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上八點半的時候,五個人和往常一樣坐在一起吃飯。見龍星遙沒有心思吃飯,郭晴安慰道:“星遙,不要再擔心了,明天從北京請來的醫生就要給他們治療了。”
“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哥哥她們?”龍星遙皺眉道,嘆了一口氣。
“應該沒有問題吧,聽說是全國最好的老中醫了,一定行的!他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郭晴充滿信心地道。
“希望如此。”龍星遙振作一些,“唉……不說不高興的事情了,我老是擔心也沒有用,對了,今晚的飯菜特別豐盛唉,是誰過生日嗎?”龍星遙問衆人道。
李緘答道:“沒有人過生日,明天,我就要去日本了,所以特地多做了一些。”
“你要去日本,我怎麼不知道?”龍星遙驚道,她真是第一次聽說。
沐晚秋接過話頭道:“你整天爲你哥哥他們的事情操心,自然不會注意了。對了,李緘,明天我去機場送你,我爸媽也去。”
“哦,謝謝了,如果太忙的話也不必特意去了。”李緘道。
郭晴停下筷子,頓了頓道:“李緘,明天我有要緊的事要辦,所以不能去送你了,你一路保重。”
“哦,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國家領導人,也不必太在意,呵呵。”李緘很不在乎地道。
“美得你,就你還國家領導人呢,去日本不把自己給丟了就不錯了,到時候還要我們去認領,呵呵。”龍星遙笑道,跟李緘開了一個玩笑。
“謝謝你的關心,我一定會看好自己的,絕對不會丟了的。”李緘正經八百地道。
除了李沁雪衆人都笑了起來,龍星遙發現李沁雪一直沉默不語,便問道:“沁雪,你怎麼一直不說話?”
“我沒有什麼,我一直聽你們說呢。”李沁雪沒有擡頭,答道。
“這樣……你不會有心事吧?”龍星遙問道,一雙眼睛盯着李沁雪不放。
“沒……沒有,我怎麼會有心事。”李沁雪直襬手。
“肯定有,不過,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逼你了。”龍星遙放過了李沁雪。
吃過飯,李緘和李沁雪兩人收拾,龍星遙也來幫忙,說是李緘走了,這個家交給她和李沁雪兩人便是,絕對沒有問題。李緘想想也是,讓龍星遙多注意一下家裡的安全。龍星遙滿口答應,說是隻要有歹人敢進入這個家門,她立刻將此人斬於劍下。
李緘和往常一樣到書房,卻看到沐晚秋在裡面等着他。李緘便問:“有事?”
沐晚秋半晌不語,才道:“李緘,你這是在逃避嗎?”
李緘一愣,道:“或許是吧,但不是主要原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去給千秋治病?”沐晚秋問。
“嗯。”李緘點頭,其他的理由他不可能給沐晚秋說。
“你什麼時候回來?”沐晚秋又問。
李緘答道:“看情況吧,我也不清楚。”
沐晚秋沉默了,李緘也不願打破這份平靜,只聽到牆上掛鐘嘀嗒作響。
“那你早些休息吧,明天就要走了,旅途很累人的。”沐晚秋邊往外走邊道。
“好。”李緘答道,突然覺得心口堵得慌,也無心再去看那天文數字般的資料,想了想,還是去收拾收拾東西,便回自己房間收拾行裝,其實也沒有什麼可帶的東西,主要是做做樣子,另外就是消除自己留下了一些會讓人懷疑的痕跡,比如阿鷹的那身打扮就要帶走,不能留在家裡。
“懶鬼,又偷懶了?”聆星脆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李緘也不辯駁,坦白道:“嗯,不想工作,心情不好,對了,這幾天你在忙什麼,怎麼一直沒聽你說話?”
“我很忙的,剛剛開發了幾款新式的武器準備給你裝備上,另外嘛,秘密,就是不告訴你。”聆星喜滋滋地道。
“哦,秘密……”李緘覺得聆星越來越孩子氣了。
“算了,不和你說了,我還有事要忙呢,過幾天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聆星說完就沒有聲息。
驚喜,還是大大的!聆星不會又搞出什麼麻煩吧,李緘心裡七上八下,疑慮重重,生怕聆星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到時候去收拾爛攤子的只有他。想着想着,李緘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拿了一些路上需要的東西。才小心地打開一個箱子,在箱子底部的一個暗格裡,是他原來在東海撿來的珠寶箱,李緘打開一看,自己原來想送給郭晴的那對白玉手鐲靜靜地躺在裡面,李緘拿起玉鐲看了看,還是那麼光彩奪目,想了想,把這對手鐲放進了懷裡。然後想想自己是不是還遺忘了什麼,他想起了沐晚秋織得那條圍巾,取出來也放入了行李箱。
李緘在房間裡收拾,李沁雪到了門口,站在那裡半天,一動不動,滿腹心事的樣子,最後她還是敲響了門。
“進來。”李緘早就知道是李沁雪了。
“是沁雪啊,有什麼事嗎?”李緘問道。
“我……我……”李沁雪低着頭,很緊張的樣子。
“你說吧,沒有關係的。”李緘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把一些東西交給你保管,以後這裡就是你當家了。”說着,李緘把房產證啊、存摺啊什麼的都一股腦兒地交給了李沁雪。
李沁雪也和李緘一起收拾,這下放鬆許多,不過,臉上還是紅彤彤的,她吸了一口氣,這才低聲道:“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感覺……你好像很久才能回來的樣子。”
李緘吃驚於李沁雪的直覺,李沁雪把一樣事物遞給了他,那是一個小巧精緻的香囊。李緘也是第一次見到香囊這種東西,四方形,兩面各繡着一隻金燦燦的鳳凰,十分精美,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和李沁雪身上的香味一樣,問李沁雪道:“是你繡的?”
“嗯。”李沁雪點頭道。
“送給我?”李緘又問。
“嗯。”李沁雪頭更低,臉也更紅了。
“呃……你……”李緘想了想,不知道李沁雪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該不該收。卻在這時,李沁雪臉上被一層青色霧氣籠罩,李緘大驚,正要上前查看,那霧氣已經散去,原本李沁雪那醜醜的模樣已經不見了,露出來的是一張恍如夢幻般的絕美容顏,再搭配上李沁雪的身材,簡直是完美的一個人,李緘的房間也因爲她顯得明亮一些。
看到現在這般模樣的李沁雪,李緘突然想到自己曾經將李沁雪那嬌嫩的身體徹底地看了一遍,還摸了一些地方,他的心臟也不禁多跳了兩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李沁雪了。但李緘還是很快鎮靜下來,笑道:“我早該猜到的,這纔是你真實的容貌吧,很好看。”
李沁雪走近李緘,低着頭,道:“嗯……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早些年練功走火入魔,結果容貌就成了先前那樣,後來我受不了旁人的冷眼,所以就離家出走了。上次你給我疏通經脈,我才慢慢恢復過來,我還是要謝謝你。”
“那次我……”李緘張口發現自己說到了兩人間禁忌的話題,連忙閉口,好在李沁雪沒有在意,李緘問道:“你那個二哥就是來找你的吧,你會回去嗎?”
“不,我不會回去的。”李沁雪很堅定地道,雙手拉起李緘拿着香囊的手,輕聲說道:“我會等你回來的,一直等着你……”說完,李沁雪滿面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沒有等李緘反應過來,已經跑出門外。
面對李沁雪的表白,李緘神經徹底短路了,明明就要離開,明明已經了無牽掛,一下子又多出許多事來,李緘心中一陣苦笑。他無法說什麼,無論是拒絕還是接受,似乎都不妥,唯有以沉默相對,將那個香囊小心地收了起來,和沐晚秋的圍巾放在一起。李緘心中默默想到,如果自己沒有那場奇遇,自己又會不會和李沁雪相逢呢,無法猜測,那是沒有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猜測到。李緘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偏偏腦子裡一個一個奇怪的念頭春筍一樣冒出來,李緘甚至想到,要是可能的話,能和李沁雪這樣一個女子共度一生似乎也不錯……可是,李緘很快又被現實拉回來,如果自己還是那個沒用的自己,即使李沁雪願意,她的家人恐怕也不會同意,這就是現實,雖然殘酷,現實就是現實,無法迴避,無法否認。
李緘收拾完所有東西,確定沒有遺漏,就趁夜去找蘇麟文。這個小子這幾天正沉浸在春天的幸福中,徐慧終於被他的真心感動,放棄了身爲警察的身份接受了他。蘇麟文見到李緘到來一臉癡癡的笑容,李緘見了直想把他踹到尼加拉瓜陪大猩猩吃香蕉去。
“我要走了,老頭子那邊你說一下,平時多照顧一點。”李緘道。
“你真的要走?去哪兒?”蘇麟文驚道。
“你不要多問。”李緘淡淡地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總要讓我給老頭子有一個交待吧。”蘇麟文問道。
“我也說不準,也許不會回來了。”李緘實話實說。
“不會吧!”蘇麟文不信。
“那是最壞的情況,應該不會那麼糟糕纔對。對了,你幫我照料一下她們。”李緘又道。
“我明白,我一定好好照顧她們,絕對不會讓她們出問題的。”蘇麟文保證道,他自然清楚“她們”指得是誰。
“其實,也不必這樣,稍稍注意就行了,很多事情她們自己能處理,你就不要插手。”李緘道。
“嗯,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兄弟,你可千萬要保重。”
“知道了。”
第二天,六處駐地,一間房間裡擠滿了人
“胡老先生,如何?”黃初雲關切地問道,他口中的胡老先生正給黃晉揚把脈,龍戰天、龍星遙、郭晴都焦急地等待着。
“唉……恕老夫無能,我若下針,最多隻能給他們的筋脈稍作梳理,如果是想要痊癒恢復功力的話,老夫目前還無法做到。”胡老先生搖頭嘆道。
“就真的沒救了?”黃初雲沒有放棄,問道。
胡老先生摸着自己長長的鬍鬚,沉吟半晌,道:“我不能治好他們,但是,有一個人應該可以。”
“什麼人?我這就去請。”黃初雲大喜,心想只要能治好黃晉揚,天王老子也要請來。
胡老先生卻還是疑慮,道:“此人身懷金針絕技,要是他肯出手,肯定是針到病除,只是……”
“只是什麼?難道這人是隱世高人很難請到?”黃初雲急道。
“不,此人就在上海,我只是怕他不肯出手。” 胡老先生終於開口道。
“到底是什麼人?”黃初雲額頭都急出汗水來。
胡老先生這才道:“此人叫李緘,只是F大的一名普通學生而已,去年我受老友之請來上海替人治病,有幸目睹此人施針,神妙無方,本來有意將自己一生所學傾囊相授,但是這個小夥子卻不爲所動,說自己無濟世救人之心,唉……可惜了,一身絕技啊!”胡老先生長嘆。
“李緘?!”郭晴和龍星遙聽了俱是大驚。
“怎麼,你們認識他?”胡老先生問道。
“是,他就和我們住在一起,從來沒有發現他會醫術什麼的啊。”龍星遙道,她大感奇怪,李緘怎麼成了神醫了。
“你們確定是他?”胡老先生問。
“絕對沒有錯,整個學校就他一個李緘,還能有誰。”龍星遙道,暗想,李緘是真人不露相。
“那我立刻去請他!”黃初雲大喜,就要去請李緘。
“等等……”郭晴叫道。
“怎麼了?”黃初雲問道。
“今天李緘就要去日本了,現在應該已經在機場了,恐怕……”郭晴道,她萬萬沒有想到能救黃晉揚四人的人,始終就在自己身邊,還是那個平時沉默寡言的李緘。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就是,不然就來不及了。”黃初雲大急,怎麼能讓這唯一能救自己侄子的人走掉,當即調派人馬,警車開道,一個車隊呼嘯着直奔浦東機場。
來送李緘的人除了沐晚秋和她的父母,柯雲南也來了,老人家一直囑咐李緘要多多注意身體,好好照料自己,李緘連連應是。李沁雪沒有來,她說要照料家裡。李緘離開的時候,看到她從窗戶望着自己離去,李緘心中直道這是一筆糊塗賬,自己也有走桃花運的一天,可惜走得不是時候。
和沐晚秋說了一些告別的話,李緘就要進檢票口,這時,一羣人氣勢洶洶地直奔他而來。李緘見是黃初雲等人不由眉頭大皺,又看到龍戰天、龍星遙、郭晴,還有一個以前見過的那個老中醫胡老先生,李緘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李緘,太好了,終於趕上你了,快,快跟我走!”郭晴氣喘吁吁地道,拉住李緘的手就要李緘跟她走。
“什麼事?”李緘不動,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你別裝糊塗,快跟我去救人。”郭晴急道。
“救人……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我不能再耽誤了。”李緘道,心裡暗想,郭晴第一次抓住自己的手竟然是爲了別人,他很難不去在意。
“那你過幾天再走,不行嗎?”郭晴企求道。
李緘斷然道:“不行,我必須要走。”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走,只有你能救他們。”郭晴一鄂,而後也堅持道。
“不要勉強我。”李緘道,他不想回頭了,他沒有回頭路可走。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能救他們?”郭晴問道,語氣中很是不解。
“我又爲什麼一定要救他們?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李緘道。
“你……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我看錯你了。”郭晴放開李緘的手,不敢相信地瞪着李緘,氣惱道。
“這是我的原則,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改變。”李緘淡淡道。
“不,你只是小氣,是嫉妒。”郭晴叫道。
“就算是吧。”李緘坦然承認。
“你是李緘吧,請跟我們走一趟。”黃初雲到了李緘面前,道,想要來硬的。
“你這樣做沒有用的,我說不救就是不救,你能把我怎麼樣?”李緘強硬地道。
“你……”黃初雲憤憤地看着李緘,一時也沒有辦法了。
“李緘,我會恨你的。”郭晴怨憤地盯着李緘,道。
“恨就恨吧。”李緘淡淡道,還是無動於衷,當他決定離去,一旦開始,任何人都無法影響到他了。
“李緘,你真的不救我哥哥?”龍星遙到李緘面前,悽然道:“我求求你了。”
李緘看着龍星遙,想了想,自己還欠龍島一個人情,雖然自己不能回去,但卻可以變通,於是道: “你等等。”接着,從包裡摸出紙筆來,把紙放在行李箱上畫了一陣子,是一些特殊經脈穴道的位置圖形,對龍星遙道:“這個你拿着吧,交給胡老先生和你爺爺,應該有用的……算我欠你……”李緘驚覺差點失口,幸好龍星遙沒有怎麼注意到.
“這是……”龍星遙接過來,看了看,不是很明白,轉身交給胡老先生,胡老先生接過來一看,目光就離不開那張紙了,激動得雙手直顫,抽風一樣,滿臉歡喜,揀到寶一般,嘴裡還唸唸有詞。
龍戰天一直在一邊沒有說話,這時也探頭來看,武學到了他這個境界對人體經脈的認識要深入許多,頓時大喜,道:“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哈哈,有救了,他們有救了。”老人家此時和小孩子一樣。
李緘沒有再說話,在衆人懷疑、驚訝、怨恨、不解、傷心的目光下,轉身決然走入檢票口,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