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在有生之年收錄老師們全部的生氣表情，形成一本‘記生命中那些發火的老師’的相冊，這對淺井夕紀而言，似乎輕而易舉。
已經習慣太多次的被老師這樣叫醒的她，表情朦朧的望着老師那張有些生氣又無奈的臉，她的解釋是，“抱歉，老師，我在倒時差。”
原本班上同學還在猜測夕紀來自哪裡，有些已在竊竊私語，啊……是歸國少女啊。
難怪穿得有些奇怪呢。女生的想法是這樣的，當然也聯想到時尚雜誌上新一季的早春裝扮。所以我說氣質明顯不一樣啊你們這羣蠢貨。有男生已經在表現出個人眼光的層次高低問題了。
而作爲任課老師的國語老師的確感到有些困惑，是從外國轉學來的嗎？由於夕紀轉學比預先確定的時間早一天，她的資料還未到各科老師手裡，所以國語老師對於夕紀從哪裡來也毫不知情。
“暫且原諒你這一次，下次請注意，不許在我的課堂上睡覺。”在教育完夕紀後，國語老師回到了講臺上繼續抑揚頓挫的爲全班催眠。
夕紀睜一睜眼，強迫用手支撐着頭不睡覺，但最後還是抑制不住睏意而倒在桌上。
砰——
赤司側目看了旁邊一眼，繼續看書。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夕紀在赤司的印象裡都存在那麼一格影像，頭髮有些凌亂，遮住了半邊的臉，皮膚白皙，五官幾乎看不清。
以及，安靜到毫無聲息。
這就是所謂的第一印象，新同桌……是個愛睡覺的人。
而在接下來的幾堂課，全班同學也獲得了這個訊息。叫做淺井夕紀的轉校生，一連睡過上午四節課，而且每次睡覺的藉口無一例外的是——倒時差。
吶，這是明顯的在秀優越感吧。女生們在下課議論時，偶爾會把目光斜到最後一排熟睡的女生身上。國外來的大小姐在無視日本的教育，敢這樣肆無忌憚的睡覺。
但是男生們討論的重點顯然是，皮膚那麼好果然和睡眠有關係。真想捏捏她的臉蛋呢。
喂喂，你們夠了啊。也有某個正義的聲音響起，說這話的女孩轉頭看了一眼夕紀，視線再次回到黑板上時，腦後的馬尾辮甩起了一個弧度。
直到午間休息，夕紀在補充完上午的睡眠後準備吃午飯，這是按照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像往常一樣從書包裡掏出一盒香蕉牛奶和蜜瓜麪包，一口一口一口，啃。
這樣的舉動已經無法不引起她身邊的鄰近同桌——明美的好奇了，作爲班上元氣八卦代表人物的明美興趣愛好除了八卦各種娛樂新聞，八卦好友和班上同學，八卦老師和教導組長組長新換的領帶顏色，這樣神秘色彩感的少女成了她今天必須攻略的對象。
“淺井同學你好，我是早川明美，可以叫你yuki（夕紀的日語發音）醬嗎？”明美順手拿了夕紀的鉛筆研究了一陣子，國中時候還用鉛筆的人有點意思呢。
夕紀盯住明美手中的鉛筆，點頭嗯了一句，然後補充說，“如果弄斷了筆頭，請幫我重新削。”
“誒！？”
明美被這樣直接的闡述感到意外，原來夕紀說話是這樣直接的人，那麼八卦起來更輕鬆了。
“吶吶，夕紀醬以前是在國外唸書嗎？倒時差果然很辛苦吧。”
“不是。”
“誒！？不是？真的不是！？”明美睜大的眼睛讓夕紀莫名的想到了家裡魚缸裡的那條比目魚，雖然前天已經翻白眼死去了。
“那……那夕紀來自哪裡？”明美的好奇在繼續。
夕紀嚼碎麪包，吸了一口牛奶說，“我來自北海道。”
“納尼？北海道！”
當明美的驚訝聲穿透過牆壁，都快傳達至走廊時，回到教室裡的人明顯比剛纔多一倍，要知道，對新轉來的學生好奇的不只明美一個。
——哼，原來是個愛裝有錢的窮鬼呢。北海道那種地方怎麼也算倒時差啊。真是笑死了。
圍觀明美和夕紀談話的幾個女生中，很大聲音這樣說。於是就連明美也表示了困惑。當然表示困惑的也不止她一個，現在在教職員的辦公室裡，幾位用餐的老師全體表示困惑：那孩子不是倒時差嗎？
——哈？時差？北海道有時差嗎？
——確切的說是有一個小時吧。
……
“嗯……北海道東邊，在東十區，離東京差一個小時的時差。”牛奶咕嚕嚕的聲音從吸管內傳出來，夕紀無心的打了個哈欠。
“……”
“……”
明美抽了抽嘴角，把鉛筆放下後，繼續打聽夕紀的事情，比如北海道有什麼特色啊？夕紀說，每年的旅遊手冊寫得很清楚。於是明美又問，夕紀在北海道都做些什麼呢？
“睡覺。”回答很乾脆。
“……”
無論何時何地都是話題製造者以及打開話匣子的早川明美，第一次有種頭皮好疼的感覺，然後再次仔細觀察這位新來的轉學生，除了衣服不一樣外，頭髮長長的和清秀的眉眼，怎麼看都是文靜的乖乖女。
爲什麼說話說不到一起去？——好奇怪的感覺。明美的眼睛望向了天花板。
這時夕紀已有些睏意的把下巴託在手背上，眼皮合上又強迫撐起，春日陽光輕綿的透過窗簾鋪進了教室，在課桌面上折射出了耀眼的一層光面。
當察覺到那層光時，她側臉把頭歪過去，看玻璃窗外的一片櫻花悠然墜下，淡粉色的流動線條是在清風的畫筆下完成，綠蔭相稱的層疊交錯，屬於早春裡最透氣怡人的顏色傳達到她的視網膜。
這裡的早春和北海道相比，有一種暖洋洋的味道。少女的嘴角邊露出了恬淡的笑意，淡淡的，有這溫暖春光的映襯，一個人靜靜的。
——又是意外讓人覺得安靜的孩子呢。
發現夕紀這樣笑顏的明美，讀不懂夕紀望向窗外的眼裡寫着什麼，也不知道如果透過夕紀的眼去看窗外能看到什麼，但在國中二年級的新學期這天，她想也許她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就在明美想不斷攻略着夕紀的過去史時，一個個子高大的男生出現在兩位女生面前。
男生嘴裡含着軟乎乎的果凍，說話速度不緊不慢的，由於在吃東西，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啊，這次小赤的新同桌是個睡衣少女啊……”
隨手拿了桌上的筆盒，男生在走到門口時，把果凍杯漂亮的投進垃圾桶後，回頭擺擺手，啊，對了，跟小赤說我借走了，上課前會還給他。
於是那一頭醒目的紫發伴隨着大高個子在地板上發出的沉重腳步聲，一併消失在夕紀的眼裡。
習慣性的會對物體做面積目測，夕紀小聲感慨，“真的是好大一隻的男生啊……”
而此刻待在一邊的明美漲紅了臉，沒有說一句話。
幾分鐘後，紅頭髮的少年微喘着氣回到了教室，好像是從樓梯上一路跑上來。
關於這位財閥少爺在哪用午餐的問題，曾經有女生跟蹤據說是在一個藍色頭髮少年一起，當時大家都以爲他是一個人吃飯，直到照片洗出來後發現有兩人時，女生們都驚呆了。
回到座位上的少年，鼻尖一點細汗，呼吸聲比之前更清晰。
女生們偷瞄完一眼後，低聲交流看法，吶……這次看上去比較疲倦呢。一位女生揪起手帕聲音激動，嗷，看來是用力過頭啊啊啊。
小聲一點啦，如果不想被隊長殺掉的話。另一個女生雙眼緊閉狀的害怕。
這些反應全都被距離她們一個座椅距離的藍髮少年所觀摩完畢，少年吸完杯子裡的香草奶昔，把書本翻到了下一頁。
爲什麼有時候會聽不懂女生們的話。這是自己的問題嗎？黑子哲也小心的嘆了一口氣，擡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櫻花，開出了細膩的粉色。
櫻花落下的節奏不緊不慢，在新學期的第一天，籃球隊長的計劃也在不緊不慢的進行中。
就在赤司準備拿筆寫下一些想法時，發現筆盒不翼而飛，這時身旁出現了女生緩緩的說話聲。
“一個個子很高的人讓我告訴你，他拿走了……”夕紀完成任務般的轉達了話，看到對方的臉色似乎有了比方纔更多的表情，雖然之前也沒怎麼注意到有什麼。
借給紫原敦的東西從來就不可能有按時還的那天，這種事實太明顯。
出現在此刻赤司正十一郎的臉上的，無非是想把某人抽筋撥皮的黑沉，而準備走出教室把筆盒拿回來時，歡脫的上課鈴聲從走廊上一直傳到他的耳內。
明美抱着沒有攻略成功的遺憾回到了座位上，而赤司望着夕紀桌上的鉛筆，很快做出了判斷。
“這個，請借我。”
不是借我吧，也不是借我嗎？陳述性的闡明一種要求。赤司徵十郎在拿到鉛筆後，禮貌的反饋，“謝謝。”
夕紀也簡潔的回覆了自己的態度，“如果弄斷了筆頭，請幫我重新削。”
從專注在本子上畫出籃球場上位置圖而分出神的少年，側過臉看目光同樣專注的少女，他看到了她的眼，在那一片清澈透明的海水裡，沒有游魚的影子。
“我會小心的。”
赤司回答完，又看向桌子那邊的橡皮，說，“那個也請借給我。謝謝。”
於是夕紀把橡皮擦拿過來，放在了少年的眼皮底下，他盯着那一枚小熊圖案的橡皮，盯了一秒，拿住橡皮擦擦擦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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