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書書閉了閉眼睛,懶得和鬱唯楚說話。
貴妃看了她們二人一眼,之後才吩咐下去,叫幾個隨行的侍從去尋老皇帝,派遣一些軍醫回來。
納蘭國沒多少喝茶的習慣,不過因爲是兩國會晤,要尊重順天國人的喜好,所以會泡製一些茶湯。
鬱唯楚把茶葉都倒在一塊,然後用熱水泡製。
鳳書書瞥了她一眼,脣角上勾起譏嘲的笑,蘇涼果然就是蘇涼,冷血無情到她快死了,他都還有閒心泡茶喝?!
鬱唯楚背對着她,並沒有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她將茶湯翻來覆去的倒了又倒,給茶湯降溫。
好在天氣不會太熱,溫度散不開來。
鬱唯楚摸了一下,覺得溫度適宜了,才轉身,蹲下身子,擡起鳳書書受傷的手腕。
鳳書書極度抗拒,手腕掙扎的厲害,“你幹什麼,你好大的膽子――”
鬱唯楚啊了一聲,將茶湯全都撒在了鳳書書的手上,鳳書書倒吸了口冷氣,傷口疼的鑽心的痛楚。
貴妃臉色微變,“殊影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鬱唯楚連忙道,“對不住對不住,我看公主不斷的冒汗,想想公主應該缺水嚴重,本來想遞給公主喝茶了,誰知道一不小心就……”
她看着鳳書書死死的咬着脣,疼的都說不出話來了,然後才道了句,“不如,讓殊影扶着公主先行更衣?”
鳳書書身上其實沒有沾到多少水,何況她還穿着防水的盔甲。
鳳書書瞪圓了眼睛,有氣無力的呵斥道,“你是不是看不得本公主好過?!”
貴妃皺了下眉頭,“書書。”
她看了鬱唯楚一眼,“那就有勞殊影姑娘了。”
“不客氣不客氣,反正都是我乾的好事。”
貴妃,“……”
……
…………
儘管鳳書書再不願,也得同意。
她身邊也的確沒什麼侍女,候在她身邊的侍女,被鬱唯楚支去拿衣服了,然後她問了一聲守着的侍從,太醫的營帳在哪裡。
那侍從指了個位置,她便扶着鳳書書走到那裡。
鳳書書恨聲道,“你帶本公主來這做什麼?”
鬱唯楚掀開簾子,將鳳書書帶進去。
她身上沒什麼力氣,偏巧鬱唯楚的手上力氣很大,自然鬥不過她。
鳳書書被按在一張椅子上坐着。
她看着鬱唯楚走開,東翻翻西翻翻,也不知道是在哪裡找着是一個箱子,剛打開就聽她鬼哭狼嚎了一句,“臥槽這麼多藥瓶――”
鳳書書,“……”
鬱唯楚隨手拿了個藥瓶來,一瞧心放下了半截,好歹還有字。
她將整箱的藥瓶都挪到了鳳書書的跟前,然後讓鳳書書看,瓶子上是什麼字。
鳳書書小臉一滯,“你想給本公主看傷?”
鬱唯楚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了,“這麼明顯的事情,姑娘你纔看出來啊?!”
鳳書書眯着眼,深深的看着她,“可我們素不相識……”
……你看着我的眼神苦大仇深,可沒說你我素不相識……
鬱唯楚不想多說閒話,“趕緊瞧瞧,這是什麼藥?”
鳳書書抿了下脣角,哀怨的唸了一句你自己看不懂麼,但到底還是開口,“鹿角粉。”
鬱唯楚想了下,“你等太醫回來再給你熬鹿角粉徹底清理傷口,現在需要止血。”
鳳書書疑惑的看着她,不解的反問了句,“可本公主的傷,還沒有清洗啊。”
鬱唯楚哎了一聲,“已經清洗過了,”她又拿起另一個藍色的瓶子遞給鳳書書看。
什麼時候清洗的?
剛剛的茶湯麼?!
鳳書書半信半疑的道了句,“麻沸散。”
“白木根。”
“葵花。”
“血餘碳。”
“天竺葵。”
鬱唯楚嗯了一聲,沒有再拿起過其他的藥瓶“,是有止血的,但是都不大適合。”
全是內服的有個屁用――
她看了臉上蒼白的鳳書書一眼,“我去外面瞧瞧有沒有藥草,你在這裡等一下。”
她說走就走,一點都不給鳳書書拒絕的機會。
鳳書書張着嘴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神閃了又閃。
鬱唯楚很快就回來了,鳳書書看着她將那些跟草一樣的植物,被摘下了葉子,然後被揉成了一團。
鳳書書看着她將那草汁擠在她的傷口上,鳳書書乍一疼的雙手緊握,還不忘訓了鬱唯楚一句,“你真的會治麼,我都快被疼死了!”
鬱唯楚涼涼的倪了她一樣,“你叫儘管叫,我好不容易甩開那什麼貴妃的眼線,你要是嫌旁人不知道你在這,你就儘管叫。”
她這麼一說,鳳書書倒是頓時就不吭聲了。
只是綠色的汁液滴在她的傷口上,無比的疼痛。
她的臉色又蒼白倏忽轉變成了慘白。
脣色毫無血色。
鬱唯楚搗弄好了之後,拿起藥箱裡的紗布,在她的傷口上纏了幾下。
不算很好看,但是動作很嫺熟。
鳳書書額頭上滾落一顆又一顆的冷汗,深深的喘了口氣,她看了白色的紗布一眼,卻見真的沒有血色再流出來,不由又看向鬱唯楚。
“我本以爲,你就是蘇涼。但蘇涼對我從來不會太好,加上替他根本就不會這種東西,也不是個女人,看來……你真的是另外一個人。”
鬱唯楚撇撇嘴,沒有說話。
鳳書書緩了一下手腕處的疼痛後,又道,“雖然感覺很不靠譜,但是……本公主還是得謝謝你。”
鬱唯楚忽然就擡眸看了她一眼,脣角微微上揚了些,語調不緊不慢,笑容十分欠扁。
“公主也不用這麼着急謝我,我治過的人雖然八九成都還活着,但絕大部分都殘了,我只求公主殘了之後,不要找我的麻煩就好。”
鳳書書,“……”
她的臉色驟然大變,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的慘淡,“你――”
鬱唯楚哎了一聲,“公主不要害怕,有死纔有活嘛,放寬心放寬心。”
鳳書書的臉色稍緩,又聽她道,“其實你都不知道,閻王爺他在地底下一個人陪着一羣鬼有多寂寞,所以每次見面,他都誇我做得好,有事沒事多給他踢下幾個不人不鬼的去,讓他玩的好開心。”
鳳書書,“……”
她驚恐的盯着鬱唯楚看,“你這個瘋子,本公主要出去。”
鬱唯楚安慰了她一下,“沒事,總會過去的,就是那麼一眨眼的事情,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鳳書書被嚇得心底發涼,背脊那邊直冒冷汗,鬱唯楚見狀,轉身便想走。
鳳書書瞪了她一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方纔分明就幫了我擺脫了貴妃的眼線……”
鬱唯楚朝她擺了擺手,沒有理會她,自顧自的道,“別想我,也別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否則我半夜會爬上你的牀,好好折騰你的。”
鳳書書臉色青了又青,正想站起來追她,卻是發現手腳無力,渾身更是冷的不行。
她又跌坐回了原位。
鳳書書涼涼的吸了口冷氣,她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咬牙切齒的低咒了聲,“該死的――”
……
…………
鳳書書是當朝的八公主。
皇后膝下所出。
身份自是尊貴。
她被熊給抓傷了的事情不脛而走,老皇帝當即就往回趕。
等趕到的時候,貴妃忙起身去迎接,“臣妾……”
“書書呢,皇后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視線在周邊尋了一圈又一圈,面色緊繃,“書書她在哪裡?!”
老皇帝的臉色同樣也不好看,貴妃的眼神閃了閃,“殊影姑娘的茶水不小心弄到了書書的身上,現在正帶着她去換衣裳呢。不過,現在也有好一會了。”
有太醫立即出列,朝着皇帝和皇后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現在得趕緊找着公主,那熊的爪子可是有毒的,被抓傷了,得立即清洗傷口,時間拖不得啊。”
寒墨夜站在老皇帝的身後,沒有多說話,倒是六王鳳瀾開口道,“讓人尋着,每個帳篷都要仔細搜查。
”
他話音落下,便又一道小小而疑惑的聲音穿插進來,“皇上,皇后娘娘,王爺,六王爺,你們都回來了,公主在太醫的營帳裡。”
寒墨夜側身看向,長腿邁開,朝她走去,“本王不是讓你不要亂跑?”
鬱唯楚眨了眨眼,像是有些心虛,“那個,我好像不太招惹公主喜歡,現在公主把我趕出來了……”她擡了擡手裡的衣服,“連我的衣服給她穿,她都不要。”
皇后面色陰沉,“都還愣着幹什麼,公主現在在太醫的營帳裡,你們還不趕快過去!”
六王鳳瀾的眸色微深,目光睇相了貴妃,卻見貴妃輕輕的向他頷首。
他的神色微微一斂,仍是維持着原本的姿勢站在原地,老皇帝和皇后都趕向了太醫的營帳。
六王身爲鳳書書的哥哥,自然也不能視若無睹。
他定了定腳步,視線投向那一對男女的身上,那男人輕易出口而又飽含着擔憂的訓斥聲落在耳裡,以及女人嬌俏的臉上訕訕的笑容,他都覺得十分的刺耳礙眼。
步伐一重,他便繞開了寒墨夜和鬱唯楚,走向了太醫的營帳。
寒墨夜的語調清涼,眯着眼倪着她,“這裡比順天國還亂,你也敢多管閒事,嗯?!”
鬱唯楚揪了揪他的衣袍,“那不是不小心把茶湯撒在她的身上了麼,不然我這種人,怎麼可能幫她跑腿,對不對?”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他似乎有些生氣,但又奈何不了鬱唯楚,大手攬住她的腰身,跟着前面的男人走,嗓音沉沉。
“沒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