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系邊緣，冥王星附近，星體上固態氮的藍色大地清晰可見，無數飛船陳列在此。
他們在送行。
這裡是地球文明的參戰之地，凡是準備前往宇宙中心，參加聖城之戰的生靈，都必須在此處擊碎虛空，防止波及生命星球。
只需要人仙的實力便能擊碎虛空，前往宇宙中心。
當然，人仙、地仙，包括大多數天仙，都不是爲了成聖。
他們沒有希望。
這一去，只爲了磨鍊，或者觀摩。
全宇宙的玩家都會參與，還活着的非玩家天位，也會放手一搏，比如神意長城的長老，已經走了一大半。
如此盛事，亙古未有，但凡有能力去參與、去親眼見證，怎麼能讓它在眼前錯過？
“真的要去嗎？那是天位之間的戰鬥，你只是一位人仙！”有妻子挽留丈夫。
“放心，我不會參加任何戰鬥，只是觀摩，情況不對就會回來。”
人仙完全釋放氣勢，氣機宏大，質量只有地球0.2％的冥王星，立即顫抖起來。
“天地間最大的盛事，我來了！”
一等人劫全力一擊，毀滅星辰的力量達到了某種界限，溝通了冥冥之中的規則。
轟！
虛空撕裂出一條碩大的裂縫，像是宇宙被分裂。
星系與在這條裂縫相比，也渺小如塵埃。
任何生靈站在這條裂縫前，都會恐懼，雙腿發抖，如同面對深淵。
冥王星附近鴉雀無聲。
“別去了！”妻子的恐懼達到頂峰，哭着吶喊。
聲音通過特殊設備，在廣茂死寂的宇宙中遠遠傳去。
人仙也在恐懼，但他毅然決然，衝進裂縫。
人仙那汪洋肆虐的生命氣息，如石子一般落入大海，迅速消失不見。
眼前的場景讓人不安，不像是進入聖城。
“難道宇宙中心是萬劫不復之地，進入其中，是踏足深淵？”有人驚懼道。
“深淵又如何？觀看絕世強者之間的戰鬥，是最好的修行！”
數位人仙、地仙聯袂而來，再次擊穿虛空，毅然決然進入大裂縫。
大裂縫如同神魔的眼睛，冷漠無情地注視着蒼生，俯瞰宇宙萬物。
“我不奢望奪得聖位，與那些頂尖玩家、老天位相比，我差得太遠了，但我不能怕，怕了就真的無法成聖。”
“現在不如他們，無法奪得聖位，但聖位何須天地賞賜！早晚有一天，我要打造屬於自己的聖位！”
“肆世之風說，聖城是價值遊戲最後一關，通關者只有十二人，第八座聖城有聖位，第九座聖城有什麼？有人能打進去嗎？”
陸陸續續，不斷有人仙、地仙、天仙進入，各有自己的理由。
大裂縫雖可怕，但還難不倒人仙。
經歷過人劫，他們的心智早已經不同。
但也至少是人仙，才能在大裂縫前剋制自身的恐懼，任何凡種都會在大裂縫前失去信心。
“我好恨啊！在其他文明圈，我絕對已經成爲靈種，能擊碎虛空，前往宇宙中心，觀看這場宇宙最大盛事，但在地球，二等人劫誰能渡！”
飛船上，因爲『出身』低，『能力』弱，只能渡二等、三等人劫的玩家，發出遺憾之聲。
“只差一個機會，我已經熬了六年，上一次任務甚至有其他文明圈的靈種作爲對手，只要價值遊戲結束，人劫消失，我便能塵盡光生，照破青山萬朵！”
還有一種可能，他們不敢說——李長晝身死，他的道消失。
這種情況，地球區域的價值遊戲，會重新挑選一位玩家作爲人劫，但無論是誰，都比李長晝弱。
只要不是李長晝，活了六年以上的二等、三等玩家，必有機會渡過人劫！
“快看，因陀羅和女神維納斯來了，他們也要前往宇宙中心，參加聖城之戰！”
“這兩位可是第一次星空天路的玩家，或許有機會爭奪聖位！”
“不可能，我估計，他們最多隻能打到第四座、第五座城。”
“沒錯，真正有資格角逐聖位，是十次星空天路的前十名，那一百個人！”
“放屁！你的意思是天帝陛下也沒有資格拿下一尊聖位？”
“陛下自然另當別論，但因陀羅與維納斯，怎麼能與”
這人沒敢繼續說下去。
融合天意的強者，某種意義上已經與大宇宙意志爲一體，提及他們姓名時，他們都會有感應。
在一些將弱肉強食擺在檯面上的文明圈，天位以下的生靈一旦提及天位的名號，就會被抹殺。
在地球，相對平等，大家都可以議論，但還沒人敢貶低天位。
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基因爲了存續，讓生命本能恐懼，阻止人們開口，如同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恐高。
而當想貶低天位時，那種恐懼如同腳卡在了鐵軌中，而一輛時速300公里的列車正在飛速駛來。
這種壓迫感絕非是因爲地位、力量，是真的來自生命本能層次的恐懼。
至於天位之上的聖人，迄今爲止，沒有任何生靈在心底對聖人有過不敬之心，也不會想有。
尊敬聖人，是天地的秩序，如同蘋果一定會往下落一樣理所當然。
現場，隨着大裂縫出現的次數多了，送行的衆人也漸漸不再恐懼——當然，主要是他們本來也不打算進去。
他們議論紛紛，心情澎湃激動，又開始期待聖城之戰。
“最後一關，終於不再有任何限制，只拼戰力！”
“十次星空天路的前十名，他們到底比普通天位強多少！”
“會碾壓嗎？還是說，他們在戰鬥上其實並不出色，只是其他方面更完美？”
“我聽說過，確實有這種說法，有些玩家在戰鬥上有着無與倫比的天賦，以弱勝強不過是家常便飯，這次聖城之戰，這些玩家一定會脫穎而出！”
李長晝四人就在附近，但隱於虛空。
“我這些年也走了一些地方，”李長晝道，“根據我瞭解到的信息，如果不是聖城開啓，聖人之下的生靈永遠無法抵達宇宙中心。”
“嗯？”三人好奇。
她們實力是強，但在見聞上，真的太差了，這也是大多數玩家的缺點。
李長晝解釋：“宇宙一直在膨脹，下一秒的大小是上一秒的九百萬倍，這一變化從未停止過。
“在不少文明圈，都有這種說法，宇宙膨脹的速度，是世間生靈脩行的極限速度，不管什麼種族，不管什麼境界，變強速度都不會超過這個界限。”
“那也足夠了呀。”李淺夏說，“這不是加九百萬，是乘九百萬，兩秒之後，就是81萬億倍，然後再乘我的天哪。”
她把自己說震驚了。
李長晝笑了一下，道：“不少聖人研究過‘修煉速度’，企圖依靠這個支點，進入‘造化’領域。”
“聖人能達到這種修煉速度？”瑤池忍不住問。
如果能，那時間上游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聖人，會多強大？
無法想象。
“根據我聽到的、查到的資料，聖人也不能打破這個速度，但有一位聖人例外。”
“誰？”楊清嵐道。
“【聖人-魔】。”李長晝說，“聖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將大宇宙定爲‘道’，以聖人的能力，也只撐了一天，【聖人-魔】因此而死。”
三人沉默。
爲宇宙的強大，爲【聖人-魔】的強大。
一天86400秒，聖人的實力，乘以九百萬的86400次方，那是什麼境界？
“【聖人-先知】爲了全知而陷入永久沉睡；【聖人-上帝道祖】化道，失去軀體和感情；【聖人-魔】把自己撐死——造化真的這麼吸引人嗎？如此飛蛾撲火。”李淺夏不解。
都已經是聖人了，天地逍遙，又有足夠的時間，爲何還要做這些幾乎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呢。
理由其實也很簡單。
李長晝說：“不成造化，要麼被堵在時間上游，要麼臣服價值遊戲，聖人因爲通曉過去而未來，所以反而沒有選擇。”
他想起【聖人-黑手】。
生生世世，不斷成聖，又爲了一線生機，廢去所有，只留本源轉世。
代價有多大？大到李長晝不認爲【聖人-黑手】是自己。
面目全非。
祂的道，祂的命，祂的一切，都已經燃燒！
‘你的都由我來綻放，我們沒有輸的理由。’李長晝心中低語。
黑霧在他身後自動浮現，煙霧繚繞，像是戰魂在燃燒，要與他一起殺進聖城，重回聖人之位。
“走吧。”李長晝道。
四人出現。
“天帝！天帝出現了！”
“陛下無敵！”
“無可匹敵的黑霧之王，百無禁忌的主，戰無不勝的天帝！”
“陛下，成爲『勝者』！”
李長晝擡手一指。
轟！！
虛空撕裂，宇宙大裂縫出現。
之前任何人，包括小武聖等天位，在大裂縫前，也如踏上九死一生的深淵地獄。
李長晝不同。
他像是乘上戰車，要去征戰，強大的氣勢與大裂縫分庭抗禮！
“我就知道！論戰鬥，誰能強過黑霧之王！”
“當然，陛下是無敵的！”
無論大人，還是小孩，不管修行者，還是普通人，地球六大星的所有人對李長晝充滿自信。
哪怕是被人劫壓制的二等、三等玩家，這時也放下怨恨。
他們驚歎，他們炫耀：“這就是至仙，這就是人劫，全宇宙都會知道陛下的可怕！”
被地球征服的三十六個異世界，他們知道黑霧之王的存在，卻從不曾見過這位至尊，只是黑霧之王的手下，就將他們征服。
他們的目光復雜，希望他失敗，因爲他是最大的侵略者；
又希望他強大，因爲他現在是他們的統治者。
四人走進大裂縫。
“父親！母親！姑姑！”楊天路衝出學園都市的飛船，宇宙射線不但不傷害他，反而滋養他。
李長晝回頭。
曾經的稚子，如今已經隱隱有少年的摸樣。
他面色帶着仿徨，眼角帶着淚。
雖有絕世天賦，但畢竟只是一個孩子。
來不及交代半句，流光飛逝，四人從衆人視野中消失。
楊天路攥緊拳頭。
追出來的李魚音和李火雅，陪伴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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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天路，”李魚音輕聲道，“不要有半點擔心，我們只需要吶喊和歡呼，論戰鬥，父親是無敵的！”
她想起久遠得彷彿蠻荒歲月的前世，李長晝不過是人仙，一個二十歲的青年，卻能在戰鬥技巧上壓制她。
當這一天結束，通道關閉。
與此同時，有人將聖城的畫面送出來，宇宙萬域衆生雖不能親臨，但也算共同見證這場盛事。
這不僅是這些征戰者的事，還關係到他們——得到聖位，成聖者，必然成爲當前時間的宇宙統治者。
當畫面出現，衆人驚愕。
“這是什麼？聖城嗎？”
一座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古城，鎮壓宇宙般矗立在虛空中，數不清的星系繚繞在城池周圍。
那些星系，至少有一半與銀河系等大，此時卻像是掛件一般，映襯在古城周圍。
“奇怪，爲什麼參戰的人都在城外，不在城內？”
無數強者，此時都在城外，面對這座星空巨獸般的城池。
放出畫面的參戰者解釋：“並不是直接進城，需要資格。”
又有人說：“追逐聖位的參戰越多，聖城越大，城牆越厚，只有一部分能進去！”
“多一位參戰者，城牆上多一塊青磚！”
“這座城難以想象的大，到底有多少生靈參戰啊！”宇宙衆生已經不是驚歎，而是驚恐。
要在如此多的參戰者中，殺進前十二位啊，要經歷多少慘烈的生死之戰。
“如此血腥，被天地直接授予聖位也算不上拔苗助長了，難度堪比自己成聖！”
“數量是多，但真正的參戰者恐怕不到百分之一。”
“那也是天位數字。”
“誰會第一個進城？太女？”
“論戰力，我覺得是永遠無敵！”
“屍骨基因大人融合了【天意·死亡】，古今第一的靈種！”
“真龍是【聖人-龍】的親子，神話史冊明確記載，【聖人-龍】勝過數位聖人——龍族，戰鬥的一族，誰能相抗！”
更多的人則嘆道：“強者太多了，後面九次的天路前十，未必輸給第一次天路的強者。”
“等等！”播放畫面的參戰者忽然大喊，“打起來了！”
“什麼？還沒進城就開戰了？”
直播者也是一位強者，曾在星空天路有過畫面，此時藝高人膽大，直接衝過去。
越是飛行，他越是心驚膽戰。
“強者太多了，”他忍不住壓低聲音，“這一路，我至少感應到數萬不弱於我的氣息！”
“.你真的在飛？”
在觀衆眼裡，與那龐大的第一座聖城相比，主播彷佛定在原地一般，根本沒有動彈。
“我的飛行速度接近光速，如果不是我的特殊技能，你們根本看不見我好不好！”直播者吐槽。
“可是大佬你真的沒移動啊！”衆人更想吐槽。
“別管這些，看！”
鏡頭對準遠處，一處燦爛的星空中，龐大的真龍之軀，正在碾壓數十天位。
“天吶！”
“我看見了什麼！”
“永生不死、融合天意的天位，被當成草一樣收割！”
“真龍，是真龍！”
“真龍一族，果然戰力無雙！”
真龍沒有動手，只是現出龍軀，龍軀蜿蜒，普通天位被蹭到就是死！
真龍的目光沒有放在這些雜兵身上。
“黑霧之王，滾出來！”龍吼咆哮，深空中，有星辰被吼碎，如煙花炸開。
聖城之外，強者雖多，此時真龍卻是毋庸置疑的焦點。
全宇宙都看着這一幕。
“是了，九年前，第一次星空天路，真龍與黑霧之王對了一拳，不分勝負！”
“要開戰了嗎？還沒有進聖城，第一次天路的頂尖強者就要分生死？”
“不至於吧，兩人都有扣第八關的實力，死在這裡不是太憋屈了？”
衆人屏住呼吸。
真龍龍軀無邊龐大，一尊天位擡手摘星，星辰竟然只有他十幾塊鱗甲大小。
他眸子冷冽，掃視天地，有一種壓制所有人的無敵氣概。
“想死，我成全你！”
衆人轟然，無法壓制內心的驚駭與振奮，黑霧之王應戰！
誰能想到這一幕，第一座聖城還沒入，就有終局一戰爆發！
真龍狂笑：“我就知道你會應戰，黑霧之王，你是一個值得我全力殺死的對手！”
真龍擡爪，爪心出現一枚黑洞。
無數星辰粉碎！
被殺死的天位精氣被抽吸！
龍爪一捏，聚集了無數能量的黑洞炸開，無敵的力量被真龍拍來。
李長晝捏《八九玄功》拳印，身後同樣有一片星空暗淡，難以想象的精氣被他調動。
“快跑！”
“太可怕了，如果在文明圈交戰，兩人還沒動手，無數生命星球就會枯竭！”
衆人毛骨悚然，展現出最高速度，甚至撕裂空間，逃離這個地方。
龍爪與拳印相碰，虛空直接重返混沌，可怕的波動橫掃六合八荒。
“啊！！”無數強者湮滅。
只想見證的人仙、地仙，連個浪花都沒翻出來，便死在強者對決的餘波中。
“殺！”真龍化作人形，龍爪撕裂空間而來。
“戰！”李長晝捏拳印。
還沒相碰，兩人獨步宇宙的氣血已經相撞，宇宙轟鳴。
“噗！”大片參戰者吐血，只是旁觀，便被兩人氣血所傷。
“太可怕了！”
“瘋了，瘋了！爲什麼他們的戰力如此強大，明明都是天位！”
“如果只論戰力，真龍怎麼會只排在第十！他是無敵的！”
“真龍流血負傷了！”
“什麼？”
“不可能！”
氣血散去，真龍嘴角溢血。
“黑霧之王也受傷了！”
李長晝拳頭鮮血淋漓。
“瘋了，真的瘋了，這兩個人真的打算在這裡分生死！”一些強者驚叫。
這超出所有人的理解，聖位就在眼前，怎能在這裡拼掉性命！
然而，黑霧之王與真龍在長嘯狂吼。
天崩地裂，混沌氣瀰漫，時間都被攪亂，命運交織。
兩人這次直接動用天意，要進行絕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無量神光席捲一切，宇宙似乎都被兩人戰意點燃。
“轟！！！”
在兩人即將碰撞的一剎那，變故突生，第一座聖城竟然落下接引神光，將兩人帶進城內。
短暫的死寂後，驚呼四起。
“進城了，真龍與黑霧之王得到了聖城的認可，同時成爲第一個進城的參戰者！”
“戰意，我明白了，只需足夠的戰意，就能進入第一座聖城！”
“殺！殺進聖城！”
有絕世強者冷酷出手：“以衆生之血，鋪墊我的成聖之路！”
畫面中，參戰者互相攻伐，數不清的強者喋血。
畫面不時丟失，一個個直播者在戰鬥中被殺，也有直播者戰到發狂，鮮血潑灑在鏡頭上，將一切染上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