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籃球]彼方公園 Chapter 22
時間總在無聲的行走，夏天的氣溫從女生們越來越短的裙子,以及剛剛撕開包裝就迅速融化的冰棍,感受到天氣變得更熱,距離學園祭那時似乎未過多久，當某天忽然發現手裡的厚厚一本書也快學完時,期末考試如期而至。
爲了避免在暑假裡也要補習的悲慘命運,白色教學樓裡的國中生們懷揣着‘讓補習君見鬼去’的壞心眼,死心塌地的努力學習。而學校也規定在期末考試的一段時間內，所有社團都停止活動。於是在本學期社團活動的最後一天,籃球隊的隊長有話要說。
“如果不想因爲要補習這種事而耽誤夏季集訓,那麼回去以後多花點時間學習準備考試，這點覺悟我認爲大家是有的……”站在一千部員的籃球館裡,對全隊上下做本學期最後的發言,赤司徵十郎一張冷峻的臉是留給隊員們在本學期的最後印象。
“有信心嗎！？”嚴肅的眼神與篤定口吻。
“有！”
隊員們的回答幹勁十足，在做完基礎練習以後，比平時提早回家。而餘下幾位奇蹟的世代成員，則是被籃球教練召集到一起，強調在下學期即將舉辦的全國籃球聯賽的重要性，所以集訓是必須參加，那麼期末考試也是必然要全部通過的。
彩虹少年們接下來複印桃井的筆記，研究滾滾鉛筆，熬夜啃書，除了那位常年盤踞年級第一名成績的赤司同學，幾乎都拼死拼活的複習期末考。這樣的情形從早晨每個人頂着黑眼圈的狀態便能讀出‘昨晚和數學和英語大戰三百回合’後的慘狀。當然夕紀也是其中一員，即使此前熬夜畫畫也沒有這樣眼下一痕青色……
在昨天美術部繪畫社的麗花老師宣佈了下學期全國青少年繪畫大賽的通知後，也告知大家學校爲了讓優秀有才華的學生得到更好的培養，組織了暑期的寫生。如果不想耽誤這次寫生行程，那麼……
“好好考試！興風作浪！”
納，納尼？拿着畫筆的孩子們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這其中含義，後來才知道原來寫生的地點是神奈川縣的鎌倉，那個有着湘南海岸，碧海晴天的地方，只是稍稍說出這個城市的名字，似乎就能聞到海水鹹鹹的味道。可是……麗花老師您用詞不當的毛病就改改吧，怎麼說也是當媽的人了，誤導小孩的事情有損前途吶。
麗花老師掩嘴呵呵的笑，“老師的意思是，大家可以把這次寫生當成旅遊採集靈感，孩紙們。”
所有人都萬分期待這次寫生了。只是夕紀有些心情微妙，一直以來寫生多半是她的個人興趣，現在變成強硬的訓練，爲了比賽而去寫生。在答應老師時，雙瞳中萌生了一絲茫然。
而作爲中學籃球界的超強豪門中學，帝光的信念是勝利，同樣這條信念也貫徹於整個學校歷史中。換一種角度來說，就是比賽專業戶。哪裡有比賽哪裡就有帝光中學學生的影子，‘贏’不僅是要求，也是帝光的習慣。
赤司徵十郎作爲這一信條的貫徹者，漂亮利索的交完試卷，並信心十足的籌備夏季集訓。而身旁的同桌少女，在埋頭吃力的寫完答案後像是邁過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苦難般，迫不及待解脫似的一頭栽倒睡過去。同桌少年好心的從她手臂底下抽出試卷，把試卷遞給收卷的老師，算是幫她完成最後的一步——交卷。
最後低空飛過而勉強過關，夕紀望着手裡的成績單長舒一口氣，經過走廊裡的百名榜前，遇見了正在聊天的兩位好友。
“嘖嘖，真是神奇的物種啊……”明美指着成績榜上第一名位置上常年不動的名字，深深的嘆息。
關於赤司徵十郎，好像天上的衆神不約而同地把一切天地間美麗的、精華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放進他的人生裡，完美得不可挑剔。
夕紀瞧了瞧那上方的名字，沒有多餘的想法，關於這個事實——她的同桌很厲害她是一直都知道的，比如這次期末考試猜題大全就是某人親自傳授，比起神奇的物種，夕紀更覺得他是神仙，預知後事如何的大仙。因爲他根據麪粉重量和學校銷售策略準確算出那天販賣的蜜瓜麪包個數，這讓夕紀從此認定，赤司同學的神仙般的異能特質。
“憧憬第一名少年的少女們，如果想期待《一吻定情》那樣的高能情節就算了吧，青木老師說快點回班上，他要交代暑假的事……”此刻上戶嵐的吐槽總是警醒世人，一班女生們聽到冰山老師召集大家，全都有些忐忑。
“我說你們考完試後就是這樣一種表情來迎接暑假嗎？”講臺上的青木老師瘦高個的靠在黑板邊，淺淺地笑一笑，總是冷硬的嘴角扯出難得的柔和，全班女生們的心又融化了。青木老師的話很簡單，暑假注意安全，特別是那些想去海邊的同學們，注意安全。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在最後的歡呼與恨不得把書甩向頭頂的激動中，國中二年級的學生們迎來了真正意義的暑假。青木老師那若有似無的惋惜情緒是爲什麼，期待暑假的孩子們完全不願深究，伊藤老師終於可以暫時不用再看誰掛着鼻涕走進保健室……宣傳欄上學園祭的招貼畫卷起了一角灰塵，一整串記錄大家歡聲笑語的學期日子就這樣偃旗息鼓，進入到蟬聲鋪天蓋地綠蔭下一半紅瓤西瓜的盛夏時光。
與好朋友在暑假前的分別總覺得校門前的那條下坡路可以更長一點，明美抱住夕紀蹭了半天，感傷兩個月後才能看到夕紀有些捨不得，而上戶嵐接過夕紀拜託她照顧的小倉，表示暑假會很充實呢。女生們的惜別總伴隨摸摸頭捏捏臉麼麼噠，而對面那羣少年們幾句簡單的‘再見’了事，甚至就跟這輩子不認識似的各自扭頭，奔向各自的暑假。
沿下坡路一串自行車車輪旋轉的聲音過後，少年們白色制服的一袂衣角切過視線，樹影斑駁的搖晃在風中，夕紀走到十字路口等紅燈跳至綠格，彼時一輛公交車上的輕音少女抱着吉他的廣告畫瞬間擦過視野，出現在對面的是幾個穿着帝光中學校服的男生。除了那個紫發少年，夕紀讀出了他們的名字。也就是被喻爲奇蹟的世代，帝光籃球隊百年一遇的天才少年們。
“好久以後才能看到小夕紀，好難過……”黃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了一見夕紀就摸摸她頭髮的習慣，看到她的藍色書包上掛着那天送她的小熊吊墜，似乎感到安心的戳了戳小熊，“如果小夕紀想我的話，就親親這個小熊吧。”
“……”夕紀的嘴巴閉緊，半天不說話。
離她站得最近的赤司，表情冷硬如鐵，“總是這樣的口吻對女生說話，黃瀨你也該稍微注意點。”
還是頭次聽到關於對隊員平日作風的告誡，綠間微側過目光看了一眼今天的隊長，所謂破天荒的管閒事，這樣的事情赤司也會去做？他……最近很閒？綠間腦子裡短暫的念頭閃過，確定眼前這位隊長不是閒來無事的提醒，而是分明有些怒色了，眉毛擰成了結，真的太明顯。
黃瀨還是沒事啊沒事啊的擺擺手，和夕紀繼續鬧着玩，儘管周圍有些溫度驟降的冷氣在逼近，這位反射弧有時過長的男生渾然不自覺的伸開雙臂，給夕紀一個告別的擁抱。然後青峰忽然就看到了某人那張垮掉的臉，心想隊長不會又在思考什麼鐵血政策吧，記得上次他質疑他的訓練策略時，那臉垮得超級難看吶……後來想想也挺後怕的，豈止是五千米長跑能抵過的。
黃瀨涼太你死定了。青峰在發現隊長的刀子目光是射向黃瀨時，扯了扯黃瀨的衣領，“不是你說要去聚餐的嗎，怎麼還磨磨蹭蹭的啊，本大爺都餓了吶……”悄悄湊近他耳朵又小聲說，看看隊長的臉色吧你個蠢貨，赤司最討厭不按時做事又拖拉的人。
這纔想起全隊聚餐的正經事，黃瀨發出了所有人都讀懂他遲鈍的一聲‘啊’，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他想邀請夕紀一塊去吃烏冬面。理由依舊有些無厘頭——‘要知道遇到很不容易呢，一起吃飯來感謝今天的相遇吧’。
“不，不用了，爸爸在家等着我一起去吃東西。”比起外面餐館各種靠譜美食，爸爸親自下廚的黑鍋巴飯那是世界第一美食，夕紀說什麼也不要錯過的。
那麼……就這樣分道揚鑣。其他隊員都已轉身道別，黃瀨還是有些惋惜的準備伸手扯扯夕紀的衣服，弄弄她的頭髮，看似不是調戲的舉動在某人眼裡成了侵略他長久以來靜靜守護的地帶。那一頭金髮全部抓住然後整個腦袋都被摁了下去，黃瀨盯住對方那雙擦得白淨的籃球鞋，第一次感受到，赤司他大爺的力氣真夠足！
練柔術對於赤司而言一直都是玩票。他鬆了鬆手指，嘴脣抵到黃瀨柔軟的耳尖，聲音冷得毛骨悚然。“你還想讓我等多久？”
黃瀨果斷轉身，大步流星的跟上隊伍。走在後面的赤司垂着眼眸，正邁步向前時，聽到身後的少女對他說。
“謝謝赤司君的筆記，下學期見。”
是他最熟悉的聲音，柔和而緩慢，溫溫的，白開水般的安靜。
回頭才發現她早已轉身，綠燈靜靜的跳到紅燈，赤司站在原地，原是平淡的表情若有所失，那句‘下學期見’似乎有了潮水的氣息，褪去，再回來……
“再見吧。”
籃球隊的夏天集訓地點是在神奈川縣的鎌倉，從東京坐電車大約一小時，到達鎌倉後的預定的民宿，男生們白色運動服上藍條一排排整齊排列，赤司列隊傳達本次集訓的目的——體能訓練，發掘潛能。此外，紀律第一，注意安全。
各位隊員齊聲應答謹遵紀律，然而關於生活自理上，民宿的卷卷發大媽一臉惆悵，根本就不像雜誌上所寫的那樣吶，什麼奇蹟啊，世代啊，來看看這讓人毀三觀的畫面吧，我說少年們被子有那麼好搶的嗎，喂喂，那位紫發少年注意了，再怎麼搶你的腳趾頭也還是會露在外面！
“你們鬧夠了嗎！睡覺！”只有當這道命令如世紀冰雹降臨時，屋內那幾個少年才安份下來，抱着被子去睡覺。赤司打着手電筒檢查每個人是否閉上眼不說話，只是不自覺的在那金髮男生臉上多停留幾秒，照照那傾城的臉蛋，也讓他養養眼。
黃瀨被照得眯緊眼睛，眉頭皺皺的把頭側過去，突然就撞見了青峰那隻大手，爲什麼放在這裡啊，黃瀨又只好再轉回去感受那黑夜裡金光萬丈的手電筒光，終於忍不住睜開眼支吾抗議，小赤司……你這樣照得我睡不着啊……
“睡前說話，記一次。”二話不說沒得商量。赤司對身邊的桃井撂下話語，繼續檢查下一屋。
黃瀨寬麪條淚的伸出雙手在空中亂抓一陣，下一秒就被青峰突然擡高的手一把攬下，抱住他的上身呼呼的大睡。站在門口的桃井不由的笑了，阿大睡覺還是沒變啊，一定要抱住什麼才能睡着。
就這樣第一晚過後，第二天早晨大家聽到那一陣厲鬼般的鬧鐘鈴聲後手忙腳亂的起牀，本以爲自己是第一個去洗漱的綠間在看到同伴們排隊等候的囧臉時，不禁奚落的擡了擡眼皮，然而不知何時從他身邊經過的藍髮少年已洗漱完畢，頭髮整齊的準備去吃早飯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黑子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啊！”
“一直都在的。”黑子站在走廊的木質地板上揉了揉眼睛，指着對面走來的一位少女說，“是我沒睡醒嗎？好像看到淺井同學了……”
“哈？”“什麼……？”“我好餓……”“不可能吧。”
“早上好……”抱着藍色小臉盆的少女一身白色睡裙出現在眼前。
此時晨光很薄，線條斜斜的切進來，投在木質地板上一格子的碎陽。她的頭髮有些亂，眼皮微腫，嘴角邊留着白色泡沫的牙膏，沒有比這更加普通的一個早晨了。
“真的是小夕紀！”
黃瀨頂着那一頭亂髮，頭頂還冒着兩根呆毛，很快就湊上去跟夕紀打招呼，家裡長家裡短的詢問怎麼夕紀也在這裡，這不會是老天在開玩笑，安慰他暑假不能見到朋友的失落心情吧。
夕紀半迷糊的解釋，參加美術社的夏天寫生訓練。而事實上帝光中學給老師們推薦了民宿，麗花老師選的這家正好籃球隊教練也選了。這家民宿分男女兩部分，中間只隔幾條走廊。但是作爲路癡的夕紀，洗漱後就不知道怎麼回去了，她轉了半天轉到了男生宿舍這邊。
黃瀨一拍胸脯，表示他知道在哪，說着就要拉着夕紀走，一聲清清淡淡的‘淺井’傳來，夕紀偏過頭，看到赤司立於走廊對面的那邊向她招手，他指着某個方向說，‘你要找的地方在那邊。’
夕紀哦了一聲，徑直走過去。赤司凝神盯住她的臉片刻，比起之前早晨是在教室裡遇見時她臉上的朦朧度，此刻的她還在神遊中的重度迷糊，任由早風吹着她劉海，一兩根頭髮飄起來，就亂在那。
叮叮。
風鈴聲很輕，樹枝上的蟬鳴間或一兩聲，稀稀落落的光被風吹晃了眼，赤司一時恍惚，過去一學期的很多事情都沒有印象，然而關於眼前這位少女的細枝末節竟清晰在目。還以爲是在兩個月後的‘下學期見’。完全沒有準備的意外相遇。
不期而遇是什麼？初春一瓣櫻花落在鼻尖處，冬日一層輕雪鋪滿屋檐，一個真的她出現在他的盛夏裡。
“哦嗨喲。”早上的問好，這位有教養的少爺看着她，笑了。
她愣了半天，呼吸緩緩的嗯了一聲，他的目光不經意掠過她手裡的盆裡，藍色毛巾，牙刷和杯子。比某位男生還要簡單的用品。
“往前走，左拐，在第二個房間那再右拐，差不多就到了……”他耐心的爲她指路，她只顧點頭，完全就是沒有聽見去的狀態。
“知道走了嗎？”
“啊？”
赤司嘆氣，說還是他帶路過去吧。於是夕紀頭重腳輕的跟在他身後，揉眼，打哈欠，揉眼，打哈欠。突然前方的人駐步，她的小腦袋砰的一下撞到他的背上，背對着她的少年，抿緊的脣微揚，一晃而過的淺笑。
“昨晚沒睡好嗎？”他轉過身來，目光柔軟的落在她還未脫去浮腫的眼皮上。
她低頭又揉了下眼，“唔……”
“這邊是男生的宿舍，下次記得別走錯了。”
“唔……”
因爲第一晚不在家就睡不好的原因，夕紀實在很困。低頭用手撐住額頭，頭還是重得要往下掉，突然猛地低下，眼皮撞到了立在杯子裡的牙刷，夕紀嘴裡小聲的吭了一聲。
“怎麼了？”赤司連忙俯身查看，擔心她被戳到了眼。
夕紀一手捂住眼，另一隻眼睜着看眼前突然放大的男生的臉，眉目清秀的他在清晨日光折射下鋪開在她全部的視野裡，好像瞬間塞滿了她倏然清醒後見到的世界，稀薄淡陽的早晨，他的紅髮烈焰般的紅，眉梢下一對擔憂的眼。
“啊？是……赤司君嗎？”
完全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出現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連說話聲都沒變。溫柔細語。
赤司望着夕紀臉上‘你怎麼會在這裡’的疑問，立即想到某個不爽的事實，那麼剛纔和你說話的，你以爲是誰？
“啊，抱歉，剛纔我一直以爲是黃瀨同學在跟我說話。”夕紀的腦神經拍點沒有跟上視網膜拍點。
“……”
赤司的臉瞬間凝固，更加湊近細看她一臉懵懂無知，縈繞在他鼻翼的呼吸氣息落在她的臉上。夕紀的鼻子突然有些發癢，意識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卻騰不出手來捂住鼻子。
“啊欠——”
混含着女生剛刷牙過的薄荷牙膏味的**噴了赤司一臉，來到神奈川的第一個早晨空氣原來如此清新，這位一直以來接受人擁戴的王，頓時臉上陰晴不定。
“啊，抱歉……”夕紀連忙拿起自己的洗臉毛巾順手就擦上了赤司的臉，於是再次是混含着女生的味道撲面而來，赤司僵硬的臉在一點一點的燒紅。
過去的高高而上，在此刻竟有些無措，叱吒球場風雲不驚的赤司徵十郎在毛巾背後從臉紅到脖頸，終於按捺不住的抓住毛巾，沒想到這一抓抓住了夕紀的手。
猛地再鬆開，他直起身，迅速把臉撇過去，說話打結。“不，不用了……沒，沒事。”
夕紀有些歉意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抓抓頭髮，對着人打噴嚏真是太不禮貌了。但這位赤司同學竟然沒有生氣。她說，赤司君真是……很好的人。
赤司一愣，轉過臉來看到視線下方女生的嘴角上還留有白色泡沫，忍不住提醒她，嘴角還有牙膏沫。於是夕紀再次拿起剛纔那條洗臉毛巾擦嘴，無意識的擦過她軟軟的嘴脣，粉色脣瓣在他瞪大的眼裡晃了，一晃。
……赤司的臉汽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赤司要被夕紀萌死過去了（隊長你還好吧，要振作啊，要不要換擋調到天帝赤啊=?=