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這一次沒有再被麥克唐納的精神yòu huò蠱惑。不過他與麥克唐納神秘深邃的眼睛對視,總有一種麥克唐納的目光裡先前多了些什麼的錯覺。
吳奇遂將多餘的念頭從腦海裡抹去,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麥克唐納,好生端詳了一時半會兒。
這就是麥克唐納,地獄雄獅傭兵團的任務目標,也是夏洛特·勒羅伊的軟肋。現在麥克唐納落入了自己掌中。
在這個世界上,勝利與敗北從來都不只靠單純的戰鬥力決定。
高蘭此刻也看到吳奇拿到了麥克唐納的培養槽,本就失血過多的她此刻面色更加蒼白。
高蘭硬頂着劇痛,左手捂着右肩下方的貫通傷,倚靠在車門上直起上半身。背後流血的傷口將一大片濃郁的鮮血擦在了車門上。
還沒等高蘭開口,刀刃的破風聲就如疾電般斬了過來。高蘭猛地緊閉雙眼,感到一陣凌厲的刀風吹拂在自己臉上,掀起了左右耳畔的順滑髮絲,然後停了下來。
高蘭緩緩睜開眼睛,發現長刀的刀尖就停留在自己的鼻子前兩公分的距離,如果吳奇手一抖,她的臉蛋就會被長刀切成兩半。
“別動。”吳奇黑曜石般的眼睛裡彷彿有一片鏡湖,只不過鏡湖結了冰,透射着不近人情的寒氣。
“你到底想做什麼?”高蘭顫抖地問道。
“取走麥克唐納。”吳奇淡淡的語氣中帶着不可置否的力量。
高蘭頓時感到一股火焰在自己的兩頰和耳朵上燃燒了起來,這是失敗的羞恥之火,更是面對無法承受的後果的害怕之火。
如果麥克唐納被吳奇取走,或者出了什麼意外。地獄雄獅傭兵團就徹底完了,自己也徹底完了。
高蘭的胸膛裡涌現出一股反抗的勇氣,她揚起白天鵝似的脖頸,脖頸側面還有一抹未乾涸的殷紅。
她高聲說道:“你不能這麼做,你不知道這個培養槽裡裝得到底是什麼!”
吳奇扭頭,毫不重視高蘭的話,帶一絲輕浮語氣地道:“哦?那你告訴我,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高蘭擡頭仰視着吳奇,眼睛裡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吳奇的刀刃就在她的臉前,老實說她很害怕,害怕吳奇會食言殺了她,因爲沒有人會在刀刃逼到面前時還有安全感。
但是爲了夏洛特,爲了地獄雄獅傭兵團,也爲了自己的性命,她決定和吳奇抗爭試試。
高蘭輕啓玫瑰色的脣,不顧自己重傷失血的狀態,一五一十地將夏洛特告知自己的關於麥克唐納、32號地堡、基地實驗所的情報,全部快速告訴了吳奇。她懷抱着一絲期望,期望吳奇會看在麥克唐納對人類未來的重要性上,多一分底線。
兩分鐘後,吳奇聽完了高蘭所言。此時此刻,高蘭的嘴脣已經白到看不見一絲血色,丹鳳眼昏昏欲睡,幾次接近合攏。在這兩分鐘內,吳奇沒有爲她包紮,更沒有爲她上藥,任由她消耗精力到瀕臨休克。他僅僅是平靜的聽完了高蘭所述。
“但如果在我趕到時,我的隊友還健在,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傷害麥克唐納。”
吳奇沒有說否則怎麼樣。他沒有想那麼多,麥克唐納在他心裡也沒有馬上變成一個需要警戒與保護的特殊生命。吳奇向來不會完全相信敵人口中的內容,即便敵人說話時的態度再誠懇。敵人就是敵人,連野獸都會欺騙彼此,更何況是人類。
說罷,吳奇繞過高蘭,打開了主駕駛的左側門,上半身先鑽了進去,再是兩條修長的腿。
操控裝甲戰車的車鑰匙還插在駕駛位的鑰匙孔裡。吳奇轉動車鑰匙,裝甲戰車的發動機便開始緩緩鳴叫。一系列操作毫不復雜,和文明時代駕駛汽車一般無二,也與黑銃傭兵團的裝甲戰車操作一樣。
吳奇對車技並不精通,只在任務開始前王勝粗淺了學了基本的操作。不過這個時候他要用車,他受傷的身體全力奔跑也沒有裝甲戰車快,現在也沒有那個體能。
他必須快速趕到夏洛特所在的戰場,用麥克唐納的安危要挾夏洛特,逼夏洛特真正停止對王勝他們的追殺。
吳奇準備一腳踩在油門上的前一刻,高蘭好不容易站了起來,搶先在裝甲戰車移動前鑽進了車內。她的左手捂着簡單用止血噴霧處理過的傷口,身體像灌了鉛一般,在到達第二排的座位上後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這道右肩膀下方寬1公分、長約14公分的傷口,只要不用無菌針線縫起來一刻,就會多有一分感染的危險。
高蘭的體能和力量本來就因爲腹部的巨大傷口削弱了數倍,在輸血後異能的發揮度最高不超過全盛時期的25%,現在連10%的能力恐怕都發揮不出來。手掌的力氣連一把9毫米口徑的輕型阻擊槍都未必握得穩,可以說已經毫無威脅。且隨時都有可能沉沉地昏睡過去。
也正是基於高蘭動作姿態的判斷,吳奇並沒有殘忍地將她扔下車,任由她倒在了裝甲戰車上。這樣一來,高蘭本身也可作爲人質。
“你爲什麼也上來了?”吳奇問道,雖然他不實際上並不需要高蘭的答案。
吳奇一腳踩在了油門上,發動機即刻發動更粗糙沉重的轟鳴聲。厚重的輪胎開始旋轉,吳奇轉動方向盤,車頭在行駛間轉向了北方,然後整輛車一股腦地向前奔行而去,速度不斷加快,將林立的居民樓一幢幢拋在後方。
高蘭虛弱無力地說道:“我可以幫你說服夏洛特。我們雙方各退一步,就都不會蒙受更大的損失。”
“你貴爲先驅者,真心實意地認輸了嗎?”吳奇問。他沒有回頭,從高蘭的角度只能看到吳奇的背影。
高蘭沒想到吳奇會提出這種問題,回答這種問題無異於接受他的侮辱。也只有吳奇自己心裡清楚,他並沒有侮辱高蘭的意思。
高蘭解脫似的苦笑了。此前她有多信奉末世荒野的叢林法則,現在就有多明白這樣脆弱的身軀已經失去了捍衛一切的權力。
“認輸了。你,王勝,還有我弟弟,都是純人類中的強者。不過我還是和原來一樣,認爲純人類等於弱者。”
“是嗎?那我也告訴你我真實的想法。我從來都沒有認爲先驅者是不可戰勝的。”吳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