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啊!”
“又怎麼了?”
“你說,我們在這裡到底多久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嗎?”
“嗯,不過,好像已經很久了。”
“是嗎?已經很久了啊?那好吧!”
草草結束了這種很是無趣的自言自語,就如它的發起一樣,是那麼的莫名其妙。
將扳手放在托盤上,吳冬錘了錘他那老矣的腰子,隨後才彷彿力竭一般,坐在了地上。
就如無趣的自言自語那般,吳冬已經不知道他這樣多久了。
基地裡雖然也有時間的分辨,可終年如一日的重複着同樣的工作,讓吳冬對時間的概念都已經模糊了。
從被抓到這裡開始,吳冬等待過救援,期盼過希望。
但,
就如沒來過一樣。
從雛雛年少,到了頭髮花白。
最後,甚至連邊幅都懶得搭理。吳冬每天的工作,就是補完眼前這該死的機器。
不過對於吳冬來說,這就是一個無比艱難,需要他耗費所有生命都未必能完成的東西。
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斷的調試,調試,再調試。
可總有地方不如意。
吳冬也從一個志得意滿的人生贏家,變成了一個渾身污漬油膩的老者。
這個樣子,
連吳冬自己恐怕都已經認不出自己了。
多年枯燥,乏味,沒有希望的日子,已經讓吳冬失去了曾經的雄心。他現在活着的意義,可能就是有朝一日完成了這個機器,攝令王會按照曾經承諾過的那樣,放吳冬離去。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
吳冬恐怕已經沒有走出這個基地的想法了。
“開飯了!”
每日晚餐的時間又到了。
吳冬喘着粗氣邁出那已經有嚴重關節炎,老寒腿的左腳。
“等......等一下,我抽筋了......”
第二人格,也不再與吳冬做對。
這些年被囚禁在一起,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怨也已經煙消雲散。更何況,吳冬與第二人格本來就是同一人。所以在這些年的相處之下,吳冬與第二人格之間也唯有彼此能夠依靠。
“嘿嘿......你個老東西,越來越不中用了!”
“少說風涼話,你當我是你?死性不改的傢伙,昨天要不是你硬撐着,咱們也不能摔倒。”
“我......”
“好了,我緩過來了,走吧!”
結束了與第二人格的鬥嘴,吳冬亦步亦趨的走向了門口。
打開門,送餐的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怎麼這麼慢!”
“老嘍,不中用了唄!”
“下次快點!”
沒有與吳冬這個老傢伙多墨跡什麼,餐車在青年的推動下,緩緩進入了實驗室。
五個餐盤,
一一拿下來之後,吳冬又在青年的幫助下逐一打開。
四菜一湯,
談不上奢侈,但在這個時期,已經是殊爲不易。
樹椒土豆絲,土豆泥,地瓜人造肉,清口甘竹,最後還有一個蘑菇湯。
整個基地,能保持吳冬這樣伙食待遇的人,已經爲數不多了。
青年在爲吳冬攤開餐盤之後,也沒有離開,而是盯着實驗室裡那個巨大的圓柱體。
“喂,老吳頭,這都多少年了,我記得我小時候你就在搞這個大傢伙。現在我孩子都會跑了,我怎麼感覺它一點都沒變啊?”
艱難的吞下了一口土豆泥,
人老牙稀鬆啊!
現在也就能吃點這種容易吞嚥的東西了。
“嘿嘿......外面看着是沒怎麼變,可裡面......它早就不是你小時看過的那個東西了!”
“你個老傢伙,跟我在這瞎扯是不是?我怎麼都覺得它跟我小時候看的一樣?
誒,你現在也沒外人,你就跟我說實話,這玩應是不是壓根就不可能成功?要不然這都過去了多少年了,你怎麼還沒弄好?你是不是就想着等你死了,享受完了,也就沒事了?”
青年擠眉弄眼的模樣,真的很八卦。
而對此,吳冬則是故作高深的道:“你個基礎教育都學不好的傢伙懂什麼!你以爲這是我願意搞的?我告訴你,我也是......”
“得了,你以前都說過了,你是被抓來的。要不然你在外面可是個大人物。
切,說這些有什麼用,還外面的大人物。現在世紀病毒都過去多少年了,外面估計已經沒有活人了。
當初我父親帶逃來這裡的時候,據說因爲世紀病毒死亡的人數已經達到了四十億。
四十億啊!
我都不敢想象以前外面竟然有那麼多人。
前幾年偶爾還有逃過來的人,這兩年卻是一個都沒有了。你說外面的病毒到底還存不存在?每天對着你們這些老傢伙,我真的是夠了!”
世紀病毒?
聽到這個詞,吳冬身體微不可查的顫抖一下。
不過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我也不知道.......”
“也是,你這老傢伙比我在這個基地呆的時間都長,怎麼可能知道外面的情況。對了,攝令王大人你一定見過是不是?我都好些年沒有見過攝令王大人了,記得小時候每次新年,攝令王大人都會露面演講。
可這些年,攝令王大人都沒有再露面了,年會也變得越來越敷衍,老傢伙,你說攝令王大人他會不會......”
“咳咳......”
被蘑菇湯嗆了一口,吳冬喉嚨發出破風箱一般的喘息。
“嘿,你這個老傢伙,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吃東西要慢一些,也不看看你都多大歲數了!”
話雖然不中聽,可青年還是輕輕捶打着吳冬的後背,幫吳冬順氣。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面色紅潤的發出了一聲嘆息,吳冬隨即又道:“我吃飽了,”
“真吃飽了?”
聽到吳冬的話,青年有些不相信的又問了一聲。
得到的卻是吳冬肯定的回答:“嗯,”
“那我就不客氣了!”
四菜一湯,吳冬也就吃了五分之一,剩下的,全都被青年風捲殘雲的給造了。
那惡劣的吃相,好似就等這一餐已經好久了。
看着青年那飢不擇食的模樣,吳冬有些擔憂道:“最近基地的糧食產量不怎麼好?”
“額......”
彷彿被吳冬的話給分散了注意力,青年也是被噎得直反白眼。
咚咚咚......
不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再喝下了一大口蘑菇湯之後,青年這纔算是緩了過來。
“以後別再我吃飯的時候問這種事情!”
“呵呵......看來,真的是不怎麼好。”
怎麼說青年也是給吳冬送了這麼多年的飯,一言一行都逃不出吳冬的眼睛。
“嗨,其實這都不用我告訴你,這麼多年了,基地的人口一直在增加,糧食的產量卻一直跟不上。
也就是你這裡我能混上頓飽飯。別人......呵呵......不說這些了,怎麼着也是活着不是嗎?
比外面那些恐怕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傢伙,咱還算是不錯的了,這都要感謝攝令王......攝令王大人!”
說着,青年的語調猛然升高。連帶着吳冬也察覺到了不對。
看向實驗室的門口,
依舊是那一身典雅長袍,身後兩個人也是亦如當年那般。
甚至,連攝令王的樣子都沒有絲毫改變。
就如同,連時間都在攝令王這個高貴之人的面前低下了頭顱。
“你怎麼......”
看着攝令王那幾十年都未曾容顏,吳冬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對此,攝令王只是報以微笑,
“吳冬閣下,您感覺怎麼樣?”
“我?”
纔剛剛疑惑於攝令王這話的意思,吳冬卻感覺他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
好疼!
緊接着,就是一股近乎窒息的感覺讓吳冬不得不大口喘氣。
“呼......”
再看,
攝令王好似距離他更近一些。角度,方位好像也有了改變?
“你怎麼......”
一時間,吳冬的腦子還有些不清楚。
而攝令王這個時候纔開口道:“吳冬先生,您終於醒了,感覺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我......”
剛剛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