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他說的話就一定是正確的呢?”有人不以爲然地反對道。
這話說得也比較實在,畢竟現在情勢未明,誰也不能說兩個保羅之中,究竟哪個保羅的說法是正確的,各執一詞,相互對立的理論都是有自己的依據的。
陳明洛當然清楚誰說的是正確的,只是這種事情確實無法明說的。
“打個比分,兩戶人家,中國和美國,同時種一畝地,正常情況下假設畝產八百斤,中國拼命買肥料施肥,買農藥殺蟲,天天精心照顧,結果畝產1000斤,而美國依靠高科技,在種田方法、管理上先進,幾乎不去照料,結果畝產900斤,看起來似乎是中國的增幅大於美國,但是算下來中國還不合算,美國雖然畝產少,但賺錢,中國畝產高,但卻是虧本的。”陳明洛說道,“其實這個道理也是很簡單的,因爲中國買肥料和買農藥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錢,更加耗費了大量時間,而美國則利用這段兒時間來做生意,日進斗金,也沒花什麼肥料和農藥錢,比較一下,孰優孰劣自然一目瞭然。”
陳明洛舉的這個例子應該說是很直觀的,只是大部分人都不太認可。
陳明洛對此也並沒有什麼想法,畢竟別人的腦袋裡面怎麼想,那是別人的事情,如果大家都像自己這麼清醒的話,自己賺錢的速度可就要受到很大的影響了。
其實,國內確實存在很多問題,而主導經濟政策的人不是看不到問題,就是外行指導內行兒,制訂出來的經濟政策當然是有問題的,長期這麼搞下去,中國自然是不斷虧本,投入越多虧的越多,賠本賺吆喝,而美國則不斷賺錢,中國的財富怎麼可能趕上美國呢?
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克魯格曼很清楚地看出,東亞奇蹟被人爲誇大了,也許根本就不存在東亞奇蹟,一切都是虛幻的,很多數字都是不真實的,裡面存在許多水分和泡沫,只要你願意擠,擠出來的水分甚至可以用來灌溉農田了。
陳明洛自然是很清楚這一點的,實際上東南亞國家靠增加投入而不是靠提高效益的外延式增長不會持久,相反,如果長期這麼搞下去,倒可能釀成悲劇甚至是慘劇,就像是這一次東南亞金融風暴中的泰國和韓國那樣,被美國人擠兌得要死要活。
白胖子對於陳明洛的解釋倒是非常重視,作爲一個在經濟領域有比較重要地位的人物,他國安第十七局的任務就是以蒐集緊急情報和策劃一些暗中行動爲主的,對於陳明洛有別於主流的說法,自然也引起了足夠的重視。
在白胖子看來,雖然這個保羅克魯格曼是個烏鴉嘴,但有時候烏鴉纔是吉祥鳥,最可怕的不是烏鴉的鳴叫,而是你不去聽烏鴉的鳴叫。
事實上,克魯格曼這個烏鴉嘴一叫喚,就引起世界輿論大譁,許多亞洲學者都表示極度憤慨,認爲這是一種大國沙文主義,而約翰奈斯比特也認爲克魯格曼的觀點靠不住,因爲當年美國的發跡也是靠投入增長的,當然,一戰、二戰狂發戰爭財除外,只是到了現在,美國才依靠高科技發展,這話說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東南亞國家經濟奇蹟,究竟是一顆飄忽而過的流星呢,還是永恆不落的太陽?這一點大家的心裡面都是比較沒把握的。
只是發生了東南亞金融危機之後,很多人才有所反省,原來美國人確實是一條隱藏在黑幕中的毒蛇,一旦機會來了,就會毫不猶豫地突出紅紅的毒信子來,狠狠地來上一傢伙。
如今的東南亞各國,什麼四小龍四小虎的,都是遍體鱗傷,唯一好過了的就是那些美國的財團們。
“正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闇,兩個保羅的觀念都應該拿來好好分析一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陳明洛對白胖子說道。
“這話比較實在,我也不贊同某人所說就是真理什麼的,那纔不靠譜兒。”白胖子點頭贊同道。
其實白胖子的心裡面很清楚,如今的國人確實是有點兒過度自信了。
國外是個什麼情況,很多人其實並不是很清楚,僅僅是從報紙雜誌和電視上所瞭解到的,當然不可能是真相,事實上,這裡面的差距是非常大的,也可以說大家所瞭解到的真相僅僅是希望你知道的真相而已,更多的東西都是懵懂的。
正是因爲方方面面的原因,所以大部分老百姓都寧肯相信中國比美國強大了,實際上,在金融風暴席捲而來的時候,倒黴的絕對不僅僅是美國人,受災最嚴重的也絕對不會是美國人,生活質量下降最多的,也不會是美國人。
美國人,有無數的方法可以轉嫁危機,將損失攤薄到包括中國在內的其他各國頭上。
陳明洛跟他們說了一陣子,就沒有什麼興趣了,轉而拿起了酒瓶跟白胖子對吹。
這些人雖然在陳明洛面前比較放肆,但是面對白胖子這個局長的時候,還是比較謹慎的,反倒是陳明洛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跟白胖子勾肩搭背稱兄喚弟的比較放得開。
這一頓酒就喝了有兩個多鐘頭,等到陳明洛回酒店的時候,就已經是過了下午三點多了。
小睡了一會兒之後,楊吉兒就回來了。
“怎麼整個人搞得醉醺醺的?”楊吉兒有些詫異地問道。
陳明洛平時並不怎麼喝酒,即使是喝酒也很少會變成這個樣子的,這讓楊吉兒感到有些不解,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情不好,所以喝多了。”陳明洛揉了揉額角,向楊吉兒解釋道。
啤酒雖然酒精度數不高,但是喝多了一樣比較傷人,陳明洛只覺得這陣子有點兒頭痛,喉嚨裡面也有些乾渴的感覺,抓過桌子上的茶壺來,也不用杯子,就那麼灌了幾口,感覺涼爽了下來。
楊吉兒走到陳明洛身邊兒,側着身子坐了下來,然後用手幫忙揉他的肩膀,一邊兒有些好奇地問道,“你也會心情不好?真是少見啊!”
陳明洛一直以來都表現的異常強大,似乎任何困難都無法將他擊倒,尤其是在楊吉兒面前的時候,她似乎覺得陳明洛沒有應付不下來的事情,在他的面前,一切問題都能夠迎刃而解,沒想到今天居然也能夠看到他軟弱的一面,這讓楊吉兒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嗯,衆人皆醉我獨醒,這種滋味兒不是很好,所以我也得喝點兒,爭取讓自己跟大家等同起來。”陳明洛回答道。
“效果怎麼樣?”楊吉兒一猜,就知道今天陳明洛出去跟人喝酒肯定不是很痛苦,於是就笑着問道。
“顯然這個目的沒有達到,人沒醉,頭先痛起來了。”陳明洛回答道。
說實話,今天跟白胖子的那羣手下們見面,陳明洛覺得比較失望,他們的能力和見識都不足以支撐起他們的職務,有這麼一羣人來搞經濟情報,陳明洛很難相信會有什麼成就。
如今的世界,是美國人一手遮天,人家是規則的制定者,中國人只能是在人家劃定的圈子裡面轉悠,根本就沒有什麼出頭之日,這種情況如果不能夠得到改變,終究是沒有什麼希望的。
別的不說,只要是在合適的時候,搞上幾次金融危機,中國人奮鬥幾十年的財富就被轉移到美國人的口袋裡面去了。
陳明洛對於懵懵懂懂的這些僞專家們感到非常失望,心情自然比較低落。
“規則就像是一個金字塔,底層的大多數人受制於規則,中間的少數人利用規則,而只有頂層的個別人是制定規則的。”陳明洛對楊吉兒說道,“如今的我們,怎麼也做不到最頂尖的那個別人,自然也不願意做那底層的大多數人,所以也只能是利用規則來爲自己爭取更大的利潤,除此之外真的沒有什麼太好的選擇。”
楊吉兒將身子靠在陳明洛的背後,雙手環抱着他說道,“國家大事,我們無能爲力,就算是姥爺當上了副總理,一樣是無能爲力的,我們只要是自己過得好,比什麼都強,何必憂國憂民爲別人操心呢?你看那些世家大族們,哪一個不是趁這機會正好,一個個撈得腦滿腸肥?何苦呢,何必呢?”
“說的也是,我是杞人憂天了——”陳明洛迴轉過頭來,埋在楊吉兒的胸前溝壑裡面,嘟囔着說道,“人生如同賽場,上半場按學歷、權力、職位、業績、薪金,比上升,下半場按血壓、血脂、血糖、尿酸、膽固醇,比下降。我們這樣的人,已經在上半場中勝出了,而且是遙遙領先,現在所要做的,也就是比好下半場了。”
楊吉兒被陳明洛的腦袋拱來拱去,胸前一陣發癢,忍不住抱住陳明洛的腦袋,不讓他亂動,“你要比的還很多呢,要不要跟別人比誰的女人多一些?”
“那是——”陳明洛順口回答道,然後就覺得不妥了,看着楊吉兒的黑臉,立刻否認道,“胡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