法擺脫。
於是,陳平乾脆指揮靈舟停下。
“你是何人?”
隨着這幾個字問出,天邊飛來一隻體型十來丈的綠色螳螂,半透明的翅膀展開足足長達兩、三人的身高。
螳螂的兩粒瓜果般大的眼珠,放着森冷冰涼的寒意。
它還舞着鋒利幽暗的蟲鉗,呲牙咧嘴的對陳平做出了進攻的架勢。
一名身材中等,滿臉白斑的老者踩在螳螂妖獸的背部,模樣約七、八十歲,手腕上分別帶着兩隻翡翠色的鐲子。
剛纔發聲冷冷詢問的,就是這名御獸的老者。
“道友爲何鬼鬼祟祟的跟蹤我?”
陳平沒有回答老者的問題,反而毫不客氣的質問道。
他心中並無多少擔憂,這白斑老人一身氣息雖然強悍,可依舊是築基大圓滿修士。
至於他腳下的綠色螳螂,也只是二階後期的靈獸。
白斑老者一聽,先是一愣,但馬上臉色陰沉了起來,喝道:“本修於堔海,你在我的地盤生事,難道還不準本修過問?”
說着,於堔海瞥了一眼仰面朝天躺着的青松老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青松老道是他的好友,前一陣,他發傳信來綠洲島,言明要購買幾片百年份的綠洲心葉。
於是,他爲老友留了幾片,等青松老道護船時順道交易即可。
誰知,青松老道居然在綠洲島郊外讓敵修截住,連丹田都被摧毀,這麼一來,即便用綠洲心葉增加了壽元,但也已形同廢人。
“原來是於道友。”
陳平彈了彈指甲,風輕雲淡的道:“怎麼,道友打算爲青松老道出頭?”
“我想知道,青松道友與你有何仇怨,何必下此狠手?”
於堔海強自按住了怒氣,責問道。
一個築基後期,若是尋常,他早上前打殺了。
但腳下的靈獸卻給他發了一道可怖的信息。
此人的靈力不在他之下,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自家這隻靈獸名喚“血蠻螳螂”,身懷地妖血脈,乃是綠洲心葉藤的伴生妖獸。
他收服的血蠻螳螂王,天生具備極其敏銳的洞察之力,三百里內的靈力、妖力波動,都逃不過此妖的耳目。
他之所以能如此快的趕至,便是螳螂王感應到了郊外產生的鬥法氣息,這才從綠洲城一路跟了過來。
“青松老道殺了我的朋友。”
陳平哼了一聲,冷淡的說道。
於堔海自然不會相信他的一面之詞,厲聲道:“你可敢喚醒青松道友,讓我問個明白?”
“囉哩囉嗦。”
陳平聽了他的話後,冷漠的道:“於道友,速速離開這裡,否則便留下跟青松老道做個伴吧!”
“哈哈哈哈!”
於堔海先是臉色一變,接着仰頭大笑起來,待徹底笑夠了之後,雙手翡翠色的玉鐲精芒一閃,一前一後又飛出兩頭血蠻螳螂。
“哦,道友是高階馴靈師。”
陳平眼裡劃過一縷詫異,於堔海新召的兩頭螳螂妖獸雖沒有先前那隻氣息強勁,可亦是二階後期的境界。
這就有些麻煩了。
一個大圓滿修士,外加三頭後期的妖獸,短時間內不好解決。
“道友,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於堔海嘴角勾起,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幾圈,聲音乾巴巴的道。
“說。”
陳平倒背起了雙手,不動聲色的注視着對方。
於堔海召起三妖護身,卻不與他鬥法,明顯別有目的。
“青松道友的財物,分於某一半。”
於堔海輕飄飄的道。
陳平怪異的打量了他幾眼,諷刺道:“於道友千里追來,我還以爲你要給青松老道報仇血恨。”
“哈哈,於某以前確實和他有點生意上的來往。不過,他丹田已毀,交情也就沒了,不像道友你,爲了口中的某個朋友,膽大包天的在我綠洲島動手劫人。”
於堔海語氣幽幽,話裡明確透露了他的立場,順便也嘲諷了陳平一番。
“唉,道友爲財而已,可……誰又不是呢?”
陳平搖頭一嘆,腳底光華陡然綻放,人就從原地消失。
待身形再次顯露,卻是出現在了一隻血蠻螳螂的頭顱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