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棟和鄭華傑走到院子裡,就聽到急促混亂又刺耳的警笛聲,夾雜着汽車發動機的轟鳴由遠及近,一直到院子門口,王棟搖搖頭,心想,都這麼招搖怎麼抓賊啊。

忽然“嘭”的一聲,大鐵門被撞開,就像電視裡演的一樣,一羣全身裝備的警察手裡握着槍緊張兮兮的衝進來互相配合着佔據有利地形,有翻的有滾的、有跳的有爬的,大家用各種手勢進行交流,最後面還有一個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衣的警察手裡舉着一個小攝像機在錄像,大家慌亂的在院子裡瞄了一陣子,發現院子裡除了一棵大棗樹之外就站着王棟和鄭華傑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還是自己人,衆人鬆了一口氣,領隊的起身跑到王棟面前熱情的握着王棟的手說:“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王棟看着這支訓練有素的警察隊伍的表現,竟然像啞劇表演一樣滑稽可笑,而領隊的這句聲情並茂的‘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更有一種商家廣告語的霸氣的親切感,王棟衝領隊的豎起大拇指說:“你們訓練的真好,跟電視上演的一模一樣。”

領隊的嘿嘿一笑,說:“過獎啦,不過都是上級領導重視啊,兄弟們才能更好的爲人民服務,更好的保護人民大衆的生命財產安全啊。”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王棟笑呵呵的給領隊的介紹了一下屋裡的情況,然後說:“這裡就交給你們啦,兄弟我先撤了。”

領隊的拍着胸脯說:“你放心,兄弟們絕對沒問題。”說罷一揮手,院子裡警戒的十多位警員全都起身把槍收好,跟着他進了堂屋。

王棟和鄭華傑走出院門口一看,整個衚衕裡停滿了警車,門口周圍已經拉上了警戒線,警戒線外一羣媒體記者扛着長槍短炮對着門口不停地拍攝,更有電視臺的記者做起了現場報道。全村的百姓都圍過來看熱鬧了,這樣的大事件對於這些村民來說是除了奧運會之後最爲隆重的盛事了,爲了和人民警察共襄盛舉,村民們看熱鬧也充分發揮了中國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有的站在車頂上、有的站在牆頭上、有的站在房頂上、有的甚至爬到了大樹上,反正只要有助於看熱鬧的有利地形都站滿了人,衚衕裡更是擠得水泄不通,有的人抱着孩子,孩子被擠得哇哇大哭,但他已經出不去了,因爲外邊的人都想進來零距離看熱鬧,最外邊的實在擠不進來的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但又捨不得離去,因爲對於他們來說,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熱鬧看,越大的熱鬧越好,他們的人生格言就是:寧舍三次炮,不捨看熱鬧!

王棟和鄭華傑上了車,緩慢的朝外面開去,說開車倒不如說是車在爬。由於衚衕裡已經被看熱鬧的村民擠得滿滿當當,所以汽車爬的比烏龜還慢,如果這時候跟烏龜賽跑,那他們這輛車只能望龜興嘆,而現在的王棟和鄭華傑只能望人興嘆了,這速度,太!刺!激!了!

由於衚衕擠得爆滿,看熱鬧的人一心只想看熱鬧,沒有人願意給他們的汽車讓出一點兒空道,而且大家總不能把兩邊的牆頭推倒吧,因爲牆頭上也擠得黑壓壓都是人,從這一方面就可以看出堅持計劃生育國策是多麼重要啊!可是無論怎樣,汽車必須是要出去的,於是站在汽車前面的人再一次充分發揮了中國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他們便慢慢往汽車上面爬,爬過去幾個人,留出來一點空隙,汽車就往前挪動一點兒,後面的人再接着往車頂上爬,爬到車頂上的時候,視野也隨之變得更加開闊,真真正正是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啊!大家一個接着一個陸續往車頂上爬,就像約定好了的一樣,有條不紊,鄭華傑坐在車裡嘖嘖感嘆:“不賴不賴真不賴,太陽底下曬鱉蓋!”

在一棵大樹上有兩個村民到現在還沒有看明白這熱鬧到底是什麼情況,村民甲說:“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一下子來這麼多警察警車,還有那麼多人扛着錄像。”

村民乙說:“依我看啊,八成是在拍電視。”

村民甲驚喜的說:“拍電視?我日他個抖,長這麼大還頭一回見人家到咱村裡拍電視哩!”

村民乙有點兒蔑視的說:“瞧你那點兒出息吧,看人家拍個電視你有什麼可激動的,你再激動下去這樹枝都快斷了。”

村民甲嘿嘿笑着說:“他們這拍的什麼電視啊?”

村民乙一副博古通今、無所不知的模樣,說:“依我看啊,應該是警匪片。”

村民甲說:“快看,剛纔衝進院子裡的那羣警察從屋裡擡出來三個死人啊,真死假死啊?看着好像是真死的啊。”

村民乙說:“拍電視哪有真死的啊,當然是假死了,按照劇情發展,這三個死了的人一定是毒販子,他們在這裡進行毒品交易。”

村民甲說:“那他們怎麼死了呢?”

村民乙說:“他們一定是黑吃黑,互相殘殺。”

村民甲說:“剛纔從屋裡走出來兩個人,他們應該是一夥的吧,哦,你看,就是衚衕里正在開車的那兩個人。”

村民乙瞄了一眼,說:“他倆是警察安插的臥底。”

村民甲恍然大悟,說:“哦,還弄無間道呀,拍電視都應該有羣衆演員吧?”

村民乙指着地上看熱鬧的人羣說:“他們都是羣衆演員。”

村民甲說:“哦,那能拍到我們嗎?能上電視真好啊!”

村民乙說:“拍不到。”

村民甲嘆一口氣,有些失落的說:“真應該一開始就爬到牆頭上去。”

村民乙說:“爬到牆頭上也拍不到,人家主要拍的是演員,不是羣衆。”

村民甲說:“那下邊的羣衆演員有錢拿不?有盒飯不?”

村民乙說:“沒有,什麼都沒有。”

村民甲說:“爲什麼啊?不能白乾啊,這不是剝削壓榨農民工嗎?”

村民乙說:“下邊這些羣衆演員又不是人家劇組請過來的,是他們自願圍過來的,大家既看了熱鬧,人家又拍好了電視,兩全其美,這叫雙贏。”

村民甲一臉崇拜的說:“哇,你懂的可真多!”

村民乙得意的說:“那是,我天天在家裡看碟子,碟子裡都是日本的著名錶演藝術家,比這好看多了!”

村民甲說:“哇,你都看日本的呀,那你一定也會說幾句日語吧。”

村民乙滿臉得瑟的說:“那當然啦!”

村民甲說:“那你說一句我聽聽。”

村民乙清了清嗓子,說:“呀買碟,呀買碟,噢,呀買碟……”

在村民乙孜孜不倦的向村民甲普及日本語言的時候,王棟和鄭華傑駕駛的小汽車終於從看熱鬧的人羣中爬了出來,可喜可賀!王棟一踩油門,汽車歡快的竄了出去,帶着他們離開了葦子坑,離開了這個充滿熱鬧的地方,離開了這羣愛看熱鬧的村民。

到了縣城,鄭華傑下了車再坐公交回家,王棟直接開着車回到了家裡,王婧還在睡覺,王棟搖搖頭收拾好客廳玻璃桌上散亂的零食,然後去衝了個澡,換身乾淨衣服,其實他也想睡會兒覺,但卻一點兒都睡不着,於是坐在沙發上很小聲的看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放葦子坑熱鬧的場面,王棟已經親身經歷,不想再看電視報道,迅速換臺,是狗血的偶像劇,太狗血了,如果光用狗血來形容,那得消耗浪費掉多少狗血啊,爲了收集這麼多狗血得死掉多少狗啊;再換,是雷人的抗日神劇,打打仗,再談談戀愛、泡泡妞,哦也,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使了;再換,是無節操改編的金庸經典作品,東方不敗是個美女,不知金庸先生看後會做何感想;再換,是改編的名著,武松和金蓮談起了戀愛,節操碎了一地,如果施耐庵看了,一定會穿越回來問候編劇全家;那麼多腦殘編劇,以毀盡文化爲娛樂,真不知道這些個劇是怎麼審查通過的,真應該把這些個腦殘編劇拉出去彈蛋蛋彈死。換了一圈臺,最終鎖定了娛樂節目,因爲現在的中國已經進入了全民娛樂的時期,儘管大部分人都不明白什麼是娛樂,最後成了全民愚樂。但娛樂節目起到了很好的催眠作用,看着看着,王棟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一覺醒來已是中午,王婧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說:“喲,王大警官,昨晚徹夜不歸,不知去哪兒瀟灑了呀?”

王棟笑笑說:“起得晚的審回的晚的,你好意思嗎王大小姐?”

王婧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我是起得晚,但是我回的早睡得早哇,某些個當事人徹夜不歸,不但性質惡劣,而且態度還極其頑固,這種情況應該重罰,是不是呀王大警官?”

王棟笑着點點頭,說:“是是是。”

王婧說:“那你說應該怎麼罰呢?”

王棟說:“去打電話通知大傢伙,今中午我請客吃飯。”

“好!”王婧跳起來一路小跑回屋裡打電話。

一切安排妥當,王棟開車帶着王婧來到定好的餐館,王婧很是興奮,哼哼唧唧唱了一路,到餐館坐下之後還在不停地小聲哼唱。過了一會兒,林葉飛、石大林、路大瑤、劉志國均已到齊,由於餐館生意火爆,包廂已滿,六個人只好在大廳裡拼了兩張小桌子圍坐在一起,倒也顯得緊湊,點完菜,林葉飛看石大林和路大瑤情緒有些低落,而且石大林臉上還有些淤青,懷疑他倆是不是發生家庭戰爭了,於是開玩笑的問石大林:“大林,你臉上怎麼了,被城管打了?”

石大林

一臉苦逼相,說:“我們那個小鎮上哪有什麼城管啊,到處是地痞流氓無賴。”

劉志國笑着說:“嗯,跟城管沒什麼兩樣。”

衆人哈哈大笑,林葉飛說:“去年網上流行一個畫圖遊戲,就是你根據電腦出的題目畫圖,然後小夥伴們猜,輪到我的時候電腦給我出了一個‘城管’的題目,我當時就凌亂了,我就想,這電腦是在玩我的嗎?”

王棟笑着說:“嗯,玩你不是目的,目的是玩死你!”

衆人又笑,林葉飛接着說:“我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該如何下筆刻畫出城管的光輝形象,於是我就畫了一個頭戴大檐帽身穿制服的人,畫完之後想想還不夠豐滿不夠點明主題,於是我就想起了‘人民城管愛人民’的宣傳語,我就在下面寫上了‘人民xx愛人民’這個填空的句子,以此來提示大家這個題目的答案。小夥伴們看到之後胸有成竹,回答的非常迅速非常踊躍,有的說是警察,有的說是解放軍,有的說是武警,有的說是特警,有的說是刑警,有的說是保安……衆說紛紜,但是沒有一個正確的,小夥伴們非常苦惱,紛紛求我公佈正確答案,當我非常得意的公佈正確答案是‘城管’的時候,小夥伴們怒不可遏,紛紛向我砸雞蛋扔破鞋,還有一個小夥伴大罵,你就是城管吧,傻X。”

王婧關切的問:“然後呢?”

林葉飛說:“然後我就被踢出局了。”

衆人異口同聲的說:“活該!”

林葉飛苦笑着問石大林:“你說說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兒?”

石大林支支吾吾的不願說,王棟一臉殷切關懷的看着石大林說:“大林,我們都是好兄弟,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說出來讓大夥兒開心開心。”

衆人嘿嘿壞笑着看着石大林,心想着看石大林在家捱了路大瑤一頓胖揍之後該怎麼啓齒。石大林尷尬的臉面通紅,卻依舊不願意說具體情況,路大瑤趕緊打哈哈說:“行了,大家就別拿我們逗趣了,這事兒咱們以後慢慢說。對了,王棟,你今天要跟大家夥兒播報點兒什麼好消息不?”

劉志國笑着說:“對對對,今天什麼情況,這麼着急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王棟有什麼大事兒要說?”

王棟說:“卻實有件事兒要告訴大家,大家今天上午看電視了沒有?”

衆人一致搖頭。

王棟額頭佈滿黑線,很汗很無奈的說:“當我沒問,是這樣的,瘦猴、耗子、狗子他們不是越獄了嗎?”

大夥兒一聽是這事兒,頓時都緊張起來,表情專注的看着王棟,等着他繼續播報,王棟壓低聲音說:“他們已經死了!昨天晚上死的。”

“哇哈哈!”路大瑤激動的笑聲把大家嚇了一跳,石大林瞪她一眼示意她淡定點兒,路大瑤像個做了虧心事的孩子一樣羞愧的捂着嘴四處瞧瞧,發現周圍的人都在專注的吃飯聊天,沒幾個人注意到這邊,於是又放開架子大大咧咧的趴在桌子上繼續聽。

劉志國點點頭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石大林笑着對劉志國說:“瞧你那一臉深沉的樣,弄的跟個隱藏在民間的大師似的,嘿嘿。”

劉志國笑着說:“要不要劉大師給你算一卦,也給你弄個不倒石保你發大財啊?”

石大林笑着說:“哎喲,我嘞個去啊!”

王婧打斷他們,問王棟:“他們是畏罪自殺的吧?”

王棟搖搖頭,說:“不是,他們一個比一個熊,如果有膽量自殺的話,當初我抓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嗝屁了,也不至於拖到現在這麼費勁兒。”

林葉飛說:“那一定是有人超度了他們。”

王棟點點頭,說:“是的,可惜,我晚到了一步。”

路大瑤急切的問:“誰殺的,誰殺的?”

王棟說:“黑無常!”

路大瑤顯得很驚奇,兩眼放光的說:“帥不帥,帥不帥?一定很厲害吧,你跟他動手了嗎?”

王棟說:“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一個很恐怖的鬼臉面具,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不過他身手很好。”

路大瑤追問:“那你打得過他不?”

王棟搖搖頭,嘆口氣說:“打不過,他很厲害。”

路大瑤說:“牛掰呀!”對黑無常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衆人陷入沉默之中,除了電影電視上的高手之外,王棟就是離他們最近的看得見摸得着的高手了,而這個黑無常的功夫竟然能讓王棟都自嘆不如,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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