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的臉龐, 充滿了血絲的眼,但膚色卻沒有一點血色。
女人微微喘着氣,渙散着目光, 無力地癱在角落, 周圍甚至還落上了些許灰塵。
三天了, 她已經這麼呆三天了, 不吃不喝不睡, 反正過得好,過得不好,到了今天, 她都會死。
這屋子雖然破舊,卻有着她和她那些同伴的記憶, 能死在這裡, 也算她沒有離棄她們的情誼了。
不遠的桌子上, 猛得傳來一陣震動,抖落了少的灰塵。
誰?會是誰?還有誰會記得她?
她本來就沒與這間屋子以外的人有多少接觸, 在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了三天後,又有誰會突然記起打電話給她。
無力的撐着牆站了起來,身體近乎於飄的向擺着手機的桌子移去。
震動還在持續着,可可不禁加快了腳步。這可能是她這輩子接的最後一個電話了,當然不能讓人等太久了。
不大的屋子, 可可卻還是挪了十幾秒纔有些氣喘的走到了桌子邊, 做了個深呼吸才接起了還沒掛斷的電話, “你好, 哪位?”
“可可你還好嗎?你這三天去哪了!我很擔心你啊!”焦急的男聲在聽見可可的聲音後從電話裡傳出, 有些嚴肅,卻又滿是關心。
這聲音……“連奇?”可可的聲音有些飄忽, 撐着桌子,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你在哪?我去找你!”連奇繼續說道,語氣已經平靜了許多,只是仍然帶着些許的不放心,擺明了要親眼看見可可才能放下心來。
久久沒聽見可可的回話,連奇的聲音又變得焦急起來,“可可!你還好嗎?要麼你現在來和式茶樓,我等你……”
還沒等連奇說完,可可便已經掛斷了電話,呆滯了的臉上露出了陣陣迷惘。
“鐺!”
清脆的一聲,手機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在瞬間碎成了好些塊。
是幻覺嗎?連奇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會給她打電話?怎麼還會約她?一定是幻覺!但偏偏那感覺……又是那樣的真實……
和式茶樓?
去了應該就能有答案了吧?
想通了這點,可可便又蹣跚着向外走了去,顧不上整理看上去十分憔悴的自己,只是一心想要求證心裡的不安。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像是全身的骨頭被人抽出了般,女人一下癱在了地上。望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裡卻是一陣一陣的涼着。
爲什麼他還活着?不是已經做了決定?不是已經和她立了契約?爲什麼他還活着?而且,還活的那麼好……
路過的人不斷投來怪異的目光。這個女人,按長相說並不算差,但偏偏又一副剛從難民營走出的樣子,癱坐在路邊,難道是精神上出了問題?
冰涼下來的空氣,周圍的一切像是凝固了般,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
“爲什麼?你不是說可以讓他消失嗎……爲什麼他還活着……”沒有回頭,可可便已經可以感覺到幽冥靈的存在。
黑色的身影無聲的站在她的身後,如夜的美眸緊盯着她的後背,半餉,幽冥靈才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辦不到。”語氣雖然冰冷,卻也聽得出她的無奈。
可可一聲冷笑,猛得站起身來,轉頭看着幽冥靈,“辦不到?辦不到又爲什麼要讓我相信你可以!現在你說的倒是輕鬆呢!”
沒有溫度的對應着陸可可帶着憤怒的目光,安靜的聽着她的指責。
陸可可不再說什麼,只是同樣安靜的看着幽冥靈,眼裡充滿了哀怨。
“我可以幫你救出你的所有夥伴,你們之前做的事也可以就此抹去,你們便只要拿着那些錢好好過日子。”許久之後,幽冥靈纔開口說道。
陸可可又是一聲冷笑,“然後過三天再告訴我你辦不到嗎?”冷嘲的語氣,眼裡透着鄙夷的情緒。“我不需要!我只要連奇死!至於阿楠他們,自然會有人去救的,用不着你幫忙!”
很是無奈的看着陸可可,幽冥靈淡淡嘆了一口氣,“我不能讓連奇死。”
“那你就什麼都不用說了。”話雖然這麼說着,心裡卻已經沒有了那種憤怒,有的反而是一種孩童般的賭氣。
“我可以讓他死。”帶着絲玩味的男聲幽幽的傳出,淡淡的血腥味隨之傳開。
黑色的眸子裡印出了一道血紅,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最近,我們見得很經常呢。”硬朗的男性線條,不羈的笑容,帶着絲調侃和陰險。
抿緊了嘴,幽冥靈向後退了一步,淡然的微笑了一下,在血匙的面前表現出了一副安定的樣子。
有些驚訝的幽冥靈的動作,血匙半眯着眼盯了她幾秒,“幾天的時間,你似乎長大了呢。”
打量着這突然冒出的男子,又看了看比起剛剛略顯沉默的幽冥靈,陸可可忍不住問道,“你說,你可以讓他死?”
血匙這才又看向了陸可可,勾起了一抹微笑,“是的,我可以讓他死。只要,他有讓我覺得他該死的理由。”說罷,輕瞟了幽冥靈一眼。
“連奇不該死!”冷漠的女聲出自幽冥靈的口中,冰冷的目光緊緊看向了血匙,儘管她很清楚自己與血匙比起來是多少弱小。
並不詫異幽冥靈的話,血匙只是繼續看着陸可可。
“他不該污辱了我的同伴,我們不是好人,但也輪不到他污辱。”心裡還是有些痛,若不是因爲他的那一句話,她一定也還相信他會是她遇到過的唯一的好人。
笑容越加得燦爛,血匙轉過身,似調侃一般看着幽冥靈,“怎麼了?靈,你們不是定了契約了嗎?”
“連奇不能死。”依舊是冷淡的一句話,幽冥靈淡淡的看着血匙,“我死,也不能讓他死。”語氣平靜,卻很是堅定。
陰沉的笑在瞬間收起,沉下來的表情陰森的看着幽冥靈,“放不下你所謂的情,放不下你所謂的愛。你哪裡有資格死!”
像是突然被捲入了血海中一般,三個人的周圍只充謐着血腥的氣息。
陸可可的眼裡滿是驚慌,她再說不出什麼,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眼前的兩道身影已經在眨眼之間消失,可可也再是支撐不去,就這樣昏在了路邊。
走出和式茶樓,再沒有從前那樣輕鬆的心情,等了一個下午,可可依舊是沒有出現,這讓他心裡也是難受了一把。
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譁的聲音,心裡不由得觸動了一下,連奇快步走到了人羣中。
“要不要送她去醫院吖?”
“那麼多人都不管,你管什麼閒事啊。”
聽着路人的議論,連奇的心裡突然有了種不安的感覺。拔開了人羣,看到的正是那個讓他等了一下午的人。
沒有血色的冰涼軀體,若不是她還有着微弱的呼吸,就像是又一個因幽冥靈而死的人。難道,這也和幽冥靈有關係?
來不及去細想,連奇橫抱起了可可衝出了人羣,向醫院衝了去。
“滴答。”
看着病牀上的可可,連奇的心裡便是一陣的糾結。醫生說,從沒見過這樣的症狀,也不知道她還有沒得治,只能先給她注射些生理鹽水保持着。
溫度驟涼了下來,從窗戶的玻璃上印出了一個銀色絕美的身影。他見過他,那個絕美的吸血鬼。
“是幽冥靈嗎?”連奇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溫度,甚至還帶着些許仇恨的味道。
“你是在恨她嗎?”阿庫瑪的聲音也是同樣的冰冷。
“你叫我怎麼不恨她!”雖然已經儘量壓低了聲音,卻仍是掩不住濃濃的憤怒。
阿庫瑪一聲冷笑,將目光移到了躺着的可可身上,“你沒有資格恨她。連奇,若你還有一點良心和勇氣,明天早上便來慎庭古堡。”說罷,阿庫瑪輕輕閉上了眼,殷紅的嘴角微微顫了顫,很快的甩過斗篷消失在了病房中。
慎庭古堡?
眉宇之間起了幾條褶皺,目光卻仍是緊緊的盯住了病牀上的可可。久久之後,病房裡才傳出了男性低沉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