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簾子半遮掩着, 卻還是可以看見屋子裡忙碌着的人們。
統一的白色着裝,嚴肅卻又有點哀傷,女人的臉上還掛着淚痕, 男人則不斷抽着煙, 眼裡隱約藏着一分的哀痛。
"請節哀。"來往的客人無不也收起了自己的情緒, 清一色的惋惜, 滿口安慰的話語。
男人和女人點頭示意, 想要還給他們一個微笑,卻發現僵硬了的面部已經忘了該怎麼笑。
水晶棺裡的男孩看過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留着最普通的平頭, 面帶平靜,還有些紅潤的膚色讓他看起來似乎只是睡着了般。
棺材前擺着一道靈牌, 還有一張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有着最燦爛的笑, 幸福的樣子感染着到場的每一個人。
白色的菊花,擺在了男孩的照片前, 一身黑色的女孩格外顯眼,在一羣穿白色喪服的人中。
"這位小姐,請問你是鬆寶的朋友嗎?"女人走到了幽冥靈的面前問道。
幽冥靈先向女人鞠了個躬,"請節哀。"清冷的聲音很容易帶給人哀傷的情緒。
"她是我媽。"腦海裡突然響起了陳鬆有點激動的聲音。
"今天是鬆寶的頭七,謝謝你能來看他最後一眼。"語罷, 女人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體內那種酸澀的感覺讓她很想說些什麼安慰一下這個母親, 但卻又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 便只是安靜的看着她。
"鬆寶這孩子, 他是我的命啊!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女人趴在了水晶棺上, 望着裡面躺着的陳鬆哭嚎着。
感覺到了體內的哭泣,幽冥靈只覺得心裡有了一陣小小的煩躁, 或許她就不該答應讓陳鬆依附在她的身上來參加他的頭七,但既然是來了,便至少也要有些收穫再回去,"阿姨,鬆寶,他是怎麼死的?"
女人的哭聲在瞬間停住,轉過身看向了黑衣女孩。眼裡劃過一絲的陰森和懷疑.
站在女人不遠處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煙也走了過來,"你是鬆寶什麼時候的朋友?看你的樣子最多也只是個高中生吧,怎麼會認識我們家鬆寶的。"男人用他那懷疑的目光打量着幽冥靈。
"他是我爸爸,人其實很好,就是疑心重了些,你可別介意。"體內的陳鬆又開口道。
微微笑了笑,並不着急回答他的問題,"叔叔您好,鬆寶常提起您呢!想必感情一定很好吧。可他現在卻...叔叔,請不必太傷心。"乖巧的話語,雖是多了幾分清涼,卻也讓人聽着舒服。
陳父明顯是給幽冥靈的話愣到,懷疑或是嚴肅的陌生一掃而盡,乾乾的笑着點了點頭便往邊上走了去。
陳父走後,幽冥靈又將目光看向了陳母,疑問的目光依舊在向陳母尋求着剛剛問題的答案。
"這位小姐,你似乎對鬆寶的事情很上心呢。"又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戴着一副秀氣的眼鏡,顯着一種文人獨有的氣質。
.他是誰?
."他是誰?"
.幾乎是同時,陳鬆也問道。
冷漠的看了一眼陌生的男人,又繼續緊盯住了陳母。
"孩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準備送鬆寶去火葬場了,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看見妻子尷尬的表情和男人有些鬱悶的神情,又走了過來開口道。
目光移向了水晶棺內的遺體,心裡不由有了一絲遺憾。見慣了生死的她卻也不禁爲這個即將化作灰燼的軀體而悲哀。
"你要去嗎?"陳鬆問道,語氣裡有一絲的恐懼。
她該去嗎?明明她和他沒有一絲的關聯,她有必要那麼在意他的事麼。
"要去嗎?"陳父又一次問道。
"不了,叔叔阿姨,那我先回去了。"平靜的說道,便轉過身向門外走了去。
男人推了推眼鏡,與陳父陳母交換了個眼神,一起繞到水晶棺後將它向外推了去。
陰森的氣息,依舊是古堡的調調。這比外面暗了許多的氣氛也更讓他們感到舒適。
舒展了下身子,若不是因爲他是一個靈魂,他定不會知道,原來被束縛是一件那麼壓抑的事。但也因爲成了靈魂才知道,活着真的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
"爲什麼你又不去了?難道真是你想得那樣?"陳鬆忍不住問道。
淡淡的看了陳鬆一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可以說她沒有人情,可以說她冷淡,但她卻也沒有絕情的冷血?
"你忍心看着自己曾經依附過的軀體被火化嗎?或者,你相信他們在懷疑我時給我的答案?"
陳鬆不再言語,他指不出她錯誤的地方,便也只能信去了她的說辭。
轉過身,卻瞥見了蹲在角落的銀白色身影,孤寂的樣子如同一個被拋棄的孩童。
"阿庫瑪?"幽冥靈低聲喚道。
銀白色的身影微微顫了一下,回過頭向聲源處望去。
多美好的一副外表...只可惜嘴角邊的一點鮮紅讓他帶了種血腥的冰冷,左手裡還有一隻正在掙扎着的蝙蝠。他,應該是和幽冥靈關係很不一般的人吧。所以他的眼裡纔會在轉過身時出現那樣驚喜的神情。
阿庫瑪站起身來,鬆開了手,手裡的蝙蝠撲騰了幾下翅膀向高空飛了去,不時傳來幾聲低鳴,像是在慶祝自己僥然獲得的自由。
"他是誰?"目光在兩個人之間移動着,阿庫瑪嘲諷似的問道。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幽冥靈拉着陳鬆走到了他的面前,"你來得真是時候呢。幫忙看下他吧,記得等我回來。"黑色的眸子緊盯住了阿庫瑪,語氣裡是一種不容人拒絕的肯定。
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眼前卻已經只剩下一個陌生的男人。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去,臉上卻掛滿了失望和沮喪。
看着阿庫瑪的樣子,陳鬆突然有了種罪惡感,"那個,阿庫瑪先生,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雖然他還活着的時候並沒有談過戀愛,卻也能看出他現在就是處於吃醋的狀態。
阿庫瑪...先生?!
阿庫瑪猛得站起身來,冷冷的瞥向了陳鬆,"你們什麼關係關我什麼事。還有,請不要叫我先生。"想他一個堂堂吸血鬼,怎麼可以被一個還不知道身份的"人"稱爲"先生"。
近距離的打量,陳鬆這也才仔仔細細的看清了阿庫嗎。如雪般白嫩的肌膚,外面披着白色的長裳,一頭銀色的長髮,幾根髮絲蕩在他銀色的眸子前。若幽冥靈是黑色扮起的loli醬,那阿庫瑪便是白色打造的美人!他說別叫他先生,莫非他真是個小姐?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雖然看起來依舊嫵媚。"我更不可能是小姐!我只說別叫我先生,可沒否認我是男的!"幸是他有着洞查人類想法的能力,若是從他口中叫出小姐,他可不敢想象那後果會是怎樣。
嘆了一口氣,情緒也恢復了平靜。"你怎麼會在這的。"小小的鬧過之後,阿庫瑪對陳鬆的反感也消去了大半。
眼裡又現出了傷感,但卻還是在數秒的沉默後娓娓道出了自己的事......
銀色的眸子本就似千年的寒冰,在聽完了陳鬆的話後更是冰冷。"她定是一個人去了火葬場。"擔憂寫在了臉上,他很明白對於他們這樣非人非靈的生物,象火葬場那樣陰靈太多的地方反而不利於他們。
雖然不知道他在擔憂什麼,卻也明白定是關於那女孩的事,"放心吧,她會平安回來的。因爲她說了,讓你等她。"陳松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飽含了他的祝福和鼓勵。
冰冷的目光依舊盯着陳鬆,突然轉化爲一抹淡淡的笑意。
嗚咽的哭泣聲,不斷傳出的悲傷氣息。
這特別的地方,就連天,也灰朦朦的壓抑着。
兩男一女邁着沉重的腳步,齊齊跨出了火葬場,沒有人會注意到的眼眸深處卻露出了釋然的笑。
疑惑讓女孩眼裡的黑色顯得更加冰冷。幽冥靈一直等在門口,她沒有想到在陰森的古堡裡住慣了的她卻受不了火葬場裡的那種陰氣。
"請問是陳鬆的父母嗎?如果可以,能借一步談談嗎?"
熟悉的聲音吸引住了那道冰冷的目光,向聲源處看去,攔住那三個人去路的正是那個和她糾纏了許久的警察,連奇。
陳母有些傷感的看向了連奇,哽咽道,"我們鬆寶都已經火化了!爲什麼你們警察還要來打擾他!"說着說着,陳母有種欲哭的架式。
剛想對這個傷心的母親解釋或安慰些什麼,目光卻也被那抹望向他的黑色吸引。
"如果沒有別的問題,那我們先走了。"說話的是那個戴眼鏡的男人。
連奇也不知聽沒聽去他的話,只是安靜的看着那個女孩。
"這次,你又要帶走誰。"
心莫名的疼了一下,幽冥靈冷淡的說道,"我來,是爲了陳鬆。"他對那三個人說的話她也是聽到的,他連奇能管到的案子自然不會是太普通的案子,而這,說不準對幫陳鬆找回記憶有着很大的幫助。
眼不由得眯了起來,緊閉着嘴,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你沒什麼想說的嗎?"幽冥靈問道。
看着幽冥靈,連奇的眼裡有的只是冷漠和絕決。
從他那得到消息,果然是不可能的呢。嘆了口氣,繞過他身邊走了去。
"遺體都火化了,再怎麼查也是不可能了吧。但如果是你,說不準還有可能呢。"聲音突得從身後傳來,"那個戴眼鏡的是個醫生,姓蔡。死亡報告書上說他是病死的,但卻也不定是這樣,若你能進他的學校,或許能知道更多吧。"
兩個人擦肩而過,從背面看不清連奇的表情,但卻也隱隱聽到了他或是無奈或是釋然的嘆氣。
女孩微微的笑了笑,轉過身向着反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