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透明的藥瓶, 在幽綠光束的照射下,顯得有些模糊,似乎有一股微弱的白色氣體在不停的打轉, 像是迷失了的靈魂在束縛中尋找出路。
陳鬆抱住了自己的頭, 蹲在了地上, 在他看見藥瓶的第一眼, 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正攪渾着他的思想, 一些熟悉的人,一些揪心的事也漸漸在印象中清晰了起來。
黑衣女孩和白衣男人站在他的對面,帶着同樣冰冷, 卻又有着一絲擔憂與關心的表情。
“你記起什麼了嗎?”幽冥靈問道,她看得出陳鬆此時一定很痛苦, 但這也正表示他在慢慢記起些什麼, 只是, 能讓已經成爲死靈的他這麼痛苦,那該是一段多麼苦痛的記憶。
阿庫瑪伸手拉住了幽冥靈, 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在這時候去打擾陳鬆。
空氣壓抑的恐怖,就連幽冥靈和阿庫瑪也不禁一顫,這種壓抑是那麼的熟悉,是一個人的情感到了極限時纔會帶動的氣息,而這種情感的極限, 不是愛, 便是恨。
藥瓶在瞬間話爲了塊塊碎片, 而陳鬆的靈體也幾乎在同時轉爲了透明, 但卻依舊可以看到他面上那種悲痛的表情。
黃金九月, 收穫的時候,亦是菁菁學子們又開始新一輪學業的時候。
拿着一張錄取通知書, 秀氣文雅的男生掩不住他欣喜的表情,身邊跟着的是他的父親和母親,拎着他重重的行李,還不望幫他撐起一把傘,或許也因爲這樣的保護才讓他有着這身讓女生抓狂的牛奶色肌膚。
元氣。
一個與衆不同的名字。簡潔,卻又有種低調的華麗藏於其中。
“鬆寶,你一個人住學校真的可以嗎?”一路上,陳母的嘮叨便沒有停過。
不少路過的女生頻頻回頭,一是想看看這升了大學還被父母這樣溺愛的孩子,再也是因爲他那頗受女孩喜歡的面容。這話說,一白遮三醜,看來在男生的身上也同樣適用,且不論他的五官到底是怎樣的精緻,只說他的白便已經抓住了不少女生的視線。
“媽媽,我沒問題的,我都快二十的人了,你怎麼還這麼不放心啊。”陳鬆雖是有些不耐煩,卻仍是壓制住了自己的語氣,平靜的說道。
但陳母卻依舊還是繼續說着,也不知道她從哪找來那麼多的話題,也不管有沒人應她,只是一路嘮叨到了宿舍。
陳父對妻子雖也是有些無奈,但卻也沒有說些什麼。
一道好奇打量的目光,男人轉向了沒門口,看着走進宿舍的三個人。
只看見那個中年女人先拿出一張紙,用力擦了擦椅子,才讓那個看過去與他年齡相仿的男人坐下,接着指揮着那個中年男人一起動手整理了起來。
坐在椅子上的男生的眼裡充滿了無奈和幾分的羞澀,有點帶者愧意的目光稍稍的向對面帶過,幾次他想起身幫忙做些什麼,卻都被那個中年女人止住。
這年頭,還真有這樣溺愛孩子的父母呢。蔡子然忍不住想到,同樣是今天開學,同樣是大一新生,自己的父母卻只顧着工作,壓根就不理會他,只有他做醫生的哥哥在早上幫着他把行李放進了宿舍,其他的所有也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怎麼一個宿舍的,反差卻也能這麼大的說?
像是那邊做完了事情,陳母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對着陳鬆又是一陣的依依不捨,這場景讓他不禁想起古裝劇裡那些爲了還債被迫賣兒賣女的父母,只是讀個寄宿學校,有必要?
陳鬆的臉上滿滿的全是無奈,見母親全然沒有停下的氣勢,更是有了種不耐煩的情緒。
看得出兒子情緒上的變化,陳父走到了陳母身邊,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我們該走了。”
他們是該走了,蔡子然冷冷的想着,他看那個舍友甚是不順,這第一天便擺出了這樣少爺的架子,他可是看不過去。
好不容易纔“趕”走了父母,陳鬆鬆了一口氣,鎖上了門,這纔對着蔡子然淡淡一笑,“你好,我叫陳鬆。”
“蔡子然。”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子然便收回了在陳鬆身上的目光,這種白麪小生,他是沒興趣交朋友。
與陳鬆不同,蔡子然有着一身健康的麥色肌膚,長相也頗爲帥氣,只是帶了那麼些的痞。
“讓你看笑話了,這麼大個人了,還要父母幫着做這些,以後……”陳鬆試着聊開一些話題。
“你可別指望我會‘伺候’你。”子然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順便附上了一個鄙夷的目光。
臉上一陣紅暈,反而讓他的臉顯得更有光澤,“你誤會了,我知道我父母對我是過於溺愛了,雖然從小到大我什麼都沒做過,但我會好好學的,所以,我是想說,以後還請你多多教我一些,躲開了子然的目光,陳鬆還是堅持着說完了心裡的話。
淡淡看了陳鬆一眼,他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不堪,沒有給他回話,只是稍稍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對他的一個微笑,至於他是怎麼理解,那便不是他的事了。
家的感覺果然是比學校要來得好多,熟悉的親切感,全身的放鬆,雖然纔在學校住了一個星期,卻着實讓他有了這樣的感覺。
“鬆寶,快來喝喝媽新給你熬的湯,看你,在學校一個星期都瘦了,也不知道在學校都吃些什麼。”陳母端着一碗剛盛出的湯,舀了一瓢遞到了陳鬆的面前。
聽着母親的嘮叨,陳鬆難得的一次沒有厭煩的感覺,反而有着一種淡淡的親切感。
“爸爸呢?”喝了一口湯,陳鬆順口問道,他回來以後還沒看見過父親。
陳母的臉色明顯的變了一下,卻很快的又調整成了之前的笑臉,“你爸在忙公司的事呢,你快點趁熱把湯喝了,我先下去了。”
看着邊上的湯,陳鬆心裡有了種奇怪的感覺,在父母面前,他一向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這難得的讓他“獨立”卻還是有點不太適應。
沒有理會那碗湯,陳鬆悄悄的跟在了母親的身後。陳母慌張的走進了一間房間,陳鬆則是靜靜的呆在了門口,聽着屋裡的動靜。
“老陳,不是我在威脅你,實在是因爲你這做了一半卻又說不做了,對我們的影響可是很大的呢。這要是再不巧被警察發現,可不止是我們醫院被查的問題了。”一個稍微年輕點的男人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蔡醫生,不是我不做了,是我實在做不下去。”這是陳父的聲音,與剛剛那個醫生相比,他的聲音就顯得平靜許多。
屋內傳來了一聲冷笑,該是那個蔡醫生髮出的。
“蔡醫生,我們合作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你們醫院開門到現在我們可一直是合作的夥伴,不管賺的多還是少,我們也一直堅持下來了。但現在,你們醫院鬧出了人命,我們可不想因爲這件事被扯上關係呢。”陳母接口道,冷淡的聲音與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陳嫂,你可別忘了,我們醫院這次弄出人命的原因,可是你們幫忙進的藥呢。你們現在知道不能和我們扯上關係了嗎?可惜,警察也不是傻子,這誰進的藥一查可也是知道的呢。”蔡醫生的聲音有些鬼魅,像是在冷笑。
陳鬆不禁趴的門更緊了,他從來都不知道父母做的是什麼生意,只是一段一段的時間,總是會有大筆大筆的錢,到現在,他似乎是可以明白一些了。
屋內保持了很久的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沒有聽到一聲嘆氣的聲音。
“你想要多少錢。”許久之後,陳父冷冷的問道。
蔡醫生又是一聲的冷笑,“老陳,你未免也把我看的太輕了吧。你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個規矩叫等價交換嗎?這人命怎麼說也有你們一部分的責任,要真想脫開關係,我不要你們的錢,把命拿來啊。”
屋內傳來了陳父的一聲嘆氣,又是久久的沒有說話。
“不過,如果你們能給我提供一個人體試驗品,或許也可以跟我們脫開關係呢。”又是那個蔡醫生的聲音,接着屋子裡又是一陣的沉默。
嘆了一口氣,陳鬆默默的向自己的房間走了回去。他沒有興趣再繼續聽下去,他並不像破壞了父母在他心裡的印象。
房間裡,本還熱着的湯已經涼了,陳鬆也顧不上許多,只是一口喝了下去。本該是母親精心熬的湯,只是現在喝起來,卻也有了一些怪異的味道……
透明的靈體上,像是放電影般斷斷續續的出現了一些畫面。
“我要找他們報仇!”沒有溫度的一句話,幾乎也讓人看到了他心中的絕望。
靈體剛剛觸碰到溫暖的陽光,便有種之若的感覺讓他顫的一下向後退去。
他是靈體,碰不得陽光,甚至,連白天對於他都是個危險。
阿庫瑪和幽冥靈相視一笑,一種熟悉得感覺又回到了古堡中,漸漸取代了剛剛得壓抑。
陽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長,黑色與白色相互襯映,竟有一種奇妙的鏡像。
陰沉,冷漠,卻又有一種溫暖的淺笑,阿庫瑪靜靜的站在幽冥靈的身邊,保持着一種清冷孤寂的表情,似乎能看清一切,卻又偏偏不吱上一言半語。
“願意代你消去你的怨恨。”
帶着笑意的女聲卻讓人有種恐懼的感覺,尤其是配上了女生這種淡然的笑意,便是有種從心裡涌出的恐懼,儘管她的笑容是那樣的人畜無害。
陳鬆略微一愣,看着能在陽光下依舊自如的兩個非人類,重新思考了剛剛幽冥靈的話,她,許還久真可以替他消去怨恨,“你準備怎麼做?”
“這便與你無關了,你需要的,只是和我聯繫的一個契約。”幽冥靈淡淡的說道,“只是,從來都只有人來和我簽訂這契約,你這靈體,需要找一味有血有肉的活人引子替你來付出,或許,也可以彌補你辦不到的吧。”
血腥味再次瀰漫在了古堡中,那一片黑色的血池,不知已經吸收了多少人的鮮血和怨氣,才能吧這種寒氣蔓延至整座古堡。
陳鬆冷冷一笑,用他從未在古堡裡展現的冰冷的眸子盯住了幽冥靈,“又是等價交換嗎?”不屑的口氣還帶着一絲的無奈,隨即,目光又轉爲了平淡,“抱歉,也許,這個道理真是在任何一個世界都受用的那。向要得到,必定要又一定的付出,而我如今,卻連付出的能力都沒有了嗎?”語氣略顯悲哀,但又在下一秒轉爲了一種寒冷。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將寒冷的感覺繼續保持着。
“我會找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引子的,等價交換,他們也該明白。”淡淡的一句話,語氣裡充滿了無奈和悲哀,似乎有道透明的光澤順着他灰色的眼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